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姨娘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手中的药碗。
“我知道你觉得这药苦，可谁让你自己要装呢？既然都已经开始了，总不能就这么结束吧？你方才呃听到了，爹已经过来了，你应该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破绽吧？”
其实这药原本不苦，李大夫写的药方，最后被夏青白加上了一味药才让丫鬟去抓。
她加的那一味是黄连。
所以这个药如今苦得根本就没有办法喝下去。
但燕姨娘为了让夏厅山相信，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喝掉。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里，她想要吐出来，可那个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只能继续吃药。
“你还给她请了大夫？”夏厅山的语气似乎带着不满。
“怎么说都是御史府的姨娘，若是让她疯了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笑话。所以女儿就擅作主张了。”夏青白将药碗放在桌上，“爹也看到了，姨娘如今的情况……”
“我自然看到了，但我觉得还不够。”夏厅山回答。
这话夏青白听得很是满意，她就是想要让夏厅山当着燕姨娘的面说出来，好让她知道，不管是疯了还是残了，夏厅山对她都不会有恻隐之心。
“爹这是什么话？”看到燕姨娘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夏青白皱眉抱怨了一句，“还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爹满意？”
“药喝完了吗？”夏厅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夏青白看了一眼药碗，“还有一口，喝不喝应该都没什么了。大夫说姨娘要多休息，不过她的房间已经没法住人了，就让她暂时住在这里吧。”
“这里是你说了算吗？”夏厅山忽然冷了脸，“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燕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厅山，都忘记了她还是个疯子的事实。
而夏青白则站了起来，想要将夏厅山拉出去，“爹，你就让姨娘休息一会儿吧。”
“我怎么会不让她休息呢？来人，带她去沐浴更衣。”夏厅山吩咐了一句，尽管没有人想动，但毕竟是命令，再不乐意都只能上前。
夏青白看着她们将绳索解开，燕姨娘一瞬就跑了出去。
“把院门关上。”夏厅山冷声说了一句，走过去拦住了燕姨娘。
燕姨娘向后跑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
她惊恐地看着夏厅山，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待遇。
她都已经疯了，已经被他所做的一切逼疯了。他对她竟然都还没有丝毫怜悯。
一点点怜悯都没有。
这么多年，她在这里过得有多憋屈，有多难受，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只知道自己的日子光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燕姨娘轻声念着诗句，她想要在夏厅山的眼中看到一丝动容。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最后那个位置却给了别人。
她一直都不甘心，但她却没有对李玉动手。
直到她来到京城，琪贵妃说她可以帮忙，她这才下定决心要杀了那个女人，然后让夏厅山将她扶正。
可惜，她处心积虑杀了那个女人，夏厅山却借此树立了一个痴情的形象，根本就没有想要给她正妻的位置。
这就罢了，他还在外面的院落里养了那么多女人。
那些人在他心中比自己要重要多了。
她宁愿当初他们一直都住在江城，一直都留在那个小地方，也不想要到这里来。
京城的繁华太容易让人花了眼。
“送燕姨娘沐浴更衣。”夏厅山冷然说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揪住她的头发，但最终并没有那么做。
他嫌脏。
燕姨娘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她太了解夏厅山了。
所以她一开始就应该想到，这样的招数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
燕姨娘认命地跟着下人去沐浴更衣了。
“爹就不能放过她吗？”夏青白走过去问了夏厅山一句。
回答她的只有夏厅山的冷笑。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来她听说，沐浴更衣之后，夏厅山又让那几个男人去了燕姨娘的院子。
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夏青白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虽然她知道夏厅山会这样，可他真的这么做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只能说，还好他还没有将燕姨娘扔到地牢去。
要是走到那一步，只能说他骨子里是真的冷血了。
他这样的人，竟然还妄图得到西国的江山。没有人会支持这样的人成为君主吧？
及无忧手中的线索应该已经足够了，只是她还没有能出嫁，所以暂时无法对夏厅山动手。
不过也等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燕姨娘又被禁足了，这次不是不准她离开房间，而是将她绑在了床上，每晚除了晚上的时候能让她活动一会儿，其余的时间她都没有办法动弹。
而夏婉荷光顾着讨好夏厅山了，都没有去看她一眼。
夏青白自然也没有去。她知道自己要是去的话，夏厅山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夏厅山。
到了游园会的时候，夏青白心里想着那几个人的名字出了门。
没有了夏婉荷一起，她一个人轻松多了，在回廊上穿行，看着那些闺家小姐，按着自己手里的名单，一个个过去搭讪。
其中有一个和她一样去过星塔，两个人很快攀谈起来。
“你可不知道那些日子有多难过，我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沈安楠说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虽然那司天监不是个有趣的人，但是那里的风景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夏青白说道。
她自己都想要到星塔顶层去看看，她还想过要问冯子安能不能带她上去，趁着星塔没有什么人的时候。
但她知道星塔是个闲人免进的重地，自己若是破坏了规矩，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就只能作罢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唯一怀念的就是在那里见到的夜景了。那些天上的星辰像是伸手就能摘到一样。像极了诗里说的。”沈安楠笑了起来。
很少有人能和她一起分享那一段经历，很多时候她都是附和着别的小姐说，那个地方有多不好。
难得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样怀念星塔风景的人。
“是不是怕自己说话太大声会惊吓到了天上的仙人？”夏青白笑道。
“是啊，就是那种感觉。最奇怪的就是，哪怕是一个人待在那里，也不会觉得害怕。我原本以为我会怕得要死。”沈安楠看上去的确是个温柔的人，冯子安也是，这样的人怎么能被选中去星塔呢。
要选也该选夏婉荷那样的人才对，她最适合到星塔去接受教训了。
不过祈福者的选择很是严格，夏婉荷根本就不是纯洁之人，自然就不能让她去了。
“其实，想不要再去那里也很简单，只要你成亲了，司天监就不会选择你了不是吗？”夏青白半开玩笑说道。
“我也想成亲，可我爹说，没人看得上我。和我姐姐正好相反，她是谁也看不上。”沈安楠绞着手帕，“我倒是想离开那个地方，嫁给谁都没有关系。就算是做小妾我也愿意。只要能去个对我好的地方就行了。”
夏青白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
没有想到一来就找到了这么合适的人选，剩下的那些人大概都不用看了。
“既然这样……”这边人有些多，夏青白觉得自己在这里和她说婚事，她反应太大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想要引着她到另外一边去，将话和她说清楚。
反正她也说了，嫁给谁都好，胡斐不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青白，你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沈安楠不太想和她一起走，但又拗不过她，只得假装和她欣赏园中的花，一起走到了角落里。
“你可知道胡斐？”夏青白问道。
“难道京城中还有谁会不知道胡斐吗？”沈安楠很是疑惑，“他可是个大英雄，听说三公主一直都想让他成为驸马，可是他居然看不上。”
“他是我朋友。”夏青白信口说道，“他的确不喜欢三公主，对三公主纠缠也已经很是不耐烦了。这一次他回来，就是想要为自己寻一门亲事，那样公主就没有办法再缠着他了。可是他又担心不会有人愿意，毕竟他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沈安楠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青白，你是想要给我和……胡将军说媒吗？”
夏青白点了点头，“你方才不是说，不管嫁给谁都无所谓吗？只要能让你离开沈家。我想胡斐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沈安楠垂下头，眉眼间都是悲伤，“可是我并不觉得将军能看上我……”
“看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就是帮对方一个忙而已。”夏青白想要更伶牙俐齿一些，但最终还是直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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