朱魄隆决心已定,虽将大家反应看在眼里,也无暇再费口舌,他随即抬起一脚,踏在甲板的护栏之上,拔出宝匕一挥而下,"嚓"地一声轻响,一条锁在踝上之链环登时被应声砍断!
花师傅大惊失色,忙厉声呼道:"不可如此!你......住手!"
朱魄隆好似没听见一般,又换一足,依法砍断足环后,方凛然看他一眼,说道:"它此刻累赘于我,不如此,怎得行事?"
花师傅苦笑道:"你可知这四环之用么?你已于无形中练成"巨灵神功",双手腕足踝处的神门穴及昆仑穴恰好是贯通真气所在,这去了两环,神功也必将失了一半......"
朱魄隆毫不在意,又挥匕首砍断左手腕环,淡然道:"前辈何其太痴?命之将无,武功再高,又有何用,难道能打死巨鲸?"
花师傅看他又砍断一环,猪眼竟睁得浑圆,苦于身不能动,嘶声惨叫道:"不可!不可再砍!求你......念在你之神功是我一手造就,岂能......"话没说完,竟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朱魄隆不及闪避,竟被喷了一头一脸!
见他竟然如此,朱魄隆心中不觉恻然,暗叹一声,凝视着花师傅道:"那霹雳大师都已葬身鱼腹了,留此神功还有何用?--前辈又何至于此呢?好,便留它一环吧!"话音落后,把宝匕收进鞘内。
花师傅面色惨白,兀自耿耿于怀地死死盯着铁球,不顾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
朱魄隆不再理他,转头看见二小已备好舢板,顺绳索攀爬上甲板。便点点头,对大家大声道:"我此番前去攀爬鲸身,恐怕一人不成,须还要一人相助划船掷桶--谁愿前往?"
二小怔都没打,齐声叫道:"我愿意!"
朱魄隆赞许地点点头,却道:"不成!你俩水性尚可,但武功不行,无力抛桶,再说万一此事不成,这里众人还须有人划舢板速离此船!"
鬼美子突然宽衣解带,瞬间脱掉身上臃肿的和服,露出贴身所穿的一身黑油光亮的鳄皮水靠,然后瞧着朱魄隆微微一笑。借着微弱的天光,诸人大惊之余,都被她少女之玲珑优美的身段震惊,朱魄隆、宝庆及二小等年轻男子不觉面红耳赤,皆侧头以避,不敢再看。
鬼美子把三味线套头往身后一背,对朱魄隆笑道:"我随你去!"
朱魄隆立即点头道:"好......有劳姑娘了!"
便在此刻,妹瑶突然娇声笑道:"这样好玩的事,怎能少得了我?我也去!"说罢,她迅速脱下马寿那身秀士袍,也露出一身同鬼美子一般模样的鳄皮水靠,往鬼美子跟前一站,对她看了一眼,笑道:"鬼丫头,咱们一块去!"鬼美子道:"好!"
朱魄隆不禁心头滚热,感慨万千,心道:这次十九有去无回,没想到这两个少女都愿陪我赴死......想到这里,不觉呆呆地瞧着二女,见她俩不仅身穿的鳄皮水靠一般无异,而且一般身高,一般胖瘦,身段皆是那么窈窕优美,动人心魄......突然他暗骂自己道:这当口生死一线,怎生出这般绮念?真是该死!骂罢自己后,他猛吸一口气,用日语沉声道:"二位姑娘都算够格,愿去甚好......但此番生死难料,不必再搭上一个,所以只需一人助我便可!"
妹瑶甚为不满,瞪他一眼,抢先说道:"这是天仇盟之事,我责无旁贷,岂能落后?"
鬼美子笑道:"中国好汉,我三味线断了一根主弦,正要借此去割一根鲸须来配!所以,你就算不许我去,我也要自己去割......其它鱼须皆无此神效!"
朱魄隆皱起眉头,顿觉两难,但也无暇再争辩,便点头道:"好吧!现在赶快上舢板,马上便去......阿琏,千里火呢?"
阿琏立刻抢上一步,双手奉上两支千里火。这种千里火是战舰燃炮时专用,只需拉一下,便能燃起火头,而且能抗风雨。
这时,鬼美子突然翻身拜倒,对鬼次郎道:"父亲保重,我去了!"鬼次郎似没听见一般,只是侧身呆呆地盯着大海。鬼美子默默爬起,跳上护栏,顺着绳索溜下,登上舢板。
朱魄隆接过千里火,拍了拍阿琏的肩头,又看阿琮一眼,沉声道:"能认二位做兄弟,我心实在高兴!若得活命,今后定要好生做人--好兄弟,这里便交给你俩了!"
二小双目噙泪,齐声哽咽道:"大哥保重!"阿琏看了站在旁边的妹瑶一眼,又加了一句:"二小姐也要保重!"
妹瑶微微一哂,略一沉吟,从脖上解下一只玉蝉递给阿琏,道:"万一......把这个交给我父。定照顾好肥叔和宝庆--嗯,还有倭老头!"
阿琏躬身双手接过,退至一旁。
朱魄隆不再多言,把三条已断铁链缠起铁球负在背上,刚欲跳上护栏,花师傅突然叫道:"阁下稍等片刻,花老肥有一言必说--二小姐切勿传译!"
朱魄隆面上急色一闪,无奈看着花师傅,道:"我答应你,不到最后关头,我决不砍断这一环,好吧?"
花师傅意味深长地道:"非是此事!老肥不再相瞒--那巨灵三式,得自"东海战宫",而这"战宫",正是那白衣汉人三百年前,据八思巴《六盘辑要》下卷所创啊!"
闻听这话,朱魄隆和妹瑶皆是一呆,都觉此事大出意料!
花师傅又快速说道:"所以,这巨灵三式,正是"战宫"历代高手,以"大手印"为基,参《六盘辑要》所录中原各派和其他诸国武功,集萃精思而得--但历来没有人练成过!老肥当日给你疗伤之时,发现阁下身上有雷劈之痕,竟然未死,便心生疑惑,老肥便试着给阁下吃下两支八两宝参之后,又出奇事,便是你在昏迷之中发怒呼喊时,竟遍体带电,不能触摸,所以更疑你具有百年罕见的耐电体质,所以才给阁下戴上这个灵锁意球--它哪是什么重囚之锁?那都是老肥骗你的,它其实是"战宫"的神兵之一啊!因百年来无人能用,便弃之一旁,后用来镇锁"宝人"......时间紧急,这些暂且不谈。后来老肥又试着传你"巨灵三式"口诀,没想到阁下果然贯通神功,实证老肥所料不差啊!所以,老肥留你至此,既有让你抵挡霹雳和尚之意,当然也因你乃老肥半个传人,但最主要还是想一心一意助你化龙,为我天仇盟建盖世奇功啊!"说到这里,他已老泪纵横,转头对妹瑶道:"二小姐,你麻药真乃下错了--老肥若能动身,这番去赴死之人,必是老肥和宝庆啊!你二人皆是人中奇才异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前去涉险啊!......唉,老肥纵然得活,又怎有脸面去见老东主呢......"话没说完,他喉头哽住,一双猪眼浊泪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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