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骤然急促剧烈起来,成了呼啸的狂风,但在这样猛烈的飓风中,那团由黑雾汇集而成的怨灵虚体丝毫不为所动。
而我,站在这愈加肆虐的风中,别说发型不保,估计脸上的粉底都已经被吹得七零八落。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顾虑这些。我屈起膝盖,压低了身体重心,双手挡在面前,这才勉强不让自己被这股邪风吹跑。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黄骜,当然,他比我强一点儿,也就一丁点儿而已。姿势同样是撅屁股弯膝盖,兴许是他颜值较高的缘故,看起来居然没那么狼狈。
再看於单,哦,我并不想看他,这家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是同样的冰山脸,同样的不为所动,巍峨如一尊玉山。
每每到了这种时刻,我才会羡慕他们这些有法术的人,真真能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从容。不像我,被吹得眼珠子都快落到鼻孔里去了。
狂风侵袭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怨灵忽而变得更为硕大,体型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三倍。可她依旧是小草的模样轮廓,这一点,让我更加确信,这定然是小草的怨灵。
一种强烈的怨恨猛然袭上心头,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地重复叫嚣着:“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说来很奇怪,脑内徘徊不去的这句怨恨的语言,竟然不是单独一个声音,而是两个女声彼此交叠,一个带着些奶声奶气,另一个却是说不上的熟悉感。
我原以为是哪里传出来的声响,四处张望,然而周遭情境太过混乱,实在难以分辨声音的来源。
“你们听见了吗?”我皱着眉头,仍不放弃地往四周环顾——明显这声音的来源并不是来自于前方硕大的鬼影。
那它究竟是哪里传来的呢?
黄骜不耐烦地撇我一眼:“这么大的风声能听不见嘛!”
我:???
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谁特么在这种时候问你风声啊,又不是智障!
等等。
我背脊一僵——莫非他听不到这个怨毒的女声?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我又转向於单:“你听见了吗?”然而他只是神色淡淡地从我面上扫过视线,继而一如既往的保持缄默。
朋友,小学德育老师没有教过你要讲文明懂礼貌吗?
哀叹一声世道不古,可脑海中那一声声“我好恨”却从未停歇。那种深刻绵长的怨念,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沉淀,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发泄口,于此间喷涌而出。
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猜测,会不会是来自于眼前那个怨灵?
念头一闪而过,就有阵阵剧痛袭上身躯。犹如万蚁蚀心,又如肝肠寸断,这种痛楚没有特别的来源,就好像融在全身上下每一根血脉每一节骨髓之中。
痛得不能自已,背后霎时濡湿一片。双腿也再不能支撑,痛感已经让我几乎要丧失意识。可我分明知道,自己的膝盖始终僵直着,即便是在我已经头重脚轻的时候,在我不能支撑上身的时候,在我的脸越来越靠近地面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不能避免要来一记平地摔了,心里头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可能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摔上这么一跤,那痛楚都未见得会及得上眼下这种剧痛的万分之一。
很奇怪,这么痛,我却仍旧思维清晰,这么痛,我却连叫喊呻吟都发不出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到麻木?
萦绕不去的“我好恨”还在像复读机一样反复播放,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其中那个稍显幼齿的声音,同谁的很像。
和小花的声音,几乎如出一辙。
虽然我没有听见过小草说话,但我现在大致可以确信,应该正是身为小花双胞胎的小草,在声声哀叹。
那么问题来了,另外一个稍显沧桑的声音,又是谁的?
显然我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思考这些问题,根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眼瞅着地面距离自己的鼻尖越来越近,眼角余光瞥到边上有个逼近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压来。随后,我就被一双坚实而有力的手紧紧托住,也正是在这双手触碰到我的同时,身上的痛楚全然挥发不见,就连僵硬的身子也得到解脱。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我成了抽了骨头的软脚虾,虚脱地趴倒在那一双手掌之上。
一手扣着我的肩膀,一手揽着我的腰。
要命了,最近伙食有点太好,腰上的赘肉可不会全被发现了吧。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我仍是在琢磨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下回我一定见死不救。”耳边传来的声音竟是於单的。我两眼一睁,骤然惊醒,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边上也就他们两个人,黄骜那小屁孩儿个头还不及我的肩膀,哪儿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接得住我,可不就是只剩下於单了。
我扑棱从地上爬起,对他方才的话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要是在这儿摔伤摔残那可是工伤!
於单撇我一眼:“太沉。”
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摔伤估计是不可能了,真出了什么事儿十有八九是被他气的。
“看来是没事了。”於单细细看了我一眼,随后淡淡勾了勾唇角。
哟嚯,这一回居然没有任何讥讽的味道。我抬头想看看太阳今儿个是打哪边出来,可我忘了,这会儿哪有什么太阳,这一抬头,却对上了怨灵正以她空洞且向外冒着黑气的眼珠子注视我。
有羽毛在眼前飘飘然落下,似曾相识。
转头,见黄骜的背后已经生出了一对翅膀,就和那一日,在我们家阳台上见到他时的一样。
黄骜扑棱棱抖了抖翅膀,动作如同一只优雅而高傲的小鸟,可一开口,却满是暴躁:“尼玛都在这儿僵持了这么久,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回家了!”
没有人回答他。
怨灵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凭空爆发出一声银瓶乍裂般的冷笑,四周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叫人不寒而栗。
黄骜不怒反笑:“哼,终于要开打了么,小爷我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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