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确是来了一批新花种，正好处在开花的时候，随风摇曳的景象很是好看。
但，拂羽一来便先将视线往清宝殿那紧闭的大门处投去，让三千夜也隐隐跟着投去一分余光。
牵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可拂羽却丝毫未察觉。
“花，你还喜欢吗？”三千夜先开口，算是将拂羽的视线拉了回来。
拂羽便马上将视线移开，面上立即带出一抹笑意，竟是丝毫便突兀。可，她的每一个小神情都在三千夜眸中异常清晰的被放映。
她在想什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嗯。”拂羽扫一扫面前的一处摇曳花景便开口：“他们说的果真不错，这新种的花果真好看。”
“你要是喜欢的话，日后我们可以在九方天中也种上许多新奇的花。”三千夜瞧着她，隐隐期待着她会做出点不一样的神情。
只是，拂羽那般像是被定格住的笑依旧丝毫不差地挂在嘴角，像是在敷衍一切人一切话一般，让他心中很是难受。
“都听仙主的。”拂羽开口，而下一瞬她便狠狠一颤。
都听仙主的，都听师傅的……师傅……
闪过她脑海中的是曾经她跟在玄月身后时时常说的一句话，都听师傅的，都听玄月的啊……
眼瞳有一瞬间的呆滞，她想到了玄月，心头莫名一空。
很快便将这份空荡感剔除而出，“我们再多看看吧，好不容易出一趟九方天……仙主觉得如何？”
拂羽开口之际盯着他看。
三千夜却将眸中的那抹洞察给隐藏了起来，负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分明是在犹豫，分明是想快些将她带回九方天中。
可，他终究是无法阻挡她想做的事情，只道：“好。”
拂羽面上的笑意便绽开一分，可在他看来却是异常没有灵魂。是在敷衍他么……
这么一待，便已经足够将紫灵给等回来。
拿着不少药材走在前头领路的是紫灵身边的小仙，一见到拂羽和三千夜在清宝殿前，小仙脚步骤然一顿，面上本就忧愁的神色立马变得慌张起来，赶紧转身想挡住紫灵的视线。
但，已经晚了。
紫灵皱着眉头早就将视线投去了花海中三千夜身上。他身边的是拂羽，紫灵也看得很清楚。
而处在花海中的拂羽在察觉到那股让她厌恶的药味之后，唇边似有若无的向上微微一提，歪了身子顺势往三千夜怀中一倒。
三千夜搂住她，神色却很是凝重。
拂羽瞧见了。
“仙主……”她微微蹙眉，淡淡开口。
三千夜便朝她浅浅一笑，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拂羽早就猜到三千夜能看出她的把戏，可他到现在都没有戳穿，只是陪在她演下去。
但，在瞧见眼下他眸光的这一瞬，她心中还是隐隐难受的。只是感觉的不真切而已。
拂羽还未开口，那股浓烈的药味便先寻了上来。
紫灵在三千夜身后开口：“千夜哥哥是不是忘了这位拂羽小仙的师傅可是十二魔渊中的人。”
话虽是对着三千夜说的，可视线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拂羽。
拂羽晓得，紫灵这是故意提起玄月的。
她站直，理了理衣裳，面上这副冷淡的神情维持得甚好，并不做任何言语。
三千夜的视线不曾转去紫灵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淡，只向着拂羽开口：“该走了。”
“嗯。”拂羽含着浅笑开口应声。
似有若无往紫灵那处投去一瞬眸光，虽什么都没说，可她与三千夜牵手的动作已经足够紫灵嫉妒好一阵子了。
“千夜哥哥！”紫灵的身形随着三千夜离开的脚步而动。
三千夜脚步一顿，拂羽亦是跟着停步，面上的笑意很是盛烈。她并不想掩饰任何，反倒想在紫灵面前再笑得开心些，若是能叫她一直嫉妒下去的话，拂羽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还有何事？”三千夜开口，话语很是冷淡，叫人难辨当中意味。
紫灵身边的小仙稍稍拉她一下，小声唤她还是回宫算了，莫要再这般纠缠下去了……
可紫灵又哪是听劝的人，将小仙拉她的手甩开，往三千夜那处行去一步，再是道：“千夜哥哥，你同她在一起当真开心吗？”
紫灵蹙眉：“将她的身份揭晓，紫灵不过是想能陪在你身边而已……可这个魔人，她有什么资格待在你身边？她连一颗心都不能给你，千夜哥哥你知道吗，能将一颗完整之心给你的只有我紫灵啊！”
“够了。”三千夜淡淡开口，说完便要拉着拂羽离开。
紫灵却不罢休，继续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她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是玄月那个谪仙吗？”
声音很大，这次是拂羽脚下微微一怔。
虽很快就再次迈步，可她的这次顿步，她眸中的那瞬犹豫已经让三千夜看得清清楚楚了。
三千夜停步，转身看向紫灵。
紫灵苦笑着，面上是一副苍白模样。她身子不好，甚至有下一瞬就要倒在这里的可能，可却仍旧要说下去。
“千夜哥哥，别再执着下去了……你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以为在她身上多下几道结界就不会让人发现她已经成魔了么？你是在骗世人还是在骗自己……”
三千夜眸中一动。
自己继续道：“百年前你将宝贵的一根仙骨给了她，可你看看现在，她接受了吗？即便有你的仙骨在灵渊中，可她骨子里想要的还是成魔啊，千夜哥哥，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
“这些事情，不要再与任何人说起。”三千夜只淡淡答。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啊……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紫灵大声开口，再一次制止了两人欲离开的脚步。
苦笑一瞬，摇晃着身子后退一步，话语很是坚定，“折磨你的人，即便是你的心中人，我也据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上仙这是……嫉妒了吗？”
紫灵的尾音还未落完，拂羽便开了口。
用很浅淡很平静的神色瞧着她，却像是在质问。
三千夜眉头微不可察一蹙。
紫灵眸中对拂羽的厌恶丝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你说什么……你胆敢在本上仙面前……”
“小仙可是说错了？”拂羽丝毫不惧紫灵这重尊贵的上仙身份，道：“上仙这是在嫉妒小仙，所以才会刻意诋毁小仙。”
“十二魔渊的余党不是已经在上仙的弹劾下被辄往人间了么？上仙还要死死咬着小仙不放，小仙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上仙嫉妒小仙了。”
说话之际，拂羽面上已经似有若无的带上了一抹胜者的笑意。
是啊，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看见紫灵越发痛苦，她心中就越发好受。
她喜欢三千夜是么，那么拂羽便偏生要让她这永生永世都求不得！
“你故意让本上仙嫉妒……”紫灵的声音微有颤抖，“你对千夜哥哥根本就没有喜……”
“不是哦。”拂羽抢着开口，音量亦是增大一分：“是喜欢的。小仙是喜欢仙主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都会很喜欢很喜欢……”
“骗人！”紫灵说着往三千夜那处跑去，“千夜哥哥你看见了吗，她在说谎，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与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来报复我害得玄月被剔仙骨一事，你还不明白吗？”
“够了！”三千夜的情绪终于爆发，可眸中的那么神情在拂羽看来却并不是愤怒。
似乎是无奈，似乎是顺从，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走。”他拉着拂羽离开清宝殿。
“千夜哥哥……”而两人身后的紫灵则重重的坐在地上，苦笑着出了泪。
小仙在她身边跪下，“上仙，保重身体啊……”
紫灵苦笑着自言自语：“保重身体……为谁而保重呢……百年之前，他就不愿意正眼瞧我一眼……即便我甘愿为他献出一根仙骨，他却不要……”
说着说着紫灵面上的笑意便僵在脸上，转了转视线问小仙：“你可知，他为何不要我这一根仙骨么……”
小仙颤抖着身子摇摇头，“小，小仙，小仙不知……”
紫灵的眸光忽然放远，道：“他说，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再见那女人一面，他只想知道这两根本属于同一个灵渊的仙骨会不会将她带去他面前……他说，失去一根仙骨的他，对那个女人来说，或许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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