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狐莲知道梅掌柜曾是父亲杨忠烈身边的军师眉书霖吗？或许，梅掌柜将这隐秘的身份向令狐莲隐瞒了，或许梅掌柜在解救王昌复和梁道远这事是背着令狐莲去做的。
可是，既然在这时候将梅掌柜作为他的谋士之一的身份点破，这便意味着要与王昌复和梁道远有关。
“梅掌柜足智多谋，让人钦佩，能被令狐公子所用是令狐公子慧眼识人。”童羽说这话带着三分讽刺的味道，梅掌柜不傻，从话里听出童羽酸溜溜的味道。
回忆当年，父亲对梅掌柜的离去表现得极为平静，提及他的离去，父亲居然带着几分笑意，她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这般豁达。或许，梅掌柜的离去和被令狐莲所用是必然关系，而撮合之人便是父亲杨忠烈。可是，父亲为何这样做？
令狐莲望着童羽对隐瞒身份的梅掌柜有些不爽，面上露出有趣的笑意。
“刚才提到在泾县的官道驿站遭遇一群无名小卒，那小卒是青羽门的，大家演演戏。童姑娘，你懂了吧？”
童羽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梅掌柜还是将她出卖了。
“这么说，令狐公子知道此事是我拜托梅掌柜让青羽门的人在泾县的官道驿站设伏，企图劫下王昌复和梁道远了？”
“是，梅掌柜已和我说过。唉，若杨雨活着，她也同你一样绝不会让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落入大梁天牢。”
“可惜，她已不在人世，否则王昌复和梁道远定然被救下。”
“童姑娘也曾听闻我对那杨雨怀有好感，爱屋及乌，所以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性命已保，已远离大梁京城，平安无事。”
童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令狐莲，若他将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放走，他如何向大梁朝廷交代，不说交不出人，他私放朝廷重犯，这可是死罪！原以为他作为太子幕僚，是为大梁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她又想错了。
“你放走他俩就不怕陛下怪罪于你？”
童羽看着令狐莲脸上没有半分因私自放走王昌复和梁道远而忧虑，极为淡定，也不知他想了个什么万全之策。
“养父寇海身前曾是后燕的兵马大元帅，与杨忠烈都曾效忠后燕，他对杨忠烈之死感到惋惜，对大梁痛杀人才更是感到不满，因此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被他擒住后，他并没有听令大梁朝廷速将二人押往京城。京城这才考虑到我和养父的关系，作为太子幕僚，太子自然希望抢得先机，将此事揽下立功，便求得诏书令我前往青州向寇海要人。我陷于两难，前往青州是让养父寇海为难，若不是梅掌柜想出一个绝妙计策，这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必然是凶多吉少，我和养父的关系也陷入两难。”
“梅掌柜擅长计谋，倒是想出个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那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长期在青州和洛城外的兵马营，极少出面，因此能识得其貌的人都是誓死效忠他们的将士，就算大梁官员能识得二人也不太多，即便有一面之缘，怕现在也记不清二人的面容。青州牢狱里有犯下死罪的犯人，找来两个犯人都是孝子，便让二人戴罪立功，交给京城刑部后，二人将扣在牙缝里的毒囊咬碎自尽，给大梁朝廷有个交待。这两人在家的老父老母便可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以安度晚年。王昌复和梁道远性命可保，养父颇为满意，大梁朝廷也有了交待，人虽死但到底交付其手。若日后调查二人真假，再想办法。不过，朝廷将后燕余党铲除干净，是好给天下一个交代，即便真的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有假，但目的已达，也不会深究下去。”
童羽心里万分感激，这办法虽然可行，但若露出破绽，大梁朝廷不依不饶的话，令狐莲的境地将会变得异常凶险。
那令狐莲似乎看出童羽心里所想，宽慰着继续说道：“虎三和豹四跟我说了刑部尚书贺之敬的事，此人若不是有点不良爱好也不会落到现在坐立不安的境地，想到他早朝上完一定是冷汗涔涔，那陛下的话听到耳里都是嗡嗡嗡的。这件事，陈国夫人这个牵线人和轩香阁的花巧娘老鸨知道，还有他本人，另外就是我们。既然假的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要送交刑部，交给贺之敬受审，哼，里面的一些细节操作得格外用心，否则别怪我们无情。贺之敬是不会为了这两个前朝的亡命之徒断送自己的前程，他定会好好配合。”
“原来虎三和豹四在我跟前说陈国夫人异常，我便暗中跟踪她去了轩香阁，才知道陈国夫人一直向刑部尚书贺之敬准备稚子供他玩弄。前后，以为是针对陈国夫人，没有想到令狐公子真正是想利用贺之敬的刑部尚书之位为审讯王昌复和梁道远一案而设。”
尽管童羽发觉自己被令狐莲糊弄，但一想到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因此能脱离危险，心里还是为这个计策暗暗叫好。
“与童小姐喝茶，望着青云楼后山满目青翠，微风熏醉，倒是期望日日如此。”令狐莲话题斗转，肃冷的脸上带出些沉醉美景之间的惬意。
梅掌柜起身，“虎三和豹四正等着下一步如何行事，那贺之敬早朝已经结束，我让虎三和豹四暗中去他府内与他交代，让贺之敬好好消化事情的前因后果，让他有个喘息的片刻，如何琢磨王昌复和梁道远二人的案子。”
梅掌柜很自觉，觉着自己横坐两人中间有点过甚，还是要留点空间给这两人相处。
童羽忽想起一件事，问道：“令狐公子，这京城里究竟有多少人是你的？”
令狐莲清眸一转，笑意片片，“童姑娘，是觉着青云楼的梅掌柜被我所用，还有陈国夫人府内的华盈姑姑也与我交情不一般，所以才这般问话的？”
“我是觉着，你行事滴水不漏，所以……”
“哈哈，童姑娘，这样说吧，有一盘棋既然已经开局，若布局之时就没有长远考虑，待到两方陷入生死之战，没有足够的援手，这盘棋注定要被别人抢占先机。所以，如你所说，大梁京城若没有足够我可用可信赖的人，我是不会远离青州，只身一人陷入朝堂纷争，成为太子幕僚。”
“轩香阁的花巧娘为讨好陈国夫人，为贺之敬送了不少稚子。这花巧娘何必冒着杀身之罪去做？她原本可以拒绝，大不了轩香阁成不了粉巷的头牌，至少她可以度日无忧。我猜，这轩香阁以及华巧娘和你也有关系。”
“华巧娘早些年是青州人，这样一说，你应该明白了。”
童羽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她对令狐莲太不了解，他在布局，而且布下的局早已将需涉及之人的命运已经罗列好，都安排在他下的这盘棋里慢慢操控。
“大梁王朝知悉你是一个才思敏捷，多谋善断的人，那太子才重用你，怕他们也未必清楚你竟然在小小京城里安排了这么多人，上到皇宫贵族下到烟花是非之地，无论尊贵的还是卑贱的，似乎令狐公子所用之人无处不在。”
“童小姐，我青州之地出生，那里都是后燕遗民聚居地，所以只身前往大梁皇城，必然他人暗中有耳目将我查得异常仔细。若我不安排自己的眼线，我只怕在这里早已被碾压得不成人形。我做的只是保护自己，并游刃有余些。”
童羽虽听着这话，心里却清楚令狐莲的真实想法应该有保留，也不便多问。
恍然间，感觉令狐莲深沉如海，不是平常之人。
“令狐公子的处世之道，我还真有些佩服。”
令狐莲的脸上显出一些疲惫之意，好在青云楼的后山景致美妙，再加上跟前有美人作陪，自己困意已无。
“前些日子，兰凌那里住得还算舒服？以为你会一直住着，那陈国夫人计划真好，选秀在即，将你带入陈国夫人府是为了将你推送后宫，成为虞皇贵妃身边得力的棋子，任其摆布。可她和虞皇贵妃都没有想到，童小姐哪是一般没落家门的闺阁女子，有趣。我想想问问童小姐，你如何应对陈国夫人将你推选入宫的事？”
“呵呵，没有细想，倒是想问问公子如何想的？”
童羽将问题推给令狐莲，想看看他猜得透她的心思吗？
“你怎样想的还真说不出来，我试着说说，后宫争宠你定不会陷进去，所以选秀必然不会让陈国夫人得逞。但这个选秀你还是会参加的，因为这是你入宫的最合适的方式，至少可以作为宫女留在虞皇贵妃的身边，获得你想要的先机。虞皇贵妃和陈国夫人都以为你是被她俩所利用，但没有想到你反过来在利用她俩。”
“哦？令狐公子猜猜我利用她俩作何？”
“作何？童姑娘不似你家父童忠卿般远离朝堂便等于远离是非，守得后生清白，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你留在京城是为了一个人，辛太妃那里有个人是你惦记的，王碧瑶吧？”
童羽清澈的眸子一闪，这令狐莲怎会窥得她心里如何想的，真是怪了！入宫绝不是与一帮女子争宠，她的目的很清楚，能靠近辛太妃的芳华殿，能靠近害死她的王碧瑶。
“令狐公子的一双眼很清透，居然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能知道。”
“你曾跟我提及要孙韶人头落地，我还在想你对他的恨意为何那般深重？他远离京城，身在洛城，是手握西境兵权的王爷，你京城闺秀，与他何来恩恩怨怨？仅仅因为你和已经离世的杨雨有情谊，所以对孙韶和王碧瑶怀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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