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鬼美子忽然"嗯"了一声,脱口道:"我明白了!"
诸人闻言,又纷纷朝她看去。桃花煞急道:"好姑娘,你明白了什么?"
鬼美子嫣然一笑,盯着陶仲文,娓娓道:"各位都看见了,令尊的"紫意大法"神奇之至,鬼丫头猜他老人家是想隔空搬开那些封洞石头,正好于毒水中铺开一条垫脚的石路,带着大家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大家一听这话,不约而同转而看向那端的来时通道,却见它已被无数坍塌落下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实非人力所能移动,方知是鬼美子的奚落之言。诸人纷纷眉头紧皱,又转头瞧着陶仲文,却见他面容轻松,带着一丝不屑之色,竟趁机闭目养神起来。
不管如何,他这份从容神态,也使方才惶恐躁乱的诸人暂时安静下来,尽管大家心里皆是疑多信少。
就在此刻,洞中忽然出现一种"嗤嗤"怪响。大家宛如惊弓之鸟,猛然朝发声之处看去--便见石潭边的那棵深绿色的粗大藤茎冒起腾腾黄烟,隐约看出,它自下朝上也已腐化起来。也不知陶仲文给劫舌用的是什么怪异药物,连这不惧刀砍火烧的巨大藤茎,竟也似热油融蜡一般,化得十分迅速!好在这会儿已没有了尸臭之气,但那腐烂浆果般的难闻气息,也是够呛,幸而大家口中还剩一点儿鬼美子所赠的药丸,才尽皆忍耐得住。但见藤茎所化呈黄绿之色的汁液,淋淋漓漓倾泻下来,与黄水混合,不断淹满洞内的每一个边角坑洼。
大约小半柱香时间,洞中藤茎似已化解殆尽,但"嗤嗤"之响仍隐约传来,而黄绿色的汁液也自那侧洞壁之上,不绝流下。大家抬头看去,不由恍然--原来这千百年的老藤,早已钻入洞顶不知多深,而腐化之势,自然也随之而入。
就在大家目视四面的滔滔黄水,正束手无策之际,陶仲文忽而睁开眼来,倏然指着七宝玉椁,森然问道:"凶儿,玉椁中共装有多少粒"雷震子"?"
诸人但闻此言,不由吃了一惊,方皆自从惴惴不安中回过神来。
三煞互视一眼,凶煞谨慎答道:"整棺都是!"
陶仲文眉头微皱,竟又将眼一合,不再言语。
三煞一时间琢磨不出陶仲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面面相觑。
便在此时,温九忽问道:"诸位,这"雷震子"闻其名应是火药,威力大么?"
恶煞瞪他一眼,道:"既是大内"烽燧坊"秘制,那还用说?"
温九精神一振,又道:"太好了!既然那么多,应足够在此炸开一条路了吧?"
恶煞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何止于此?这些"雷震子"把半个山崩了都行!"
温九大喜,忽一眼瞥见凶煞在旁黯然无语,不由一呆,遂问道:"凶兄,你缘何不快?莫非怕威力太大,崩塌这山洞么?"
凶煞摇摇头,道:"那倒不会,"雷震子"乃据西洋佛郎机炮铳火药研制,分横冲、散花两种,其......"不料他话没说完,却被恶煞没好气地打断,道:"哥,这节骨眼上,你跟这酸丁穷扯这玩意儿干么?"
温九也不以为意,道:"不错!这节骨眼上,又不是"紫意大法",说来一听又能如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定温某听后能帮着想个法儿呢--恶兄你说是么?"
恶煞一听这话,不由一怔,随即裂开嘴"哈哈"一笑,道:"是极,是极!温公子脑袋瓜儿倍灵,还真说不定......我说哥啊,那你快竹筒倒豆子吧!"
凶煞瞪他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对温九道:"总之,只要计好用量,依法施为,按原来被堵封的通道距离算来,这批雷震子足够炸开十条一般长的洞道--而且保证不会坍塌!"
温九禁不住喜上眉梢,问道:"还是那句话--凶兄又何故不快呢?"这话刚问完,他瞧了一眼满地的黄水,立即脸色大变,自言自语道:"别说了,温某明白了!"
"是啊!"凶煞叹了口气,道:"自我父封堵通道......即便后来那劫舌盘踞山洞,虽其不能碰触,但它醉后,只要用宝匕在洞壁任何一处随意掘开一孔,只要还有明火,便有指望逃出生天--说实话,我等之所以还能装模作样,隐忍下来,全是因为手里还有这条后路之故啊!"
温九闻言,不禁瞟了一眼鬼美子。
鬼美子这一会儿只是闭口聆听,不发一言,忽见温九这一瞥,她是何等机灵之人?随即微微一笑,伸手自皮囊内取出宝匕,轻轻一丢,正抛在凶煞足旁。
凶煞又黯然一叹,弯腰捡起宝匕,道:"即便鬼姑娘现在将它给我,也徒劳无用了......"
温九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是啊,满洞滔滔--若再用火药崩之,必会导致毒水四溅,岂不等同寻死?"
恶煞和桃花煞本就明知就里,但闻听温九此言,还是不由面露惧色。大伙儿望着一地稀烂的黄浆,无不忧心如焚。
便在这时,忽然陶仲文又睁开眼来,问道:"那道灵现在何处?"
诸人又是一惊。恶煞忍不住刚要发作,不料被凶煞照屁股踢了一腿。他"啊哟"一声,回头怒道:"哥,你干么踢我?"
凶煞不理他,对陶仲文恭声应道:"道笃传父亲训谕要我等来时,儿子便将她藏在船底舱一木柜之中了。"
陶仲文点点头,问道:"你果真没有杀她?"
凶煞惶然道:"儿子不敢,也无由下手!"
"嗯,"陶仲文又问道:"那是点了她穴,还是给她吃了药?"
凶煞窘然道:"儿子武功不济,怕点穴难以持久,便给她吃了药。"
陶仲文阴鸷道:"唔,是道素的药,还是鬼姑娘的?"
凶煞有些不自然地道:"儿子信不过鬼姑娘,因此......因此向道素要......要了三天剂量的"失声软骨丹"!"
陶仲文长叹一口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随后,又复叹了一声,其懊丧之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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