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听得如梦似幻,但即刻冷静下来,沉声道:"知道了!不能再耽搁了--前辈保重!"说罢,突然伸手一指,点中妹瑶项后凤府穴,妹瑶身子一软,瘫倒在甲板上。朱魄隆对昏迷的妹瑶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中一酸,忖道:别怪我!然后抬头对面露感激歉然之情的花师傅苦笑道:"前辈,望今后对令二小姐言行多加劝阻......"说到这里,嘎然住口,心道:我说这些干什么,他为人下属,又哪有这般能力?便略一摇头,随之跃上护栏,朝奔过来搀扶妹瑶的二小大声道:"照顾好大家!"说罢,身子一沉,溜下绳索,滑至舢板之上。
舢板在此波浪翻滚的大海之上,前仰后合,实是险象环生。鬼美子见他一人下来,不禁怔了一怔,一边解绳索,一边问道:"美惠子呢?"
朱魄隆拿起双桨,歉然道:"我把她点昏留下了,不想让她去涉险!"
鬼美子闻言虽只点点头虽没说什么,却面露一丝喜悦,身如一只轻快的小鸟,解开缆绳之后,轻盈地拿起另一副桨板。二人掉转舢头,朝巨鲸径直划去。
刚划动桨板,朱魄隆突然听道花师傅的传音自船上遥遥而来,这老肥内功精湛,传音竟听得十分清楚:"阁下,巨灵神功还有几句诀匙,万一你得活命,也算老肥报答阁下对我天仇盟之大恩了!请仔细听真:"四惧四还生死门,焉得物外通无物,天地相合龙吐信,乾坤翻转巨灵珠"!好了,阁下可好生记下,老肥祝你好运!"话音落后,除水浪拍击,再无声响。
朱魄隆不觉住了划桨双手,恍如发梦,突然心中一跳,忖道:奇怪!这四句口诀,怎好像在哪听过呢?是了,是了!它跟那半生老道姑的"跗骨神功"之武功秘诀好生像似啊!记得上番同妹瑶一起与半生老道姑对阵,妹瑶所念其武功秘诀,正有"焉得物外通无物"这句......嗯,这巨灵神功的最后两句是"天地相合龙吐信,翻转乾坤巨灵珠",记得那"跗骨神功"其中也有两句则是"乾坤反复龙收雾,天地相合蛇吞信"--相较之下,似"巨灵神功"更有气魄些......思至这里,突然恍然大悟:我真傻了,这"巨灵神功"和"跗骨神功"的武功之基,事实上皆来自于三百年前八思巴的"大手印"啊!那战宫和紫府的神秘武功,其实乃一脉相承,自然这口诀有其像似之处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随手又捞起桨板划动起来,无意间抬眼看去,却见鬼美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朦胧间借着水光,朱魄隆见她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似带有一种深深的失落之色。
朱魄隆心中又觉歉然,温声道:"鬼小姐,待会靠近巨鲸之后,我先跳上它背,你替我抛掷完油桶之后,请即刻离开回船--越快越好!"
鬼美子微微一怔,道:"为什么?我轻功好过你啊!"
朱魄隆将脸一板,沉声道:"不错!但这是命令,你们不都答应听我号令么?"
鬼美子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那你呢?"
朱魄隆没回答这句,却长叹一声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今后......别再乱杀人了!"
鬼美子眼眸一闪,突然微笑道:"好!我全听你的,什么都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朱魄隆一边划桨,一边思忖:她又不是不知我这是去赴死,怎还说这样的话?但还是淡淡道:"唔,说来听听?"
鬼美子突然含羞一笑,柔声道:"在我说之前,我想问你,你的家住在哪里?"
朱魄隆不料她竟问起这般问题,楞了一下,便一边划桨,一边叹道:"嗯,那是中国临海的一个小村庄,估计现在也没人了,都被你们日本的坏人烧杀光了!"
鬼美子没接这岔,只是紧接着又问道:"我是问详细所在!"
朱魄隆感到奇怪,实不知这倭女在想什么,但也没多想,便随口答道:"嗯,是福建湄州胡县子虚镇的梭子村,你问这个干吗?"
鬼美子嘴里将他的住址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猛吸一口气,突然将腰身一挺,大声叫道:"我们大和民族的女子,从来都是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我知你心中只有美惠子,所以我也不指望你能爱我--因我也是如此。我此生心中只有你,再不可能爱上别人了!"说罢,她将头一昂,勇敢地将一双美眸瞪视着他,水波之下,隐见泪光闪动。
朱魄隆心中大震,对鬼美子的心意,他本就有一丝觉察,但一心全系妹瑶身上,便从没多想过,实没料鬼美子对自己的情意,竟种得如此之深。他不觉放下桨板,呆呆地看着她,心潮起伏,感动莫名。呆了一会,他柔声道:"我此去有死无生,还能为你做何事呢?"
鬼美子抬腕拭泪,哽咽一下道:"我知道,你这种英雄好汉是活不长的......所以,我......我......想给你生一个儿子!"
朱魄隆闻言差点没坐稳掉进海里,随即面红耳赤,神色大窘,顿了顿,嗫嚅道:"我......这......"
鬼美子突然掩口而笑,歉然道:"当然不是在这里......我是说,你万一没死的话......"说到这里,她神色肃穆起来,痴痴地道:"我无意拆散你跟美惠子,更不想无耻纠缠于你,我只要你陪......陪我几日便好!因为自你杀鲨救我之后,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后来听那胖先生的故事之后,便生出此念。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嗯,福建湄州胡县子虚镇梭子村......我今后要在那里养大一个和你一样英雄无畏的儿子,并在那里等着你......万一有一日,你倦了累了,回到家里看看,也有人给你做饭,也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传宗接代,子孙满堂......你愿意答应我吗?"说到这里,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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