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似刚刚写好东西,并未直接理睬我,而是搁下笔,拿起纸来吹了吹,将墨迹吹干,用镇纸镇上,这才抬起头来,“本王听清楚了,齐王妃整个大唐独一无二。”语气中透着无比的高傲与讽刺。
我明白了,估计他还是以为我是来要珍宝的。
于是我慌忙解释,“我不是来要珍宝的,我是有件事情来找你的!”
“若是替人求官,那本王更不敢擅自做主了。官职封赏关乎国运,应当按朝廷律例,授给有才有功之士。”李世民高高坐在龙案上,十分随意却又咄咄逼人。
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总感觉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李世民了!“李世民,你变了!我真不知道是以前我没看透你,还是因为你原本便如此高傲自大!”
“那你呢?”李世民依然没有体会到我的意思,“不是和她们一样,在战争结束了,却来和那些拼死拼活的弟兄们抢夺功劳?”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真感觉可笑极了。
他已经变了。
这场胜利太大太大了,大到可以把一个原本谨慎谦和的人,捧到高高的天上去了。
“你在侮辱我!”我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是齐王妃,府中已经有多少珍宝了?更何况这些原本便是身外之物,我拿那么多做什么?至于什么官职,我若真有私心,不会去求李元吉,不会去求皇上,不会自己去网罗人才,而要把那些我知道的有才德的人推荐给你?”
“哦?”李世民站起来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那你来求本王很么事情?”
“我……”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态,我已经完全感觉绝望。在他看来,救人和拿珠宝求官职又有什么两样呢?“我没事……”半晌之后,我憋出了这样一句话,转头对采霜说,“我们走!”
采霜十分不可思议,朝着李世民一欠身,转过身子跟着我就往外走。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李世民的那种感觉,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可是,我就这么走了,那苦命的曹皇后怎么办?
罢了罢了,求人总要厚脸皮的,哪有那么高傲地去求人的!
我瞬间又站住脚,转过身来,害的采霜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李世民依然站在原地,继续笑着,继续那一副骄傲中略带着嘲讽的神情。
“李世民,我这次是偷偷到洛阳来的,没错,是想求你一件事!”
“你果然还是落入俗套了!”李世民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猜中了,十分得意。
“是啊,我虽然自命清高,可我原本就是一个俗人。”我丝毫不介意贬低自己,“那你呢?你是堂堂秦王,你心比天高,却原来也是这般俗不可耐!”
“哦?”李世民眉头一扬,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可不是吗?你胜利了,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已经变得刚愎自用,不分青红皂白了!”
“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可我说的事实,你完全已经没有昔日那容人之量了!你以为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就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么?你错了李世民!要知道,守业更比创业难,你现在骄傲,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说得好!”李世民没有反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难道他是故意的?我一时间被他搞迷糊了。
“我好久没听到这么知心的话了!”李世民走过来把我拉了过去,将我摁到椅子上,自己坐到我边上,“我这一阵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再加上尹德妃和张婕妤两位娘娘前阵子确实搅得我头痛,刚才就对你冒犯了!”
我嘘了一口气,“我真以为你变了!”
“唉!”李世民却叹了一口气,“天天被人吹捧,想不变都难!”
“嗯”,我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就需要有几个像魏征一样敢骂你的人在你身边,就像有一面镜子时刻照着自己的错误!”
“魏征?”李世民怔了一下,静静想了一会儿,“是否以前听你说起过?”
“大概吧!”我也记不清了,“他现在是东宫属官,似乎并没有受到重视!”
“像镜子一样照看自己……”李世民反复呢喃了这句话,似乎非常有体会。我眼睁睁看着他,也不敢冒然提我来的目的。
“哦,”李世民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你来找我有事?”
“嗯!”他终于开口了,我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了下来,“我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
“嗯?”李世民颇有些奇怪了,“说说看?”
“你……能否救下窦建德一命?”我壮了壮胆子,还是和他说了出来。
“嗯?”李世民似乎没听清,脸上尽是疑惑,“你再说一遍?”
我心里更加没底了,还是提高了音量和他说,“我是说,你能不能救下窦建德一命?”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世民激动地站了起来,“窦建德事关重大,那要比在洛阳宫取珍宝,替无关人求官位严重得多了!”
“是,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可我只是求你到时候设法救他一命,不是私自放他,而是不要杀他!”
“此事,本王爱莫能助!”李世民想了想,一句“本王”称谓将我和他的距离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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