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运上了内力送出去，隐隐带着回音。在场这几位豪侠都是第一次见到朱芮晨，原先一直以为善清宫内只有秦皓白与吴千钧武功甚高，对其余人等的功力都不甚了解，“夷吾公子”是以智谋闻名而非武功。
这时听见朱芮晨用内力送出语音，都在心里暗暗佩服，才知道朱公子在思辨敏捷之外，原来也是位武功高手，功力至少不在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之下。
过不多时，只见一名美艳女子搀扶了一个老者走进。那女子正是傅雪薇，进门后向紫曈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那老者须发花白，深深垂着头，一副病恹恹没精打采的模样，走路还有些跛脚，两条手臂也软哒哒地垂着，似是有着残疾。傅雪薇扶着他来到一张椅子前坐下。
朱芮晨道：“我与雪薇来的路上，遇见了这位同是赶来绿芜山庄的前辈。他自称是因为听说了前日围攻少主的事件，想来向你们大家解说一桩旧事。但我听说了他的身份之后有所顾虑，本来没想请他露面……”
那老者忽然开口打断他道：“朱公子不必客气了。我这番话憋闷于心，不吐不快，你还是让我有机会说出来的好。”
一听见他的声音，在场众人都是微微一惊，紫曈也立时听出这嗓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未想起在哪里听过。
万山岳道：“你是……”
那老者缓缓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向众人，苦笑道：“看来真是我陆齐声变化太大，竟然一别不过几月时光，这许多朋友都认不出我了。”
这话一出真是全场震惊。紫曈这才认出，这人虽然看起来虚弱年迈，却真的就是那个锦刀门掌门陆大侠，那个曾因谋害秦皓白父母被他废去武功放走的陆齐声！也正是陆颖慧的生父。仅仅数月未见，他满头黑发竟白了大半，形容憔悴不堪，以至于令人难以认得出来。
唐九霄急道：“陆兄，你这阵子去了哪里？一直在善清宫手里么？我听说他们的人四处找你，是他们将你伤成这样？”
陆齐声缓缓摇头：“我去了哪里，现在不便说。我来这里，是想求你们大伙看在往日都是武林同道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众人见到昔日风光的锦刀门掌门成了眼下这又苍老又残废的样子，均感苍凉惆怅，也对他生出了同情之意。孙祥胜道：“陆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只要我们做得到，都会尽力帮你。”
陆齐声道：“我要求诸位的便是，从此再别为难秦皓白。”
一听这话，众人又是尽皆意外。秦皓白为报家仇，杀了他锦刀门二十余名弟子，又将他废去武功的事早已轰传江湖，之后善清宫的人四处寻找他也是众所周知。任谁都会觉得他与善清宫，与秦皓白的仇恨一定是最难化解，哪想到他竟会开口为仇人求情。
万山岳看了一眼朱芮晨：“陆兄，可是善清宫的人在要挟于你？眼下咱们人多，他们人少，你若有何难处，尽可以说个清楚，不必有所顾忌。”
陆齐声苦笑道：“万庄主说笑了。我都已落得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可为人要挟的？要说我的家人，你们可能还不甚了解，我唯一的亲生儿子是秦皓白的至交好友，号称‘班输公子’的陆颖慧，你还怕我被自己儿子要挟不成？”
之前数年，陆颖慧投奔善清宫一事一直被陆齐声视为奇耻大辱，捂得极严，故而这几个正派豪杰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陆颖慧竟是他的儿子，惊讶之余，也都觉得他这番话有理，进而更不明白他的用意。
陆齐声道：“我要大伙别再为难秦皓白，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已想明白，是我当年欲令智昏，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他的父母。他从小落得无父无母的悲惨境地，才有了后来这样的冷酷性子，才会那么容易便被人误解为嗜杀魔头。是我对不起他，我害了他父母，不想再来害他，不想害霜月的儿子……”说话间眼中闪出泪光，满面都是愁苦之色，令人看得揪心动容。
紫曈回想着锦刀门那一夜的所见所闻，回想着秦霜月与白雯天那一对下场凄凉的怨偶，见到始作俑者陆齐声终于痛悔认错，也不禁心酸喟然。
陆齐声接着道：“秦皓白会下手杀我那二十余名弟子，是因为我命令众弟子去向他围攻，而我当时……我当时竟昏了头，挟持了颖慧……挟持了我的亲生儿子，想要要挟秦皓白让他放我逃脱。他杀了我的弟子们，不是因为他生性残忍，而全都是为了尽快扫清障碍救下颖慧，那些弟子们分明该算是死于我手。而事后秦皓白拦住我，我还想要杀了颖慧来报复他，让他为害死好友而自责。诸位，你们没有听错，确确实实是我想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报复秦皓白！”
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当时万山岳与郁兴来等一些人事后只是见到了锦刀门遍地尸骸的惨状，听人说起见到秦皓白与陆颖慧进出，绝想不到事情竟会有如此曲折的内情。此时连万山岳都听得呆愣无语。
陆齐声颓然落泪：“他为了颖慧的安危，就真的没有向我动手。最后颖慧被郁姑娘救下，我终于落在了他手里，以为这下自己定会死得苦不堪言。谁知……他揪住我这个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大仇人，居然还是看在颖慧的份上，只废去了我的武功，没有杀我，将我放了出来！”
他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铿锵激昂：“请诸位想想，他这样的作为，难道还不足以彰显他的仁义本性？你们还会觉得他是你们心目中的大恶人么？还会觉得他值得你们兴师动众去围剿么？我知道你们都是正义之士，心里自是有杆秤的，若真是为了一些谣言便错杀了他，错杀了这样一个并无罪过又心地仁厚的武林奇才，将来定会有后悔莫及的一天！”
众人听了这番陈述，齐齐沉默了好一会。紫曈激动万分，紧咬了下唇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没错，那个人白白背了嗜杀魔头的名声，其实心地极其善良，极其仁义，当时在锦刀门的花厅里，还不正是因为体会到了这一点，她才彻彻底底对他动了心，从此无可自拔地爱了他么？
连环儿忽然语气决绝道：“我愿为秦少主的人品担保，相信他绝非滥杀无辜的恶人。万庄主，我恳请你放了郁姑娘，若说你放她之后，绿芜山庄仍遭秦少主报复，我连环儿情愿自刎谢罪！”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是凛然一惊。紫曈与朱芮晨都不约而同露出欣慰又敬佩的笑容。世间自有真情在，这话果然不错。
朱芮晨转向万山岳：“万庄主，一切都看你的意思了。”
万山岳紧锁双眉看着陆齐声，颓然苦笑了一声：“到了眼下这地步，恐怕我放不放人，都是难逃一死的了。既然这样，倒也不必拉着其他武林同道一起做这得罪善清宫的恶人。”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不明白这“难逃一死”指的是什么，不过总算也听出了他有松口放人之意。
朱芮晨道：“既然这样……”
忽听陆齐声反常地重重咳嗽了一声，朱芮晨回身一看，见他竟然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体滑下椅子，瘫在地上剧烈打颤。众人见此情景都大吃了一惊，纷纷站起身来。
陆齐声瞪着双眼抬起头来，颤声道：“他们……竟然对我下了毒！”随后便歪倒在地。
紫曈扑到跟前，按上陆齐声的腕脉，发觉他脉搏已停，不禁惶然道：“怎么会这样？”
万山岳目中厉色一闪，大声喝道：“这是善清宫的人在杀人灭口！”
朱芮晨眉睫一颤，意识到情形不妙，辩解道：“陆大侠明明是在帮我们分辩，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万山岳一副正义凛然模样，冷笑道：“你别以为我等不知，此前善清宫广撒人手到处寻找陆大侠下落，便是为了杀他灭口，目的似是为了隐瞒住什么被他听去的秘密。如今他被人毒杀，又是这样死不瞑目地说了句：‘他们竟然对我下了毒。’自是对你等恩将仇报的行径觉得惊诧意外。你们善清宫正是这样无情无义又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还有什么可说？今日我若将这女子真的交给你们，日后别说绿芜山庄，前日里参与了围剿秦皓白的二百余名江湖豪杰以及他们的家人弟子，都要尽数步上陆大侠的后尘，成为你们善清宫的手下亡魂！所以这女子，我是决计不会放的！你若想带她走，就让秦皓白亲自前来表态，为他所犯恶行一一谢罪，到时若看到你们善清宫真有诚意，我再考虑放不放人！”
唐九霄满面犹疑地看向朱芮晨：“难道……真是你们杀了陆大侠？”
朱芮晨抿着嘴唇瞪视着万山岳，知道话说到这份上，方才的一切努力都已付诸东流。鲁常身与孙祥胜等人虽然有意劝和，见到陆齐声这一莫名其妙地毒发身亡，也都有所动摇，怀疑起善清宫的善恶，今日想让他们同意放人，已是毫无希望。他目光向众人一扫，陡然间纵身跃起，右手两指朝万山岳面门戳去。
万山岳未料到他竟然毫无预兆地向自己动手，赶忙摆掌迎击，一时慌乱不堪。鲁常身、孙祥胜就在万山岳身侧不远处，见此情景都赶忙出招解救，想要挡住朱芮晨。坐的较远的杜振涛、唐九霄也都应变甚快，分别出招以围魏救赵之势攻向朱芮晨背后以期迫他收招。朱芮晨这一陡然出手，便将这五个人的动作都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调动了起来。
而朱芮晨这一下却只是个虚招，手指朝万山岳虚点一下，便抽身而退。在鲁常身、孙祥胜、杜振涛、唐九霄四人的招数之间飘然晃过，又回到了方才站立的地方，姿态泰然自若，仿佛方才这一番变故都未发生。可他是从容依旧，周围这几大高手却被他这一虚招牵动的姿势各异，僵在当场，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卓红缨谨记朱芮晨的嘱托，一直忍着不来插话，这时却看得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几大高手见对方只是虚晃一招，自己一方却这样如临大敌的慌张模样，都有些脸上挂不住，而心底也隐隐生出对朱芮晨这迅捷身法的佩服。
他方才这样驱退自如，实非常人可为。原来夷吾公子的武功最高明之处，竟是轻功。
万山岳强自镇定道：“朱芮晨，你若想要动武，我等也来奉陪，只不过以你的本事，能不能打得过我们合力围攻，还是两说。”
朱芮晨凤目眯起，唇角微挑，又换上了紫曈所熟悉的那种轻松戏谑的微笑，说道：“万庄主难道以为我今日来，是找你们打架的么？比起打架，我是比不过小白少主。方才我不过跟你们几位开个玩笑，其实就是想让你们明白，今日有我与雪薇两个在这里，若是想直接抢了曈儿出去，并非难事！”
众人临到此时才注意到，在他们应对朱芮晨的当口，紫曈已被傅雪薇拉到了身边，与她一同站在门内。眼下又有朱芮晨挡在中间，若是动起手来，他们确是没了留住紫曈的把握。
朱芮晨将他们看了一圈：“还请诸位知难而退，咱们谁也别伤着谁才是最好。”
鲁常身道：“朱公子，事情若是走到那一步，你方才与我等辩论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朱芮晨神色凛然：“我本有诚意借此机会达成善清宫与各大门派间的和解。不过世事难料，既然已闹到了眼下这一步，我总不能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就将自己的弟媳妇扔在万山岳手里不管。”
紫曈忽然开了口：“朱大哥。”
朱芮晨朝她看过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紫曈面容平淡，神态镇静：“朱大哥，你与傅姐姐先走吧。你们放心去找小白，照看好他，我留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又是尽皆意外。
傅雪薇道：“妹子，你昏了头么？留在万山岳这种人的家里，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紫曈坦然向几位豪侠看过去：“这里有鲁先生、孙大侠他们主持公道，还有连婶婶与卓姑娘帮忙照拂，我不会有什么闪失。我也希望为善清宫与各大门派间的和解出一份力，也希望做到让心怀叵测的恶人再也说不出什么借口。我要让他们都看到，咱们善清宫都是有胆识有气魄又重信义的好人，即便他们可以有人不讲道理，咱们却偏要做出一番讲理的姿态给他们看看！”说着向万山岳扫了一眼，又回眸来与朱芮晨对视。
她想得很明白，如今秦皓白下落不明，她即便脱身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她而言，若不能与秦皓白团聚，那么出不出去都意义不大。倒还不如暂且留下来，为善清宫与正派中人的和解留一个余地。而有这些同情关照她的人在，她也确实相信万山岳不敢待她有何差池。
与此同时，她也相信，朱芮晨一定能体会她这份心意，一定能答应她这提议。因为这位朱大哥几乎是她相识的人中，最为理智、最识大体的一个。
朱芮晨望了她片刻，爽朗一笑道：“好，我这弟媳妇深明大义，气魄过人，果然非同一般，嫁给小白那怂孩子简直是屈才了。”
紫曈欣慰笑道：“你们一定替我找到小白，而且……记得劝他耐住性子，不要跟这里的人硬来，一切以大局为重。有你朱大哥在，相信你有办法让他听话。”
朱芮晨点点头，又恢复了一脸正色转向鲁常身道：“鲁先生，我就暂且将曈儿留在这儿。这是我遵从曈儿的意见，也是对你们诸位人品的信任，来日等到我们找回少主，再来与你们详谈。还请你帮忙主持大局，别让曈儿受了委屈。”
鲁常身点头道：“朱公子放心，老朽自当尽心竭力。还请朱公子帮忙斡旋，能让此事善罢是最好。”他们对善清宫是善是恶确实尚拿不准，见紫曈竟然自愿留下，争取到这么一个缓冲时期，想来也算是个解决之道。
朱芮晨看向陆齐声的尸首：“陆大侠的遗体，烦请诸位帮忙妥善安葬，此事我也会知会颖慧。”
鲁常身道：“此事也请朱公子放心则可。”
朱芮晨又看了一眼唐九霄：“曈儿，唐掌门伤的不轻，你这位神医既然在这儿，就顺手帮他治治伤吧。”
紫曈与唐九霄相对一怔。紫曈随即明白过来，朱芮晨是想让她多争取到一个人的鼎力支持，便点头道：“好，唐掌门的伤因我而起，我是该为他治疗来补过。”
唐九霄却板着脸道：“是非曲直尚不明朗，我可不需要你们卖人情。”
紫曈淡然冷笑：“唐掌门你可想好，你手臂上中的这一剑已伤至筋骨，若不由我来亲手治疗，这条右臂怕是要就此废了，你的‘银夜双刀’要是因此变成了‘银夜单刀’，实在可惜的很。”
孙祥胜笑呵呵道：“老唐，既然郁姑娘有此好意，你还嘴硬个什么啊？以后咱们若真和善清宫和解了，那便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会儿闹得这么生分？难不成你还真想练这‘银夜单刀’？”
唐九霄默然一会，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便依你们。”
紫曈转向朱芮晨施了一礼：“朱大哥，傅姐姐，小白的事就有劳你们了。”
朱芮晨淡然点头，朝鲁常身等人拱了拱手道：“告辞。”最后在转身之际不着痕迹地向卓红缨递了个眼神，与傅雪薇双双走出门去。
出门之前他才向紫曈留下一句话：“你最好有本事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后悔今天听了你的。”
紫曈心头一颤，同时也是一暖。夷吾公子虽然理智行事，却绝非冷漠之人，这句话足以说明，依着他的本意，是绝不愿将她留下来的。这就是亲人，既有默契，亦有关切。
望着他们两人出门后走远，紫曈暗自一叹，转身道：“请万庄主将我的药囊送来，我这就为唐掌门疗伤吧。卓姑娘，劳你来帮我打打下手。”
鲁常身与孙祥胜又略略宽慰了几句，紫曈只淡然回应。万山岳与杜振涛倒也没再对她说些什么。万山岳只差人取来了药囊还她，给她预备了些吃喝，又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为唐九霄疗伤。陆齐声的尸身也被人抬去安置。
真到了疗伤的时候，唐九霄还是一如往日地板着脸，往凳上一坐，自将受伤手臂袒露出来给紫曈看，一个字也不说。虽然此时天尚未黑，屋内光线却仍不够亮，加上紫曈视力不济，就让卓红缨端着烛台在跟前照亮，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唐九霄的伤口。
紫曈道：“唐掌门的伤已经耽搁了这两日，伤口愈合，想要将筋骨复位，只能重新切开伤口，再来处理筋骨。还请你忍着些疼。”
唐九霄如未听见一般，也不答话。
卓红缨看得不忿：“唐叔叔，曈儿姐姐好歹也是在为你疗伤，你这样板着脸不说话是做什么？难道你还在为家仇的事恨秦少主，也恨上了曈儿姐姐？”
唐九霄冷冷道：“那事虽说他们没认，可究竟实情如何，现在可还不知，你这么早便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怕是还早了点。”
紫曈与卓红缨对看了一眼，相对撇嘴冷笑。
卓红缨道：“好，等将来查明了真相，揪出杀害我爹爹与令尊的真凶，我倒要看看唐叔叔你要怎样向秦少主与曈儿姐姐赔罪。”
唐九霄硬板板道：“到时再说！”
紫曈做了那么多年郁兴来的幕后神医，本来也不求伤者病人如何感激，但想到前日绿芜山庄一战，唐九霄说话一直咄咄逼人，他的推波助澜，对事态发展到秦皓白险些被杀的恶果可谓作用重大。
而今自己为他疗伤，他却还这么狂妄，心中不由得恼怒愤恨，暗道：“你这样是非不分的糊涂虫，简直比万山岳那种自私自利的坏人还要可恶！小白因为你们而伤成那样，他的伤还不知有谁去医治，我现在反倒只能来为你疗伤，还要看你这副臭脸。好啊，我就先替他来整治你一番，让你看看神医整人的手段！”
想罢说道：“我要动刀了，唐掌门忍着点疼。”说完便将小刀向他的伤口处切了下去，手法丝毫没留情面，直把唐九霄疼得牙关紧咬，满头淌汗，就差惨叫出声了。卓红缨在一旁看着，见到紫曈文文弱弱一个少女居然也能有这样的狠辣手法，不禁暗暗咋舌。
紫曈看着他的惨状冷笑道：“唐掌门不愧是位前辈高人，大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仍谈笑风生的气派。”
唐九霄紧闭着嘴并不理她。卓红缨明白了紫曈是在故意整他，就暗中朝她一笑。
紫曈看着唐九霄心中暗笑：“你若是跟我说说话，反倒可以分开精神，不那么疼痛。这可是你自命清高惹的祸，多少痛楚你便自己挺着吧。”
当下自行切肉错骨，手法重的仿佛是在处置一具死尸。唐九霄疼得几欲晕去。紫曈为他处理好筋骨，正待缝合伤口，暗想道：“像你这样胡乱找人寻仇的糊涂蛋，武功越高，越是害人，倒不如给你留下点后患，作为对你的约束。”想罢看着唐九霄疼得咬牙闭眼，无暇来注意她，便悄悄将刺穴金针折了一小截，放入了唐九霄的伤口，随后便取了针线来缝合伤口。
卓红缨看得瞠目结舌，紫曈朝她看了一眼，邪邪地撇嘴一笑，说道：“唐掌门这条手臂若是交给庸医去治，日后连刀都提不起来，总算有我为你治好，让你这‘银夜双刀’仍可成双，只不过将来你在使出某些招式的时候，可能会感到手臂酸麻，这也是无可奈何，退而求其次了。”想话间为他裹好了伤口。
唐九霄抬起左手擦了擦头上汗珠，站起身来，迈了一步便险些摔倒，形容极其狼狈。紫曈与卓红缨都看得险些笑出来。
唐九霄对她们的幸灾乐祸丝毫未觉，回身道：“多谢郁姑娘。你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来为我疗伤，我其实……其实感激的很。只不过我这性子作祟，总是说不来软话，还请你别见怪。日后若真能查清家父遇害真相，我自当向你和秦少主好好赔罪。”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紫曈一听他说这话，顿时有些心软了，开始为自己方才的小动作后悔，迟疑道：“唐掌门……”
唐九霄回身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紫曈刚要说话，卓红缨却暗中拽了她一下，接口道：“没什么，曈儿姐姐就是想嘱咐唐叔叔你好好养伤，小心别让伤口开裂才是。”
唐九霄点点头，走出门去。
卓红缨小声道：“姐姐别对他心软，这样的人，是该让他吃点苦头。你想想他让你们吃了多少苦头呢，这点折磨算的了什么？”
紫曈苦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还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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