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极宫早已是铺天盖地的白色了,所有的仆役侍女还有侍卫均换上了白色丧服,至于王公贵族则清一色外套素服。我刚一落轿,便有内侍将我引进甘露殿。
平阳公主的灵柩就停在甘露殿,正前面放着她的灵牌,边侧跪着柴绍和他的一双儿女。李渊以及李建成他们兄弟几个还有一群大臣在偏殿,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按照礼仪,我祭拜完平阳公主之后,来到偏殿,朝着李渊轻轻施礼。
李渊摆摆手,示意我站到边上去。我施礼之后,来到李元吉身边。细细一听,大概听懂了他们在吵什么。似乎先是李世民提出来的:三姐平阳生前有不世功勋,希望葬礼上能有部羽葆鼓吹,用大辂、麾幢、班剑仪仗,有虎贲甲卒护棺的仪式。
李建成和李元吉似乎还没有表态,但是一应大臣都极力反对。尤其以身兼礼部尚书的封德彝态度尤为坚决,一再表明女人下葬用鼓吹与古礼制不合。
李渊平静地看着并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李元吉看着李世民涨红着脸在继续争论,得意地笑着。
李世民完全沉浸在自己激动的心情中。
“封大人,平阳公主自唐军起事开始,便从军入旅,为我大唐定国立下多少功业?大唐定鼎之后,为了防突厥,平阳公主又率领娘子军在山西关口镇守了五年!虽是女子之身,可她的煌煌功业,较之诸位,又有多少分别?鼓吹就是军乐,以军礼葬平阳公主,有何不可?”
“秦王,女子以鼓吹下葬,亘古未有,于礼制全然不合。纵然平阳公主是英雄豪杰,但她身为女儿身,就应该遵照祖制,以女子之礼下葬!请恕下官不懂变通,平阳公主的葬礼,绝不能用鼓吹之礼。”封德彝也不依不饶,强硬地抵抗着。
“封大人,”李世民颇有些生气,“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本王的这位三姐,难道配不上这鼓吹之礼么?”
封德彝继续说道,“秦王倘若坚持认为平阳公主享受得了这等礼仪,下官自然不敢辩驳。不过倘若此等先例一开,将来如何去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倘若天下人以为平阳公主是因为皇室宗亲的缘故违背了千年古训,那公主殿下在九泉之下如何安生?”
“封大人何必如此冥顽不灵?”李世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平缓了下来,“不推陈则难以出新。本王坚持为平阳公主奏请鼓吹之礼,并非是因为她是本王的姐姐,而确实是因为本王觉得她配得上如此殊荣。再说,大唐立国以来,并非处处遵循祖制食古不化,当初父皇册封本王为天策上将,便是一例。自古以来,有谁配享‘天策’二字?若按封大人所言,父皇应该收回别本王的这个封号,才与礼相符!”
“秦王何来如此诛心之论?”我原想李世民这么聪明,把矛头转向李渊,这样封德彝肯定无话可说,却没想到一直在边上静静听着的李元吉强出头,对着李世民嘿嘿一笑,“封大人不过是就事论事,既然他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有礼部的章法可循。秦王却拿着父皇的先例说事,究竟是想说封大人不懂礼部规矩呢,还是想说父皇不知道古圣先贤的教诲?”
见李元吉又跳出来惹事,我急忙跨出一步对李渊说道,“父皇,以前平阳公主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何尝有过这样的女子?以军礼来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这也是圣人说的,圣人尚且说事情要区分对待,难道经过圣人教化的后人只能断章取义不成么?更何况,人伦礼教,原本便是为了彰示死者,激励后人,倘若无法给平阳公主殊荣,那以后还有谁记起这段佳话?望父皇乾纲独断,为后人树立一个榜样!”
李元吉狠狠地看了我一样,退了回来不再作声。我偷看了一下李渊,见他渐渐展露笑容,我知道,我又说道他心坎儿上去了。诶,李元吉,你处处想让李世民出丑,却也不看看你父皇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思。
李渊终于出声了,“好了,此事便议到这里吧!朕决议准秦王之请。平阳为我大唐做出如此大的功勋,纵然不是朕的女儿,朕也要以军礼将其下葬!接下来,你们给平阳拟一个谥号吧!”
李世民既感激又欣喜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回避他的眼神,回到李元吉身边。这时陈叔达跨前一步,“陛下,臣以为,以‘昭’为谥可以。‘昭’者,‘明德有功’也,此可誉平阳公主一生功绩!”
“准!”李渊当机立断,不再商议,立刻拍板。“朕痛失爱女,早已心力交瘁,余下的事情,便着有司去办理吧。”说着他将目光扫向李世民,李世民见状急忙拱手下垂,“就让……让太子建成替朕操办吧,此间一应事务均由太子建成做主,不必奏报了!”
李渊临到头,还是偏向了李建成。李建成兴高采烈地低头谢恩,而李世民再一次失望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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