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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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纷至沓来,紧紧缠绕。眼前景象一会是万山岳挥舞的双钩,一会是姜梓的狞笑,一会是杜振涛的怒吼,最后归到万蓉嫣挺剑朝秦皓白刺来的一刻。

    紫曈仿佛置身一片混沌之中,跌跌撞撞地茫然奔跑,慌张叫着:“小白!谁来救救他!快来救救他,只要能救他不死,让我做什么都好!”

    可是眼前一次次轮回闪现着他吐血倒地的一幕,如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反复说着:“他死了,再也活不转来了!”这声音将恐慌和绝望深深地刺进她的心里,直令她痛入骨髓。

    忽然有个温柔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姐姐?曈儿姐姐?”

    意识稍稍一清,辨出这是个女孩声音,心中疑惑:“除了菁晨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叫我?”

    那声音又道:“姐姐醒了么?醒了就回答我一声。”

    意识如同流水缓缓汇聚,紫曈终于清醒过来,朦胧的视野中见到一个黄衣少女坐在身边,正拿着一块手巾为她擦拭着脸颊。

    那少女轻轻一叹,尽显关怀:“姐姐,我知道你受苦了。瞧你流了这么多的眼泪,连枕头都湿透了。”

    紫曈想要看清她的样子,便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却还是只见到模糊昏暗的视野,只得问道:“你是……”

    那少女俏皮一笑:“姐姐已经不记得我了么?我可是不会忘记你的,你在锦县客栈外的林子里救了我的。”

    锦县客栈外的林子?紫曈努力搜索回忆,在锦县她只停留了一天,猛然想了起来,这少女是那血月门掌门卓红缨,她所谓的“救”,也就是那次因绕火灵狐的事计翰一想要拿她试药,最终被紫曈解围的事了。紫曈恍然道:“原来你是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

    紫曈说着坐了起来,朝周围看看,依稀看出这是个装潢摆设还算讲究的卧室,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卓红缨道:“这里是绿芜山庄最后面的‘携星小筑’。”

    一听到“绿芜山庄”四个字,昏迷前的事情才纷纷涌回到脑中,那撕心裂肺之痛也骤然反扑,紫曈变了脸色,急急抓住卓红缨手臂道:“小白呢?快告诉我,小白怎么样了?”

    卓红缨道:“姐姐莫非没有看到?秦少主不是被人救走了么?”

    紫曈愣了愣,道:“对,他被救走了,应该是没事了。卓姑娘,你可知我昏睡了多久?”

    “绿芜山庄大战是前日的事,姐姐从那日黄昏昏倒,到现在已有近两日了吧。”

    紫曈一听居然已过去了近两日,忙道:“那你可知这两日里发生了什么?善清宫那边……没有什么消息么?”

    卓红缨不禁苦笑:“姐姐你这么急,让我从何说起好呢?”

    紫曈见自己还紧紧扯着她,忙放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失态了,姑娘别介意。”

    卓红缨道:“我只知道,救走秦少主的人应该不是善清宫的,因为现在善清宫的人也在到处找他。”

    紫曈一听又揪心起来:“救他的人不是善清宫的?那会是谁?”

    卓红缨满面疑惑地嘟了小嘴:“本来万庄主与鲁先生他们说起那个人武功甚高,都以为是吴宫主亲临救走了秦少主,但既然善清宫的人也不知秦少主的下落,而那个人又蒙了面,便肯定不是吴宫主,吴宫主来救他义弟,又怎么用得着蒙面呢?”

    紫曈出了满头冷汗,慌张道:“这么说,他竟是不知落在谁的手里了?这可怎么办?他伤得那么重,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命在了。”说着又流下泪来。

    卓红缨又忙拿手巾为她擦泪道:“姐姐你且冷静些,你想想,以秦少主的武功根基,真气耗尽再加上万山岳那一掌,真至于要了他的命吗?而且救他那个人虽未显露身份,但他既然冒着被正派群豪当做公敌的风险出手救秦少主,又怎么会反过来害他?想必他不过是正留秦少主在家养伤罢了。”

    紫曈一听也觉有理,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点了点头。

    卓红缨又道:“你可不是个只会哭天抹泪的弱女子,当日在二百豪杰面前侃侃而谈的气魄到哪去了?快点打起精神,跟我到前面去与他们谈判吧。”

    紫曈一怔:“什么谈判?”

    “鲁先生他们想为你向万山岳讲和,让绿芜山庄放你离开。我是奉命过来看看你的状况,若是你能亲自到场,一定更能劝得大伙一致同意放你出去。姐姐若能走了,就跟我一道过去吧。”

    紫曈理智一恢复,便在心中理清了眼下局势:依照那一日的情形来看,真心支持万山岳的人已然所剩无几,但因着万夫人与杜振雄这两桩当场发生的血案,万家与杜振涛也尚有理由将自己继续扣下作为挟制秦皓白的人质,而鲁常身、孙祥胜他们都是要讲道理的正派人,即便看不过去,也只能是好言讲和,不可能为了秦皓白的爱人而与万家和杜振涛翻脸。眼下想要脱离万家魔掌,便只能暂且指望这场谈判了。

    紫曈想罢点头道:“好,我跟你过去。”

    卓红缨帮她梳洗打理了一番,又拿了件带来的衣服为她换上,随后扶了她手臂,带她走出房门。迎面射来刺眼的艳阳,紫曈感到身上一暖,这才真真正正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阳间人世,却立时惊讶地发现:方才视野的昏暗模糊原来不是因为环境幽暗,而是由于自己双目视力大减!

    她方才一直以为是因为日近黄昏,自己才会看不清卓红缨和房内摆设,这一出来晒到太阳,才明白此刻最多只是午后,正是阳光最亮的时候。她脚步一滞,慌忙看看周围,面前是座四四方方的独门小院,越过墙头可见到一座座竹笋般的秀丽山峰,这一切景物,都如同被挡在一片黑纱之后,显得又暗又浑浊。

    卓红缨见她停下,问道:“怎么了?”

    紫曈想起方才听她说起自己流了许多眼泪,将枕头都已湿透,想必除了之前这些日子以来为情所困流的泪来,这两日昏迷中又流了不知多少泪水,所以才使得这双眼睛又变成了这样。紫曈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没事,我哭得太多,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远门,面前竟是一道深涧,上面悬着一条数十丈长的软索吊桥。绿芜山庄整个就是依着山势东一座西一组建成的建筑,这座携星小筑坐落于山庄最后,便是被隔绝在一座山头上的独立小院。

    卓红缨在前,紫曈在后,走上吊桥。吊桥随着她们的步子微微摇摆。卓红缨安慰道:“姐姐别怕,绿芜山庄在这座吊桥上花了大工夫,这桥虽然看着危险,其实结实的很,绝不会出差错。”

    紫曈淡淡地“嗯”了一声,根本无心去为摇摆的吊桥害怕,心里只想着:“比起小白所受的苦来,我这眼睛又算的了什么?只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他再不轻生,而他又已得救,我便要考虑着为了他好好活着,总不能任由自己失明,将来拖累于他,还得想办法尽早医治,而且以后时时留意才行。”

    卓红缨道:“其实那天围攻秦少主的事,我也接到了万山岳的帖子,只不过因为我从不将秦少主视作杀父仇人,又讨厌跟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辈们共事,就谢绝了没来。我可不知道他竟会拿了你作人质,若早知道有你在这儿,秦少主又是你的心上人,我也就早来了。”

    紫曈微笑道:“多谢你有这份好意,只不过那个场面即便你在,怕也救不了我们。”

    卓红缨恨恨道:“即便救不了,好歹也是多一个人帮你们说话。别的不说,万蓉嫣那小贱人想要杀你们的时候,我也能出手揍她!我打不过她爹爹,还打不过她那小贱人么?”

    紫曈听她说得切齿痛恨,心下甚是感激,笑道:“可这样一来,你便有得罪武林同道的危险。”

    卓红缨轻哼了一声:“谁是我的同道?是万山岳那样的人面兽心之辈?还是鲁常身那样畏首畏尾的老糊涂?还是唐九霄那样是非不分的大傻蛋?我干什么要跟他们这种人做同道?就因为我跟他们一样做了一派掌门么?大不了我不来做这血月门的掌门!我还本来就不想做了呢!”

    紫曈简直感动得鼻子一酸,拉住卓红缨的手道:“卓姑娘,你真好,世上若是多几个你这样明事理的好人,我们……便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卓红缨朝她一笑:“你先别急着说我好,一会儿到了那些人面前,我还得接着学他们扮坏人,还要假装是他们的同道。这样的话,才好摸清他们的想法,帮你们的忙。”

    紫曈啼笑皆非:“你这是打算做善清宫的奸细么?”

    卓红缨一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已穿过吊桥,迎面见到十余名等在这里的绿衣弟子,这些人也不说话,只是随行在她们左右。卓红缨不再说下去,自然就是为防着他们了。

    卓红缨道:“这次还有一个人来见姐姐你。”

    “是谁?”

    卓红缨狡黠一笑:“他刚交代了我先别跟你说,等你自己去见他。他吹了牛说你见了他一定会高兴的很,我倒有些不信,待会也就见分晓了。另外,一会儿这场合,我不方便多插口,姐姐只要记得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话就好。这也是出自那个人的交代。”

    紫曈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正是那个来见自己的人交代了卓红缨不要显露本意,暂时做个“奸细”,这样一来,紫曈对这个神秘来客更是极度好奇。

    一行人又穿了几进院落,过了几座山间桥梁,来在一座花厅门前。透过敞开的房门,紫曈从模糊视野中辨认出厅内分宾主位坐着的鲁常身、万山岳、孙祥胜、唐九霄、杜振涛等几人。另有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左首客座上,见到她到来,便站起身来,似是对她甚显关切。

    紫曈茫然望着他,实在看不清他的面目,认不出来。这一走神,脚下被门槛一绊,竟向前扑去,总算卓红缨及时相扶,才免于她摔倒。

    那人下意识地向她迈了一步,坐在更靠门口位置的杜振涛立刻闪身一挡,警惕地看着他。那人冷笑道:“杜少侠是担心我趁机抢人么?”

    一听见这个声音,紫曈就是心头一颤,这声音分明是认识的,只是并不相熟,她还是没有想起是谁。

    只听杜振涛道:“不得不防。还请朱公子见谅。”

    紫曈这才想起,那人竟是夷吾公子朱芮晨。这陡然一认出是他,想到面前竟站着一个善清宫的人,算得上是大劫大难之后见到了亲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紫曈脸上血色全无,颤着嘴唇唤了声:“朱大哥。”又险些落下泪来。

    朱芮晨紧锁双眉望着她,一眼便看出关键问题所在:“眼睛怎么了?”

    紫曈苦涩摇头:“没什么。这是我自幼落下的毛病,我自己知道怎么打理,不妨事的。”

    朱芮晨甚识时务,并不多说,转向卓红缨道:“多谢卓姑娘相助曈儿,请代我暂且照顾她一会。”他这时显得正正经经,既沉稳大方又不卑不亢,与吉祥镇那个嬉笑轻浮的采花贼完全判若两人。

    紫曈心绪稍平,便想到:绿芜山庄围剿秦皓白的这么大一场事件已过去将近两日,善清宫自是早已开始有了动作。她虽然没听过朱芮晨说要回善清宫的话,但早已对他的人品作风有着了解,知道遇到危急时刻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眼下正是这样的危急时刻。

    胡昌兴那些善清宫的元老们都是将秦皓白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现在一定是在极力寻找少主下落,而陆颖慧、朱菁晨与朱芮晨都与她有着交情,又都了解她对秦皓白的重要性,所以这三人都会在担忧秦皓白的同时也来关心她的安危。

    那么显而易见,今日的谈判其实不是鲁常身与万山岳的谈判,而是善清宫与正派中人的谈判。这关心着她的三公子中,自是只有朱芮晨这个“夷吾公子”最适于做这个谈判代表。

    紫曈被卓红缨扶到客座末尾坐下,急急问道:“朱大哥,小白他有消息了么?”

    朱芮晨摇头道:“还没有,不过你别担心他,他不会有事。”

    紫曈蹙紧双眉,何尝不明白,他所谓的“不会有事”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到底秦皓白会不会有事,他们谁的心里都一样没底。

    这时一个红衣妇人过来为紫曈递了一杯茶,闻言道:“郁姑娘受苦了,先喝杯茶压压惊吧。”

    紫曈抬眼一看,眼前正是那弥勒庙里见过的连环儿,不由得有些惊喜:“连婶婶,你的眼睛和外伤好了么?”

    连环儿微笑道:“多谢你挂念,有了你的医治再不好,我岂不是成了折损神医名声的罪人?”

    鲁常身道:“朱公子,郁姑娘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万庄主上下确实待她还算有礼。”

    朱芮晨轻哂道:“再怎样有礼,她也还是人质,诸位都有亲人儿女,若是见到自己的亲人好好地住在别人家里,却沦为人质,你们可会安心?”

    连环儿郑重道:“鲁先生,万庄主。方才我已将当日弥勒庙中的情景都细细说了。羊头陀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中人,他觊觎武林盟主之位向秦少主下毒,为他所杀,这没什么可说的;部争宇和霍城戈两位成名侠客恩将仇报,先要向郁姑娘下杀手,才引来杀身之祸,也是死有余辜;‘强弩秀才’董昌往日的人品,更无须我来赘述,大家心里都有个计较。秦少主杀了他们四个,都算不上什么恶行。当时秦少主本来为保郁姑娘安全,极不愿让人知道他与郁姑娘的关系,这事被我体察,他却还是同意放我一条生路,没来伤我一分一毫,也没一句对我的威胁警告。谁要想说他是个不讲道理的嗜杀魔头,我连环儿可是决计不会信的。”

    紫曈这才明白,原来连环儿今日到场,竟是为秦皓白的人品作证来的。自己当时帮了连环儿一回,果然没有帮错。思绪又回到弥勒庙中的那惊险一夜,回味着与秦皓白共同御敌的一幕幕,甜蜜与苦涩交织于心,紫曈忍不住怅然一叹。

    鲁常身道:“朱公子,我等通过前日一战,也都在怀疑从前是误解了秦少主的为人。不过也请你体谅万庄主的处境。他至今不情愿放郁姑娘离开,是为绿芜山庄一众人等担忧。”

    朱芮晨并不归座,在厅中踱了两步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日后遭到报复。我先来说善清宫,其实你们各位只要稍稍回想前情即可明白,在吴宫主参加嫂夫人的比武招亲之前,善清宫一向低调行事,之所以在那之后开始招兵买马扩大实力,那是因为吴宫主在比武招亲之时暴露了武功,让太多人从此盯上了《上善录》,开始不择手段谋夺。善清宫是为求自保,不得已才只能壮大自己。我等一直都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戒条,尽力做到与世无争,相安无事。所以只要这次能确保少主与曈儿两人平安回来,善清宫上下绝对可以承诺既往不咎。”

    万山岳端坐主位,冷淡道:“你也说了这个前提是你家少主平安回来,而今他下落不明,若是他真已有何闪失,我等此时将郁姑娘交给你了,到时没有任何筹码,岂不是成了你们手上的待宰羔羊?”

    杜振涛道:“正是如此,到时恐怕你们再不会念着我们前日对他手下留情之恩,却还会将我等杀个干净。”

    紫曈听他竟还恬不知耻敢说有什么“手下留情之恩”,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哼出一声冷笑。

    朱芮晨以眼神安抚了她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道:“即便我们暂且找不回少主,却也不能任由曈儿被扣在这里不管不顾。不瞒诸位说,此前善清宫的人虽然多数并不知晓少主对曈儿的情意,却已有许多人与曈儿有着交情,诸位若肯放了她,眼下僵局便是多了许多转圜余地。我求诸位放了曈儿,也是恳请诸位拿出一份讲和的诚意。少主既然眼下已然不在诸位手中,那么即便他真会遭遇什么不测,也不能再归咎于诸位。我们不管能否保得少主平安,都希望尽力保住曈儿。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那便凡事都有个商量。还请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这番话说下来,紫曈听出他将自己放到极重的位置,心下一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仍难免凄然——若是真的保不住少主,那么她又何必还要活着?但愿事情绝不要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才好。

    杜振涛冷笑一声:“你话说得倒够漂亮,可你真做的了秦皓白的主么?他想要大开杀戒,你拦得住他?”

    唐九霄那条受伤的右臂被绷带吊在颈间,语气平淡道:“朱公子,杜少侠的顾虑也有其道理。即便咱们眼下不去计较五大掌门的血案究竟是不是出自秦少主之手,可张大侠与他的一众弟子数十口人命可都确确实实是葬送他手,锦刀门的二十几名弟子也是为他所杀,我们也都见识了他杀害万夫人与杜少侠兄弟的利落身手。他日若是秦少主回来了,你真有把握可以劝得住他也不来动手么?”

    朱芮晨凤目游顾,朝他看过来:“唐掌门的意思是,还需要扣住曈儿做人质,等少主回来向你们表态认错,亲口承诺既往不咎,你们才肯放人么?你觉得贵方一点诚意也不显露,硬生生将事情推到了那一步,善清宫与你们各大门派之间的矛盾,还有希望化解么?唐掌门莫不是觉得,各大门派还是非得和善清宫轰轰烈烈地打上一场大战,送了几千条人命,争个你死我活的好?”

    唐九霄被他这一连串的抢白,一时词穷,涨红了脸道:“我……我不过是说了我的顾虑,怎就引得你说了这么多话?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们银夜门也不怕你们!”

    朱芮晨淡然冷笑:“诸位可不要误会,在下绝没拿善清宫的实力来威逼你们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既然那五大掌门的悬案未决,这事显然有着蹊跷。很可能是有人有意想要挑起你们诸门派与善清宫的矛盾,才杀了你们的人,嫁祸到我们少主头上,搞得咱们双方要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咱们若真闹到那个地步,便正好遂了这人的心愿,白白折损了双方人手,反而让他看了笑话。本来改朝换代以来,各大门派刚刚休养生息,元气有所恢复,这种时候还要受人挑拨拼斗不休,岂非犯傻?自然是各退一步,互表诚意,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

    一听了他这番话,唐九霄被激起的怒气也便又隐忍了下去。他银夜派本就尚未恢复元气,他的武功更是远及不上前掌门唐万里,真去与善清宫硬拼,确实对他并无好处,尤其是现在这样,他已然怀疑父亲并非死于秦皓白之手的情况下。

    万山岳道:“朱公子还是对秦少主的事避而不谈,可见你也殊无把握,知道即便我们放了郁姑娘,也保不准秦少主不来向我们寻仇滋事。”

    朱芮晨嘴角轻挑,又踱了两步:“其实诸位的顾虑没错,依我们少主的性子,他若真想来寻仇报复,我确实没把握劝得住他。”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杜振涛道:“那你还说个什么?既然我们放不放人,都可能要死,那干什么还要放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朱芮晨面对他的疾言厉色,却只是轻松一笑:“杜少侠急个什么?我是没把握劝得住少主,但世上有一个人一定劝得住他。”

    杜振涛道:“你说是谁?”

    朱芮晨看向紫曈:“那自是将来的少主夫人了。”

    紫曈一呆,不自觉的两颊一热。她在当日于二百余人面前与秦皓白互称“少主与少主夫人”也未有何难为情,可眼下一被朱芮晨这个“亲人”提及,便不由得羞怯窘困。

    朱芮晨道:“曈儿的话少主会不会听,相信你们诸位比我还心里有底。我听说当日她曾劝得从来不肯松口服软的少主当众坦言了汇贤居一案的真实情形,要知道当初善清宫多少人都曾劝少主向你们分辩清楚,磨破了多少张嘴,也未做到,而曈儿却轻轻松松便做到了。所以说呢,诸位只要善待了曈儿,便等同于安抚了少主,绝对无需再去担忧少主的报复。”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沉默。

    孙祥胜恳切道:“万庄主,朱公子将道理都讲清楚了,可比我与鲁先生讲的又清楚了好几倍。你就点个头,放郁姑娘走吧。”

    万山岳却仍面色冷毅:“孙大侠,若是日后我绿芜山庄与杜少侠一家都被秦皓白屠灭殆尽,你又打算怎样?为我们多烧纸钱来致歉么?”

    孙祥胜叹道:“人家都说了,事情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的。”

    万山岳道:“对秦皓白那种举手之间便是几十条人命的人,我实难有何信任。”

    朱芮晨微微颔首:“说到底,你还是揪着他的为人不放。那我也只好请出最后一位证人了。”

    众人不明白他所指何人,都拭目以待。

    朱芮晨转向厅门外,提高声音道:“雪薇,劳你带那位先生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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