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旁人根本插不上话，继子娶了这样的儿媳妇，王婆不被赶出家门才怪。
颂娘小心翼翼的拉着林午优往前走，直至穿过一层层的人最后站到王婆的身后。
林午优搀着王婆的手，将其扶起来，“婆婆，这大冬天的，您这样坐在地上，我看着都心疼，若是病了，谁来照顾你？唐府一大家子人的吃食可都靠着你了。”
她声音十分柔软，跟台阶上站着的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带着，旁人看向这边的目光都柔了许多。
“这位姑娘看着好眼熟啊！”
“我也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没听她说‘唐府’吗？这是唐府的当家少夫人。“
“就是前一阵被抓进大牢，还活着出来的那位?"
“就是就是了。”
议论声音此起彼伏，台阶上的妇人扬起了下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靠山来了。既然是唐府的少夫人，那你就来评评理。”
林午优眼底冷盲一扫，对方立刻噤声了。
“评理？好啊，那就来评评理。不管王婆现在在哪，她终究是从这道门走出去的，从前在院子里生活过。作为主人，你就算不以礼相待，也该注意说话的语气。这样颐指气使，还是对一个长辈，看来你的父母从来没教过礼义廉耻啊。”
“我没有礼义廉耻？唐夫人可真是会说话，你站在王婆的角度看我，自然没有礼义廉耻，但你可知她都对我们做了什么？”妇人抬起手绢，仿佛想起了伤心事，在眼角擦了擦，“可怜我还没出世的孩儿……”
王婆仿佛不想再提，拉住了林午优的手，“咱们回府。”
林午优却站着没动，“要讨回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盒子。”
盒子？她率先就想到了梳妆台，莫非跟那个有关？
“不过一个盒子，稍后我命丫头送一个过来。“
“我用着都习惯了，更何况那上面又没写谁的名字，凭什么证明是她的？没准给出去，过几天她再登门要些别的，院子里总共没几样东西，还被这老东西要光了呢。”
“那个盒子，是我的嫁妆，本该我带出去的，你们却一直说用着，有东西占着，说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念想，于你们又没什么助益，如此占着，有何用？”
听来听去，周围人都明白了，“王婆说的对，那盒子在你们院子里又没什么用，给她拿回去，还留个念想。“
“就是啊，做儿媳妇的，虽然不是亲生，多多少少还是要顾及公婆。”
妇人被逼急了，腾的站起来，“我还不够顾及她？都说是我们赶她出门的，你们看到当年的情形了吗？是她硬吵着要分家，带了几乎所有的家底，跟孙子出门的，我们可丁点儿没拿。”
编起瞎话来，倒是一点儿不结巴，林午优开口，“且不论当年的事情如何了，事在人心，既已发生，谁对谁错，只有老天来定，就说当下好了，盒子，你要怎么才肯交出来？”
妇人从上到下打量着林午优，仿佛在估价，随后下巴一昂，眸中射出道道光芒，“这盒子乃是城西死去的老木匠打制，现在就算是花银子也买不到的，我们家用的可很是精心呢……”
“你就说，要多少银子吧？”
“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王婆调高了声音，差点儿蹦起来，“五十两我能买成百上千个！”
“那你去买啊，你去买呗，还上我们家讨什么啊。”说着，妇人就要关门，很有种“欲擒故纵”的意思。
林午优没工夫跟她兜圈子，“五十两就五十两，赶紧把盒子拿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钱可拿，对方的动作还不慢，很快就捧着个宝匣出来了，吝啬的连块布都不舍得给包上，当即将盒子往王婆的怀里一丢，“银子呢？”
王婆如获至宝，左摸摸，右看看，最终确定的对林午优点点头。
林午优这才挥手示意。
颂娘得令，将五十两丢到地上，仿佛施舍乞丐一样的瞪了对方一眼，几人头也不回的往唐府方向而去。
灶房，烛光下，王婆将盒子打开，里面空空的，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木头匣子。
“你该好奇，我为什么如此宝贝它吧？”王婆说。
林午优凑近了端详，研究这些东西，她还是在行的，从里到外看了几处，她嘴角微扬，自信道，“婆婆，没看错的话，这个匣子里面有一层暗格。”
王婆惊讶，“你……看得出来？当年出嫁，父亲可是特意找了能工巧匠制成的。“
“就算是能工巧匠，只要有暗格，都会有一定厚度，想必暗格里没放什么厚重的物件，不过从做工上来看，工匠的手艺的确高超。
王婆接过匣子，从针线笸箩里取出根针，冲着匣子的拐角扎了下去，只稍稍一用力，嗖的一声，便有一层暗格弹了出来。
仿佛抽屉一样，暗格很薄，里面放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纱，纱上写有字迹，只是，这字不像是用墨写出来的，更像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染料，林午优猜，定是防水防火的。
王婆将东西取出来，展开，竟铺了半个桌面，“你们一定好奇，我的梳妆台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罩着红布。从古至今，做妆容的人家都有个说法，叫“养妆”，就是无论梳妆台，还是妆台上的东西，都要靠养的。这些物件，就算我不用了，也要似友人一样待它。”
王婆将妆台上的红布揭下来，露出下面干干净净的台子。和几个空的胭脂盒。
“原来，王婆家里祖上是做妆容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落到这个下场？”无尽的往事，化成了一声叹息，王婆将薄纱往林午优那边推了推，“仔细看这上面的字……看清了吗？”
“恩，看清了，但不太懂。”
“不懂就对了，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
“既是秘方，怎能随便拿给我看？”林午优诧异，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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