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瞬拂羽浑身一颤。
只因三千夜瞧着她的眸光隐隐有所变化，却是叫她看得很是清楚。
“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怜悯，同情？”一直都在邪魅笑着的拂羽眉间终于微微一蹙。
被紫灵的话刺激过后，她晓得自己的心绪已经被体内的邪气给占据了。即便三千夜的仙骨还存在于她灵渊之中，她也不想再做最后的抗争。
好辛苦，真的好辛苦啊……
本是魔人的她因受了三千夜的这根仙骨而要作为仙活下去……变成一副与当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会因人哭因人笑。
可，这对她来说好痛苦。
因为一个人而哭，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不是自己，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让自己心死一次，为何她在成为仙之后要体会这么多的情感？
承受了太多，终于得到了一份刺激，让她变为原来的样子。
要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感受不到，或许眼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最好不要笑，最好不要哭，最好不要再对任何人产开心扉去感受任何……
这便是拂羽眼下所求。
或许是逃避，或许是懦弱，可她真的累了。
然，在看见三千夜这般心疼的眼神之后，为何她还会被拉回来一分？为何，心中会再一次感觉到空虚与悲痛？
仿佛自己还在没有放弃的做着斗争，不管是成仙还是成魔，总归始终都在纠缠着她，都在折磨着她罢了。
她厌恶这种感受啊……
“仙主怜悯我吗？”她上前一步再问，眸中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迷茫，明明不敢听到答案却还是执意要问。
三千夜看得很清楚，看得很真切。
毫不犹豫的将她一把拥入怀中，让拂羽生生一怔。
“是爱。是深爱着你。”三千夜在她耳畔开口。
他亦是第一次带着这般颤抖的声音开口。想要给她的东西太多，可为何竟是连她这重心伤都无法治愈？
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堕落，而他，即便是伸出了双手都无能将她拉回一分啊……
三千夜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
拂羽被他紧紧抱住，鼻尖竟是猛地一酸，有种莫名的情绪一直在猛烈的撞击着她的心门，仿佛是在告诉她可以在这个人怀中将一切情绪都宣泄出来。
可是她，还是极力控制。
仍旧不想让自己再感受到任何情绪，若是真的能成为一个傀儡，该是有多好啊……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三千夜开口。
身为九方天仙主的他，为何会在这一瞬间感到这般无力？
在玄月被辄往人间之际，他没能阻止。在紫灵找来九方天刺激她时，他亦是不在，而这些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不是么……
可，他究竟为她做了什么？
拂羽浅浅一笑，眼角却已经滑落下一行清泪。
她未回抱他，却是开口：“仙主，你能陪着我吗？我是说，永远的陪着……”
“永生永世，我都愿意。”三千夜再真挚不过开口。
只是，他又如何晓得，任由邪气占据了心智的拂羽在不久之后又怎么还会记得他这么一句足以让她动容的承诺。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定格在此时而已。
过了这一瞬，一切便开始重轮。仿佛是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开端。
即便那根将她变成仙人的仙骨始终存在，却也已经是无力回天。
那次之后，三千夜便不再困着拂羽。
九方天外围的结界被加固了不少，没有人再提起过玄月，拂羽亦是不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
可，每日醒来，心中的怨恨总是在隐隐蹿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要去找谁报仇。
“仙主，我想出去走走。”拂羽开口，端了杯茶去三千夜身边。
三千夜眸中带着满足的笑意，打从那次他与拂羽相约永生永世都相伴彼此之后，拂羽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日日都会来寻他。
三个月过去了，拂羽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在他面前表现出被邪气占据上风的模样。
但三千夜还是每日都会为她渡去灵力，确保邪气不会再一次占据她的灵渊。
只是，三千夜不晓，每每传送到她体内的灵力都会被她暗自逼出来。即便会将自己弄伤，她还是会将不属于她的灵力全数逼出。
灵渊中的是邪气。
而三千夜多年前给她的那根仙骨，眼下应该被邪气腐蚀得差不多了。
三千夜接过茶，微抿一口再是道：“想去哪里走走？”
拂羽瞧一眼外头，稍作思索之后才开口：“哪里都可以。只是一直待在九方天中，多少有些憋闷……”
“好，待我处理完天帝新派下的事务便带你出去走走。”三千夜随着她。
“嗯。”拂羽就站在他身侧，看他认真的样子眸中不受控制的便带出一抹笑意。
可，她心中却是感觉不到这份满足与快乐的。
仇恨，怨恨，有的只是这个而已。
或是因为拂羽第一次向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三千夜很快便处理完事务，带她出九方天走走。
一出九方天，拂羽便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仙气。
似乎九方天中的仙气被三千夜刻意加重过，像是为了压制她体内的邪气而为。
对现在的拂羽来说，相比九方天那仙气极度纯明的界域来说，她更喜欢外头的空气。
站在原地大吸一口气，却是让三千夜看着不由得发笑，“怎么，还真是在九方天中被憋坏了？”
拂羽道：“仙主以为呢？”
“既是这样，我倒还真要反省反省。”
两人说话之际眼神相汇，拂羽瞧见了三千夜眸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而已。
“方才出九方天的时候，我听说天族之上新收获了一批花种，眼下正是开花的时候，不若仙主带我去看看？”
此言一出，三千夜眸中便顿时隐去了一分神采。
他很聪明，只她这么一句话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拂羽自然看出他神情的变化，却装作不知道，继续道：“因为那里离清宝殿不远……所以仙主不愿意带我去，是么……”
拂羽所说的新花种开花之地就在清宝殿殿前，他晓得她是想要去寻紫灵。
“仙主不必担心这么多，虽然紫灵上仙一直不喜欢我，可我确从未记恨过她……或许，是我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紫灵上仙生厌了吧……”拂羽微微垂头，话语倒是说得谦卑，“我们就去看一眼，然后就离开好吗？我听其他小仙说，那里的花开的很好看……”
音落，三千夜那处只是沉默而已。
“你很不擅长说谎。”
三千夜淡淡的声音响起，没有生气，却莫名带着一种无奈。
拂羽便一笑，“仙主在说什么？”
“没什么。”三千夜淡淡道，拉过她的手往清宝殿那处而去。
“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便会陪你一起。”
拂羽被三千夜拉着手，视线不由得一直在他侧颜停留。
为何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她心中很是不平静……能感觉到内心泛起了波澜，可这份波澜却被她及时压制而下。
拂羽与他装傻，他便装作完全看不明白的意思。
这样的爱，已是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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