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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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芮晨道:“瞧你说的,我即便是醉的要死,也还不至于不堪到那地步。确是那女子来主动动手无疑。别说酒后乱性,但凡我还有一点意识,都根本不会那样顺水推舟。你当我多情愿被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倒采呢。”

    朱菁晨道:“哥哥你确定那不是你酒醉之后做的梦?”

    朱芮晨道:“嗯,确实像极了梦,只不过这场梦太过真实了一点。以至于次日午时我清醒过来时,还见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破庙里……你们若想说那是我夜间做了春梦,自己弄的,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我还从身上捡下好几根女人的长发。这可不是我自己整得来的,另外,还见到了这样一件物事。”

    朱菁晨发出一声惊叹:“居然还有物证。”

    秦皓白道:“有物证并不奇怪,怪的是,你这采花贼居然随时将其带在身上。”

    紫曈听这意思,便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传看着什么东西,悄悄回头朝他们看去。于灌木枝叶之后,可以看到那四人的侧后身影,只见那“物证”传到陆颖慧手里的时候终于显露在了她眼前,是一个闪着光的珍珠耳铛。

    陆颖慧道:“大哥你将这物事带在身上,是想寻着那个姑娘与她相认么?”

    朱芮晨哼了一声:“什么与她相认?我朱芮晨向来守身如玉,居然就这样被一个连脸都未看清的女人给倒采了。总也该有心去查查对方是个什么货色吧?”

    其余三人听他这做一个“倒采”又一个“倒采”的强调是自己吃了亏,又都是一笑。紫曈也忍不住想笑,而一眼见到傅雪薇那苍白神情,便又笑不出来,还为自己这想笑之心而觉得愧疚。他们耳中的笑话,焉知不是旁人的伤心事呢?

    朱菁晨道:“哥哥你觉得,那姑娘会是个什么人?”

    朱芮晨道:“谁知她是什么人?青楼逃出来的妓女?挨了丈夫打的怨妇?还是不甘寂寞的寡妇?反正她也未等到我醒来让我见上一见。”

    陆颖慧迟疑道:“你也别急着这样说,说不定人家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秦皓白冷哼了一声:“但愿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不然经过这样的事,采花贼又不会娶她,岂不是被害了一辈子?”

    朱芮晨道:“没错,但愿不是好人家的女孩,不然若她真的缠上来让我娶她,可如何是好?我都不知她芳龄几何,容貌怎样。娶她?我还不如娶雪薇呢!”

    秦皓白、陆颖慧与朱菁晨又是一同“嗯?”了一声。要知道,朱芮晨与傅雪薇的纠葛在善清宫传了好几年,这可是他们头一次听见他有松口的迹象。

    紫曈心头一动,又向傅雪薇看去,却见她仍像方才那样脸色苍白,神情淡淡,未对这句话显出任何反应。

    又听朱芮晨道:“怎么?我这么随口一说,你们便都想顺杆爬了?”

    紫曈这便明白过来,傅雪薇没有像那三人一样对他那句话有反应,就是因为她心里明白,朱芮晨只是随口说笑,根本不会是真起了娶她的心思。她的落寞无望早已积蓄多年,再不是那么容易被挑起波澜的了。

    陆颖慧叹道:“大哥,你究竟在等什么?难道你当真决定孤独终老的了?”

    秦皓白道:“你还不明白,他是还没玩够,是觉得自己祸害的姑娘还不够多。”

    朱芮晨笑道:“哎,还是小白懂我。实话与你们讲,这两年当中,我总共让三十三个姑娘想要嫁我,若加上雪薇与山下王家村的小燕,就是三十五个。我有个打算,若能再凑上一个,到了三十六天罡的数目,我便从中选一个来成亲。”

    那三人又发出一阵鄙夷的唏嘘冷笑。

    紫曈眼见傅雪薇的神情越来越显苦涩,知道她是越听越难过了,心里对她同情之余,也隐隐生了对朱芮晨的不满。她是我早已将朱芮晨视作自己人,便仅仅将他人品端方的一面看在眼里,没有去想,这个采花贼虽然不去污人清白,却曾经勾引了那么多女子爱上他,又将人家弃如敝屣,事后非但毫无歉疚之意,还这样洋洋自得,将那么多女子的伤心事拿来当做谈资。这样的作为,又能比真正的采花大盗好到哪去?

    这时又听秦皓白道:“你作孽已然不少了,再不收手,抓紧做点善事,留神以后遭报应。”

    朱芮晨不以为然:“什么是善事?娶她傅雪薇便是善事?我不娶她,那三十多个女子还有些盼头,我娶了她一个,其余人才更要伤心绝望,你说哪个才算善事?”

    陆颖慧道:“大哥,你为何会是这番做派,我们都明白其中缘故,可你这样下去只是害人害己。你自己倒来说说,这样的日子你可过得高兴?”

    朱芮晨道:“高兴啊,有何不高兴的?随便一想,天下各处都有女子在为我害着相思病,我怎能不高兴?”

    朱菁晨道:“你就嘴硬吧,回头我为傅姐姐另谋一个如意郎君把她娶了,到时看你后不后悔的。”

    朱芮晨被他们说得烦了,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你们都那么想看我娶她?好啊,我这就来为你们指条明路。小白,找你媳妇去给雪薇带个话,让她夜里来我房里陪我,待我验过了她成色如何,再来决定娶不娶她!”

    见他说得无情无义之余,竟还说出如此下作无耻的话,紫曈一听之下怒火顿时燃起,想要站出来指责他,却刚一动,便被傅雪薇拉住。而这一耸动自是发出声响,引得那四公子朝这边看过来。傅雪薇按住紫曈,自己却站了起来,缓步从灌木后转出。

    一见她现身出来,秦皓白、陆颖慧、朱菁晨及朱芮晨自是吃惊匪浅,原本坐着的人也都霍然站了起来。

    傅雪薇就在他们面前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头发,掸了掸衣襟,看也未看他们一眼,径自走了。

    紫曈仍蹲坐于灌木丛后,望着傅雪薇的背影,看着山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裙裾,只觉得分外孤寂凄清。

    耳边又响起稍早前听见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年,他还常来与我开开玩笑,而等到我将这副心思说与他听,他反倒再不来理我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好好忍下,不去与他说也就好了。唉,一切都没有用的,他明明是在见到李花凝之前,便早已认识了我的。”

    紫曈泪眼朦胧,这个痴情女子爱而不得好几年,直至年过二十尚未嫁人,如今就听到了所爱之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四公子愕然一阵。陆颖慧道:“大哥……”

    秦皓白则直接推了朱芮晨一把。

    朱芮晨冷着脸道:“干什么?”

    秦皓白道:“你傻了么?娶不娶人家可以另说,刚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被人家听见,还不该去解释一声?”

    朱芮晨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说给她听,是她非要来听的。正如我又没让她等我,明明是她自己非要等的。又关我什么事?”

    紫曈胸中瞬间涌上一股悲愤之情,“呼”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道:“朱芮晨,我当真看错了你!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无情又无耻的人!”

    见到她这一忽然现身,那四人又是一惊。

    傅雪薇的痴情话语回响在耳边,紫曈想到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忍不住淌下两行泪来,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她都已到了依靠修习内功来克制心痛的地步,居然还毫无歉疚,还要得意洋洋!而且……说了这许多难听的话之后,还连道歉都不愿去说一声!她怎会……怎会爱上了你这样一个人面兽心之辈!”

    朱芮晨阴沉着脸色看着她,听着她的痛斥,却紧抿着唇毫不回应。陆颖慧与朱菁晨见状都甚感不安,向秦皓白看去。

    秦皓白沉声道:“曈儿,别说了,这里没你的事!”

    紫曈却未理他,继续向朱芮晨道:“你是觉得自己求而不得,便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是么?便觉得你再怎样为所欲为都是有情可原了是么?你怎不想想,你与那些被你祸害的女子相比,谁更无辜?谁更可怜?你为情所伤,便要去伤别人,还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还惦记着再去伤更多的人,你……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花凝姐姐为什么不要你?说不定她便是看明白了你的为人,看清了你这无情又无耻的嘴脸!”

    朱芮晨双眉一颤,神情微微一变,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秦皓白喝了一声:“住口!”过来扯住了紫曈手臂。

    朱芮晨忽然抬手指了秦皓白道:“你……让她说!让她说个够!今日谁也别来拦她,你们……你们谁敢拦她,我就与谁拼命!”

    紫曈怒不可遏地甩开秦皓白的手道:“你还要替他说话?你怎么不替那些女子想想?怎么不替傅姐姐想想!他明明是在认识吴夫人之前就勾引了傅姐姐,那时他还没有为情所伤,凭什么也要来玩弄别人?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的本性便是如此不堪?而今他还要这样对人家……你知不知道,今日这事若是换在一个寻常的脆弱女子身上,比方说换在我的身上,若是让我听见所爱之人这样说我,我这便要自尽死了!这便要被他给害死了!”

    说着又转向朱芮晨道:“你当初在吉祥镇就曾对我说过,说那个知县千金为了嫁你而寻死觅活,说不定那姑娘现在已经死了!那些被你列入什么三十六天罡星的女子,还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多少个呢!她们为你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洋洋自得地向人吹嘘。你凭什么觉得你值得这三十六个女子去爱?你凭什么!就凭你朱芮晨曾是‘六宫无色’李大小姐出嫁前的最后一个裙下之臣么?!”

    一时间万籁俱寂,紫曈与朱芮晨紧紧对视,紫曈静静淌着泪,朱芮晨目中神采逐渐淡去,变为一脸颓然。

    陆颖慧忧虑道:“大哥……”

    朱芮晨苦笑一声,朝他们一一看过去:“你们知道么?当年刚离开善清宫的时候,我一连两个多月没有洗澡换衣,混得好似个街头乞丐,之后终于彻彻底底洗剥干净,觉得那叫一个痛快。可是……这会儿我觉得,比那时还要痛快!”

    说完便转过身,施展开轻功,一飘一晃便去到了石阶之下,消失了踪影。

    秦皓白紧蹙了眉,想要追过去。陆颖慧伸手一拦,看向紫曈道:“你留下来陪她。”说完向朱菁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快步朝出口处走去。

    秦皓白静立良久,回头看看满面泪痕、发着呆的紫曈,叹了口气,又回去矮墙上坐着,将她也拉过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紫曈又站起身道:“你不要拉我,我要去找傅姐姐,还不知她这会儿多伤心呢。”

    秦皓白道:“你放心,我都比你更知道她,她不是你,你不必担心她会寻短见。这会儿她一定不想别人去打扰,你还是等等再说的好。”

    紫曈本也对他的态度不满,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便勉强随他坐下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秦皓白才道:“骂人也就罢了,还哭个什么?学了心如止水就只用作偷听么?不知道自己这眼睛生的与旁人不一样啊?”

    紫曈撅了嘴道:“你一定觉得我方才说得过分了。我也不想那样说他,可是……如今最可怜的人,可不是他。”

    秦皓白回思了一下她刚才的话,问道:“傅雪薇难道对你说,当年是大哥勾引的她?”

    “傅姐姐说,朱芮晨从前还与她开开玩笑,等到听见她明示了情意,便不再理她了。”

    秦皓白苦笑出来:“所以你以为这所谓的开开玩笑,便是勾引她了?”

    紫曈蹙眉道:“他的那些玩笑,在别人看来,难道不像是勾引?”

    秦皓白叹息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时候,大哥也像欺负颖慧一样,总去欺负傅雪薇,不是弄脏她衣服,便是扯散她头发,还会捉来癞蛤蟆和毛毛虫塞进她门缝。大哥对她,其实也如对我们一样,是从小便闹惯了的,等到长大,也意识不到该有所收敛。直到傅雪薇将心思告诉了他,他才陡然明白,不能再那样与她闹下去,这才对她疏远了。”

    紫曈呆了呆道:“我……我竟是误解了他?”而心中对朱芮晨的怨愤仍一时难以消退,又道:“即便他没有去有意勾引傅姐姐,你便要说他是个无辜之人了么?他处处承了别家姑娘的好意,却丝毫不思回报,就连……连与人家生了那种事,都还要说什么被‘倒采’……他凭什么将自己看得那么好?凭什么将别人都看得那样下贱?”

    秦皓白道:“你知道七月初八是什么日子么?”

    紫曈茫然摇摇头。

    秦皓白眉间涩然,缓缓道:“两年前的七月初八,是我义兄与嫂夫人的大喜之日。”

    紫曈吃了一惊,立时意识到了什么。朱芮晨曾深爱李花凝,尽人皆知,那个日子于他而言,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秦皓白继续道:“那一日善清宫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在义兄与嫂夫人的洞房花烛之夜,在其余善清宫元老还在陪着各方宾客推杯换盏之时,我与颖慧、菁晨三个人,正连夜跑遍岚衾山各处,去寻找大哥。可惜我们一直找到次日天黑,也没有找到他。等到我再次见到他的面,已经是据现在一个多月以前了。”

    紫曈这才明白,方才朱芮晨一提及七月初八,为什么其余三人都立时静默,原来朱芮晨正是从那天出走,而他所谓的“喝酒喝得几乎要醉死了过去,迷迷糊糊地走去勋昌城外的一处破庙歇着”,正是当日伤心欲绝之境的写照。

    静默良久,紫曈才道:“他曾经历那样的伤心难过,我也同情他,可他不过是求而未得,世上求不得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也不是个个都会像他那样,转而拿自己受过的伤,再去伤别人!”

    秦皓白冷笑道:“你觉得朱芮晨这个人,像是一个求而不得便会失落若此的人么?”

    “那……还因为什么?”紫曈见秦皓白又缄口不言,心下不禁忐忑,便拉了他的手臂摇晃着,“小白,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你快点告诉我。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将我视作外人的?”

    秦皓白神情变得更加阴冷:“大哥之所以会那么伤心,是因为……当年是李花凝利用了他!”

    紫曈听他语调愤恨,还头一次直接叫出了吴夫人的名字,着实惊讶。

    秦皓白神情苦涩道:“李花凝从前看上了我义兄,想要寻到机会与之相识,这时候碰巧结识了朱芮晨,得知他是善清三公子之一,与义兄相熟,便主动与他接近,借着他的关系来到善清宫,寻到了义兄。而她为了能让朱芮晨处处帮她,从不来对他言明这个目的,一直到比武招亲的事公布之前,大哥都还以为,那位‘六宫无色’李大小姐爱的人是他!而且,这不是他自作多情,当时我们几个都曾这样以为,甚至连义兄自己,最初都以为这位跟随大哥回来的姑娘,其实是与他朱芮晨两情相悦的爱侣!”

    紫曈深深震撼,讶然道:“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秦皓白冷冷一笑:“你是头一次听到我对李花凝直呼其名对么?头一次见到我对这位嫂夫人言语间失了敬重对么?她嫁的是我义兄,是这世上我最感激最敬重的人,那么我只能人前人后都好好尊敬她,得知她的家仇,我也会全力以赴去杀张文啸为她报仇。可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是她利用了大哥,蒙骗了大哥,这才害得大哥一世伤心。我不能指摘她什么,甚至在背后也不愿与人说上一字对她的不满,可我们几个却都在心中有个公论——确实是她李花凝对不起大哥!是她把一个原本只是稍有些诡谲轻浮的正派公子,给害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与义兄的这对旁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便是踩着我大哥去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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