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夫人进哪家茶楼布坊的从不走正门,毕竟自己是当今虞皇贵妃的生母,能避免人群骚动的就尽量避免。
轿夫落轿,华盈掀开帘子,陈国夫人跨出轿,便闻到一股什么东西腐臭的味道,极为难闻。她立马皱着眉头问道:“华盈,从后门进出就是这点不好,总归有一些入不得眼的东西,脏乱破败,还有什么东西在腐烂着,怪难闻的。”
童羽走近,叹息一声,“夫人,确实有东西腐烂。刚才我无意朝外面瞥了一眼,看见一流浪小儿死在墙角。奇怪的是那小儿身上穿着绸缎缝制的衣裳,却早已被人撕扯得丝丝缕缕,不知何人干的。唉,说是流浪小儿也不可能穿着富贵人家才舍得用的布料,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儿也不可能死在这巷子里无人收尸,真有些异怪呢!”
陈国夫人脸色阴沉沉的,朝华盈投去一个机警的眼神,华盈抿着唇,点点头。陈国夫人的眼珠子瞪了瞪,有点不敢相信。
昨日将稚子送给刑部尚书贺之敬,贺之敬玩弄这些稚子后都将后事处理得很好,可这次怎会将稚子的尸体胡乱丢在这个显眼的巷子里。
“夫人,我看这女童死得蹊跷,不如禀报官府,京兆尹府衙会派人查探的,看看究竟是不是一流浪小儿偷了人家衣服被打死,还是别的原因死的。”
童羽望着脸色冰冷的陈国夫人,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心里怕是在盘算如何搪塞这个死掉的小儿。
陈国夫人的手锁在袖子里,大拇指不停摩挲着食指,急于拿出一个办法来。
花巧娘说过这稚子从偏远地方买过来,即便她横死巷尾也无人问津,就算报官,京兆尹府衙门派人来查探,也查探不出什么。她担心这事会将刑部尚书贺之敬给抖出来,这压根就不可能,她是杞人忧天了。
如此想来,陈国夫人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滚落下来,松了口气。
“听说禹州洪涝频发,饥民遍地,有些饥民流落到京城,这小儿怕是从禹州来的,为讨得一碗饭吃一口水喝,可惜还是饿坏了身子,伤了元气,死得可惜。”
陈国夫人轻描淡写期望这小儿的死是街头巷尾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事就算禀告京兆尹府衙也不是什么大事,京兆尹府衙一向琐事繁多,对于这饥民小儿之死定不会细查,早早结案,省事省心。
“夫人说的也是,如今禹州洪涝频发,哀鸿遍野,还有人煮食幼儿,枯骨累累,这一饥民小儿流浪在此,凄凉死去,这是天灾而已。”
华盈跟在旁边宽慰陈国夫人,陈国夫人跟着点头。
童羽看着陈国夫人和华盈一唱一和将一桩隐秘的案子归于一起饥民小儿饿死这么简单,背着脸冷冷地笑着。
一行人正要朝枝云楼打开的后门朝里面走,便听到后身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囡囡,我的囡囡,你怎会在这里啊?娘还是不放心,一路跟到京城来看你。那花姨骗了我们,你一好端端的人儿怎说死就死了啊?我可怜的囡囡。花姨,你好狠啊!一锭银子将我孩儿买了去,看看买了去干了什么好事?囡囡,娘这就抱着你去报官!”
那村妇模样的女人急急去抱死掉的小儿,陈国夫人看了整个人怔住。
该死的花姨办的什么好事?不是说这稚子是穷乡僻壤之地花钱买下的吗?那父母都不会在乎稚子死活的吗?眼下,这稚子的母亲抱着她的尸体准备去报官,真乱套了。
一定不能让这妇人抱着稚子尸体去报官,花巧娘一旦被抓,刑部尚书贺之敬定逃脱不了。到时候,这桩案子成了铁案,再送交刑部,贺之敬作为刑部尚书定被禁足不得插手,到时候审讯一事自然是落到陛下那边,陛下必定安排他人审讯。她作为背后黑手就跟着浮出水面,而虞皇贵妃就跟着颜面尽失,一损俱损。
眼下,最要紧是去通知贺之敬,让他派人暗中将这急着去京兆尹府衙告状的妇人拦下。
陈国夫人早已没有了品尝枝云楼杨梅酒的兴致,朝童羽急急抛去一句话,“羽儿,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去做,今日枝云楼的杨梅酒你先自个儿尝尝,待我办完事来得及就过来,来不及就回府。”
“夫人有要事去办,那赶紧的,事要紧。”
陈国夫人笑着转身,脸上的情绪复杂,连忙跨上轿朝着宽敞的朱雀大街走去。到了大街,才吩咐轿夫一路向着贺之敬的住宅急急跑去。
童羽见陈国夫人离去,吹了一下口哨,暗处的虎三豹四疾快地出现在她的身侧。
“小姐,何事?”两人齐声问道。
“依形势看,陈国夫人此时一定朝贺之敬家里奔去,那贺之敬肯定派人秘密要将这妇人拦在京兆尹府衙的外面,这妇人性命堪忧,你俩必须保全这妇人性命。”
虎三豹四连连点头,便急急尾随那怀中搂着冰冷尸体的妇人。
陈国夫人到了贺之敬家中,那贺之敬正因昨日玩弄稚子小儿而疲惫至极,倒在床头呼呼大睡,听闻陈国夫人有有要事商议,连忙穿衣迎候。
陈国夫人在厅堂内跺着步,心里凌乱异常。
贺之敬笑颜相迎,“夫人,何事如此焦急?我贺某人可帮得上吗?”
陈国夫人厉声说道:“你啊你啊,办事怎如此糊里糊涂,昨日那事过后你可处理干净?你稚子现在何处?”
贺之敬愣住,陈国夫人怎会问这事?昨夜,他玩弄那小儿好是快活,后来小儿渐渐没了气息,他才停手。身边亲近的仆人将尸体放进布袋,连夜带到秦山附近埋了。难道这事没有办干净,有人察觉了?
“夫人,昨夜我确实将那稚子的尸体安排妥当,让人运往秦山埋了。看你神色,这事难道有问题?”
“这怎会这样?刚才在枝云楼后面巷子里看见的……我问你,那小儿可穿着一身粉色衣裳,左手手腕上还带着银丝手镯?”
“是,那银丝手镯上有条金鱼。”
“唉,你如何办事的?你说将那稚子连夜运往秦山悄悄埋了,可刚才我分明看见那小儿的尸体横躺在枝云楼后巷的墙角,绸缎做的衣裳被撕扯得片片缕缕,身上全是淤青,一看就是被人虐待过。你身边替你做这事的人可牢靠?他们究竟有没有按照你的吩咐去埋人了,还是草草地将尸体随意丢了?”
贺之敬想了又想,连忙唤人,“去将六子和福泉喊来!”
门外的人立马咚咚跑走去喊人,不久,咚咚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仆人急匆匆地说道:“回禀老爷,那……那六子和福泉两人……”
贺之敬见仆人吞吞吐吐,立马察觉事情不妙。
“快说,他俩怎么了?”
“六子死在床上,福泉吊死在屋子的横梁上,两人都……都死了!”
贺之敬一把上前,将仆人的衣领死死拽住,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六子和福泉全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陈国夫人也察觉事情并不是他俩想得那么简单,什么人竟然知道他玩弄稚子之事?那六子和福泉将稚子的尸体准备运往秦山之时定遭遇上什么诡异之事,不然那稚子不可能横死在显眼的枝云楼后巷,六子和福泉两个粗壮男子不可能不明不白没了性命。
陈国夫人脑子飞快运转,却始终想不处是谁和她对着干的。
难道花巧娘不可靠?花巧娘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和她对着干。她那不起眼的轩香阁若不是她暗中支持,耍了手段打压周边几个花楼,她哪来的生意可做?她的轩香阁如今能成为京城有名的楼子,还不是仰仗她陈国夫人的手段。
花巧娘是聪明人,她绝对不会放着好处不干,要和她作对。
若不是花巧娘,那这人是谁?
难道是林皇后……
“贺之敬,看来有人已经察觉此事,不然稚子的尸体不可能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手下处理此事的人不会都死了。现在,那稚子的母亲正打算抱着尸体去京兆尹府衙告状,若将花巧娘供出来,指不定花巧娘一张嘴会胡说什么。你该清楚,这件丑事一旦被陛下知晓,你的官职不保,就连性命也跟着堪忧,并且还是牵涉到虞皇贵妃。”
贺之敬连连点头,此事一旦败露,毕竟牵涉多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那妇人一时半会不可能到京兆尹府衙,就算到了也不会那么快就审讯,总归有个流程。”
“还不快去做!”
贺之敬连忙去召集人手,分散到朱雀大街各处,尤其是京兆尹府衙门前。
陈国夫人离开贺之敬的住所,和华盈急急朝皇宫走去,看看擅长计谋的虞皇贵妃如何想这事的,若真是皇后那边动手,她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应对。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