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183章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最后四个字,周围人群都发出一阵哗然惊叹。众人均想:“怎会有人甘冒奇险地招惹天下武功第一的人,竟是为了这样一个自杀的目的?”

    朱芮晨赶到人群之后。他虽然轻功与秦皓白持平,内力却明显不及,这一路从抛弃坐骑到进入勋昌城再到来在这福庆街街心,足有数十里路程,一路全力施展轻功奔来,消耗了太多内力与体力,直累得他脸色发白,气喘不已。

    一听见灰袍人的这句话,他的脸更加白的没了血色,茫然心想:“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今日我们面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阴谋?”

    秦皓白冷笑道:“你的目的便是死在我手里?那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直接找到善清宫求我杀你不就好了?何必还要拖上曈儿?”

    灰袍人道:“世称秦少主转性,不再是那嗜杀成性之人。如今又有郁小姐这位心慈面善的神医在旁规劝,我以为想求秦少主对我下杀手,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秦皓白点头道:“所以你先来将这位心慈面善的神医得罪了,再来激我杀你。此计高明,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你这便来领死吧!”说着“唰”地一声,将随身携来的青元剑拔了出来。他想到方才那一指戳在这人身上竟毫无效用,想要尽快置他于死地,还是动剑更加把稳些。

    见这位传说中武功如神的秦少主亮了兵刃,围观众人都是心神一寒,纷纷退后了一步,所围得圈子陡然大了一圈。

    朱芮晨于人丛之后见此情景,心头一紧,暗道:“不对,这事绝不会如此简单。那人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绝不可能一心只为求死而来,小白若是真的动手,一定会引发什么严重恶果。那又会是什么?”

    任他再怎样迅速思忖,也想不出那人目的会是什么,只知道眼前一定是个必须阻止的严峻事件。正当他要冲进人群,忽觉左肩之后微微一痛,如同被蜜蜂叮了一下。

    朱芮晨也没去在意,继续拨开围观的人走向前去,却感到那微痛的部位有麻木之感迅速扩散,并引得头顶一昏,身体不听使唤地一晃,踉跄退了两步又出到了人群之外。

    朱芮晨定了定神回头一看,见后肩上竟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心下一惊,连忙将银针拔出,再想去查看后面是谁偷袭了自己,却见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全身都开始僵硬麻木。

    前些日紫曈曾笑着警告他们小心,说她调配了一种强力麻药喂上了陆颖慧送她的银针,所中之人会迅速全身麻木继而昏迷。眼下想必便是劫持紫曈的人顺手取了针筒来对他实施暗算。

    朱芮晨脑中思绪飞转:既然有人在背后偷袭他,说明眼前这事并非一人所为,这还是个有着分工的阴谋诡计。这么看来,他更须去阻止才行!

    他极力支撑着想要穿进人丛,至少喊上一声叫秦皓白冷静住手,却感到意识一阵混沌模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倒了下去。

    秦皓白身处人群当中,对朱芮晨遭遇的变故毫无觉察,拔剑在手后,抬眼见到紫曈目中闪出惶急的神色,心想:“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杀人,这人若是向我下手,我尚可不去与他计较,可他既是将你连夜劫来此地的人,我若是对这样的人都来手软,将来岂不是要让外人都以为我很好欺负,以为善清宫是那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了?”

    那灰袍人道:“秦少主,在你动手之前,我觉得尚有一事需要说个明白。”

    “什么事?”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杀我?”

    秦皓白干笑一声:“明明是你自己亲口说了想要死于我手,又怎来问我?”

    灰袍人道:“我想要向你求死,你便应该杀我么?若是天下间想要寻死的人都来求你下手,你难道都会欣然应允,亲手送他们归西?你可知那会是多少条人命孽债?”

    一听到“孽债”两字,秦皓白眉心一颤,想起了郁兴来对他本性为恶的顾虑,沉声道:“若是无辜之人来求我下手杀他,我自是不会动手,可你将曈儿劫来这里,还如此待她,还算得上什么无辜之人?我为此杀你又有何不该?”

    灰袍人道:“我劫了郁小姐到此,确实对她失礼,可我丝毫没有伤她,也未有何冒渎之举,你事后自可以向她印证,而且此刻我也没有威胁她的性命。看起来,这也算不得我的死罪。”

    秦皓白不解道:“你怎地又来为自己开脱了?你到底是想要我杀你,还是不想我杀你?”

    灰袍人道:“你问我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的本意是想要杀我,还是不想杀我?无论我是否其罪当死,你都已然对我动了杀心,不是么?”

    秦皓白一时沉默,又不自觉地向紫曈看去,见她虽然不能出言说话也不能动弹,却似在以眼神传达着什么紧要的事情给他。

    看着那焦急无措的神态,秦皓白心想:“这人说话如此怪异难解,怕是另有什么阴谋,曈儿倒像是知道内情,只是无法向我告知。我也不必急于下手杀人,且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再说。”

    想罢将胸中的怒气稍稍按捺,把青元剑插回剑鞘,说道:“你想让我杀你,我自己也想杀你,可曈儿不愿见我杀你,所以我只好先不来杀你了。你究竟有何目的,不妨对我明言,何必非要搞到生死相拼?”

    灰袍人哈哈一笑:“秦少主不来杀我,原来是冲着夫人的面子。那我问你,你自己本意想要杀我,又是因为什么?”

    秦皓白不耐烦道:“我为什么要来回答你这些废话!”

    灰袍人道:“你想杀我,想杀一个你本可以不杀之人,难道不是因为你——本性嗜杀?”这最后四字尤其咬得极重。

    一听到这四个字,秦皓白心头一颤,暗想:“为什么总有人要拿这四个字对我揪住不放?我本不在意我是否本性嗜杀,可为何你们总要将这四个字与她相联系?你们是不是都想极力证明,若是我应验了这四个字,便是配不上她?便理当放弃与她的缘分?郁兴来是她父亲,出于对女儿的关切来向我计较这事也就罢了,为什么凭你也要来与我理论?”

    这样一想,胸中怒气又被撩拨了起来,当下切齿问道:“你来找我寻死,就是为了证明我本性嗜杀?”

    灰袍人道:“不是我想证明什么,眼下明明是你正在极力向我证明你本性嗜杀。你杀过那么多人,是不是真的笃定以为,每一次动手都那么理由充分,都那么迫不得已?”

    秦皓白不由得回想起从前自己每次杀人的情景,想起汇贤居上张文啸说起李花凝时淫邪丑恶的笑容,想起锦刀门陆齐声挟持了陆颖慧时狰狞恐怖的面目,又想起了万夫人举刀向紫曈劈下、杜振雄向紫曈射出判官笔、姜梓扯破紫曈肩头衣衫、万山岳向紫曈抛出银钩……

    往日情景与眼下紫曈伏在树上的情景相重叠,对那些人的切齿痛恨也与对眼前这灰袍人的厌恶抵触相重叠,怒火霎时冲到了头顶。

    他双眉蹙得极紧,朝旁边缓缓踏上几步,以极冷极沉的声音道:“你是想知道我杀人的理由么?我来告诉你,我之所以会对那么多人下杀手,是因为,我早年看多了亲人的苦痛,尝够了对挽救他们的无能为力。后来历尽辛苦练成这天下第一的武功,为的便是可以一己之力守护于我重要的人,让他们再不受一丁点委屈;为的便是警告世人:谁敢来伤害于他们一根毫毛,我便要让谁死无葬身之地!你若一定要将此解释为本性嗜杀,那便算我是本性嗜杀好了!我若是连一个将曈儿劫走的人都不敢来杀,那我秦皓白简直无需活在这天地之间!”说着又将青元剑抽在了手里。

    周围众人看出他的怒气已然远远高过了方才,更是一阵紧张惶恐。

    灰袍人点头道:“旁人仅仅伤了于你重要的人一根毫毛,你便要让其以命相抵,这就是你心中的道理。”

    秦皓白以短剑指了他道:“你还想来为我讲人命可贵、众生平等的大道理么?”

    灰袍人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冷笑,说道:“你不过是个本性嗜杀的狂徒,为何还要觉得自己这么顶天立地?这么得理不饶人?为什么觉得自己这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配得上这位神医姑娘!”

    秦皓白怒火冲天,根本无从去细想他的话中深意,只喝道:“你住口!你一个劫持了她来与我说话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这样质问我?”话音未落便化作一团黑影朝灰袍人扑了上去。

    众人只听得当当当几声极快的金属撞击之声,黑影与灰影又倏然分开,秦皓白手端短剑站立一旁,剑刃上已在滴着鲜血。灰袍人以铁杆拄地,不断喘息,肩头已然多了一个伤口,鲜血沿着手臂衣袖淌了下来。

    灰袍人道:“你果然已经惯了用杀人的办法解决事端,这一点怕是今生今世都难以扭转过来。”

    秦皓白道:“那又怎样?我觉得自己顶天立地,觉得自己可以得理不饶人,正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我有杀你的本事!”

    灰袍人看了他一会儿,道:“你难道从未想过,你杀了一人,说不定便会引发何样后果?人死不能复生,等你杀了人,再意识到那个人不该杀,也一切都已晚了。世上总有些人是你决不能杀的,你一旦动了手,便会铸成终身之恨!”

    他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转为温和的语气,倒像是个长辈在教导晚辈。周围众人听在耳中都觉奇怪,不禁心想:“这人总算知道害怕,开始想要求饶了。”

    秦皓白冷笑道:“难不成你想要告诉我,你便是一个我决不能杀的人?”

    灰袍人缓缓颔首:“不错,我正是一个你决不能杀的人。你若杀了我,必将万劫不复!”

    秦皓白仰头打个哈哈:“阁下武功高强,连我都挡得住,世上我所相识的人能有你这本事的屈指可数,我完全可以确定你不是他们当中对我重要的那个,我又为了什么决不能杀你?”

    灰袍人道:“你正是该去将任何一人都当做你决不能杀的人,这才能阻住自己的杀人之手!死于你手的人哪里个个都是那么罪大恶极了?明明是你自己视人命如草芥!”

    秦皓白杀机填满胸臆,因愤怒而粗重地喘息着,无意间又看向紫曈,见她惶急之色更甚于方才,已然急得落下泪来,若是立得行动自如,定会冲上前来。

    秦皓白不禁默念: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你那么着急,是想要阻止我动手么?我为什么不能杀这人?难道我对他下了杀手,便真的证明我嗜杀成性?真的证明我配不上你?甚至……真的证明我不该娶你?

    猛地回想起自己四天前对她说的话:“不就是尽力不去杀人么?老丈人的这个要求,于秦宫主而言是小菜一碟。杀人也没什么好玩,我又不是真的嗜杀成性,还有什么难做到了?”

    体内热火朝天的愤怒立时冷却了一些,再看向那灰袍人。不错,自己亲口对她说了,他不是嗜杀成性,也亲口答应了她,尽力不去杀人。怎可食言?怎可又来由着自己的性子动手?

    想到这里,秦皓白又缓缓放下了持剑的手,道:“我向曈儿承诺再不轻易杀人,看来你是知道了这件事,便想来试探我的忍耐极限。我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来逼我对你下手!”

    灰袍人却在这时变得语气激愤:“我不要听你说你是为了她而收手,我要你自己真心想通,你为什么不该下手杀人!除了为了她,你难道真的找不到一点理由不来杀人么?”

    秦皓白越是看出紫曈的焦急,越是心若油烹,恨不得一时将她救下解开她的穴道,听听她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想到自己与她之间只隔着这样一个难缠的怪人,就急怒交加几近疯狂,大喝道:“住口!我为什么要听你这些废话?你快些将曈儿还我!再敢耽误一时半刻,我便真来下手杀你!你一定要我找上一条杀你的理由对么?好,我不杀你便无法救她下来,这理由够不够充分?值不值得我将你一剑刺死?”

    灰袍人点头道:“如此说来,若是相救郁小姐尚有其他出路,你便情愿绕我一命?”

    秦皓白紧握剑柄,全身都因心神激动而颤抖着,心中暗想:我既然不承认自己是本性嗜杀之人,怎还能轻易出手杀人?如果相救曈儿还有其它办法,我确实就不用再杀他,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心里似乱军交战,交战双方一方想要立即一剑将这人刺死救下紫曈,另一方又想极力阻止自己痛下杀手,秦皓白一时间满心纷乱惶惑,颤着嘴唇道:“不错,只要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得她平安,我便不来杀你。”

    灰袍人道:“只要尚有别的选择,你便不会出手杀人?你真想明白了这点?”

    秦皓白脑中回想起紫曈的话,忽然间只觉得胸中豁然开朗,这一刻才真正想通——她那时不是在对他约束规劝,而是向他点明道理。决定自己杀不杀人,决定横行无忌还是安分守己,不应该只为了顺从她的意愿,而应该是他自己辨明是非,应该是他自己去分清何为对,何为错。

    他不杀人,不该是因为她不希望他杀人,而应该是他自己切实明白,不该去杀人!

    秦皓白想罢,便随着记忆中紫曈的声音说道:“没错,因为人命毕竟可贵,若是不做杀伤也可解决事端,那自然是不伤人命的好。”

    灰袍人似是心满意足,点点头道:“好……”

    却在此刻,忽听“哗啦”一阵锁链抖动之声,一条银鱼链镖卷向灰袍人身后的老树,缠上紫曈的身子,将她提了起来。

    朱芮晨的身形腾空一飘,托在紫曈背后接住她,稳稳落在地上。围观众人本来都被吸引在秦皓白与那灰衣人身上,陡然见到这个变故,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且说方才朱芮晨身中银针,一时被麻药药力所制。好在银针之上所喂麻药甚少,他又及时拔了针,再加上他为阻止眼前失态而急火攻心,没过多时便又醒转过来,见身边几个陌生百姓搀扶了他正在向他询问,朱芮晨仍感视野模糊头脑混沌,陡然想起不远处秦皓白与紫曈的形势,意识聚拢在一点——必须去阻止这事!

    依稀看清跟前一人是匠人打扮,腰带上挂了一排木工工具,朱芮晨探手抓过一柄锥子,将其狠狠戳进了自己左臂,剧痛袭来,刺激得他头脑立时一清。周围几人见他竟然自刺流血,都是一惊。朱芮晨丢下锥子,抽了银鱼软鞭在手,急急冲入人群。

    他没有听见秦皓白与那灰袍人的对话,只知道眼下想要扭转事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救下紫曈,只要紫曈得救,秦皓白与那灰袍人的对峙就会解除,任何恶果也都不会发生。所以他一出手便抖开银鱼链镖将紫曈救在了手里,也为她解了穴道。

    紫曈一得行动自如,立时翻身而起,正要向秦皓白说话,却感到几点微温的液滴打在脸上,眼前的一幕立时将她惊呆——那灰袍人面向她这边,青元剑的剑尖已从他的心口透出!

    紫曈自昨夜在卧房中被人点穴制住之后昏睡了几个时辰,再醒来时便见到自己伏卧于这棵树上,树下坐着那个灰袍人,周边围了一圈人众。

    她一得清醒,很快判断出这个蒙面人的目的一定是拿自己为人质向秦皓白相威胁,心里立时充满了对秦皓白的担忧。待得见到秦皓白真的到来,且与这灰袍人两次交锋都未能将自己救下,更是忧心忡忡。

    而听了一阵这灰袍人说话,察觉虽然这含混低沉的声音听来陌生,他的语气却透着熟悉,再见到他偶尔侧过脸来露出的双目,以及听到他话里话外是在劝秦皓白不要下手杀人的意思,紫曈心头轰然一震,明白了过来这人是谁,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紫曈既感惊惶又觉茫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用这样极端的办法来考验小白?万一小白没有通过这考验,那岂不是要落得一个极其惨痛又无可收拾的结局?难道他为了达成那个目的,不但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也不怕留给她一生伤痛?

    据她对这人的了解,他绝不该会做出这种事才对。这事是如此地不合情理,可又清清楚楚地发生在了眼前,容不得她不信。经过头脑的一阵飞速分析,她心中忽地涌现出了“嗔毒”两个字。

    是贪嗔痴中的嗔毒,中毒者会被无限扩大心底的怨念,以至于行事疯狂而极端,不受自己控制……

    听到秦皓白一次次被激起了杀机,又一次次按捺下去,紫曈的心也随之反复提起又放下,只苦于没办法出言提醒,直急的泪流满面,在心中一遍遍呐喊:“小白,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杀他!”

    终于听到秦皓白复述出了自己那句话,而那人也满意点头,事情似是可以就此善罢,紫曈的心也就跟着松弛下来。

    待得朱芮晨现身,将她救下树来又为她解了穴道。紫曈更是觉得这个劫难总算得以度过,总算不会再见到那个地狱般的恐怖恶果,正带着欣然笑意想去与那人及秦皓白说话,见到的却是短剑剑尖自那人胸前透出的一幕!

    秦皓白见到朱芮晨出手救下紫曈,心中登时一宽。于他而言,天下大事无一可以重的过紫曈的安危,只要见她脱险,一切彷徨失措与怒火愤恨立时烟消云散。正想要上前与她说话,却见到那灰袍人先自己一步转过身朝紫曈迎上,还向她伸出了手。

    在他看来,这人便是一个正扑向紫曈的恶魔,自己再迟得一步,紫曈就要命丧他手。这在他眼中自然成了一个“别无选择”的境地,成了一个不下杀手便无法解决的事端。

    所以他再没犹豫,挺出青元剑狠狠刺入了那人后心,直至短剑没柄。随即将剑一收,看着鲜血从那伤口喷溅出来,如同在那人背后绽开了一朵硕大的红菊,想到他的心脏已被自己刺得洞穿,秦皓白只觉得心中一片快意,总算自从今早得知紫曈被劫走直至方才,积压于心的担忧、惶恐及愤恨都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释放。

    那一刻,他快意舒畅得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不自禁地暗想:“杀了这人,我竟会如此快乐,这难道是说明,我当真是本性嗜杀的么?”而惶惑之感转瞬即逝,他嘴角勾上一抹笑意,又想:“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即便你们证明了我这本性配不上她又能怎样?事到如今,难道还有谁能阻止我娶她?”

    而他的这份快乐,却被紫曈的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所打断。

    她双手捧住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声惨叫,仿佛要用这叫声撕裂开整个天地,将天地倒转,以期扭转眼前这个绝没办法接受的事实。

    周围众人听了这声惨叫,尽皆耸然动容,纷纷想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可以令她绝望崩溃到了这个地步?

    秦皓白被这声惨叫惊得木然呆住,眼睁睁看着紫曈跌坐于地,慌乱地爬上前去扶起那灰袍人的肩膀,颤抖着手捂住他的胸前伤口。秦皓白迷惑不解,又向那人脸上看去,只见他的蒙面青布歪下了一点,多露出了一点面目,也就多显露出了一份熟悉之感。

    那人神采淡淡地朝他望过来,又对他说道:“你终究……还是通不过我这考验。既然如此,你便不配做她的丈夫,从今以后,只可做她的杀父仇人……”

    他这声音虽然微弱,却已十分清晰,并不像方才那样含混嘶哑,可见是恢复了本来的嗓音。而且在他嘴唇噏动的时候,蒙面青布也滑落了下地,露出了整张脸来。

    秦皓白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看清这张熟悉的脸,终于认出了这个劫持了紫曈向自己要挟的人,这个一直在怪言怪语想劝自己放弃嗜杀本性的人,这个刚刚被自己刺穿了心脏的人。

    他,竟是紫曈的亲生父亲郁兴来!

    秦皓白心头如遭大锤重击,身子一晃,眼前一片漆黑。这世上当真还有一件事可以阻止他娶她,那就是……他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这不可能!秦皓白的意识竭力否认,郁兴来怎会有本事挡得住他的武功?怎会有办法潜入善清宫劫走紫曈?又怎可能仅仅为了教化他,就来做这么极端的事?他那天明明和颜悦色地承诺要来参加婚礼,即使放到从前,郁兴来也不过有些自私冷酷,还不至于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这些事都太不合理!简直如梦境一般匪夷所思!

    一想到“梦”这个字,似乎意识便找到一条出路。没错,除了噩梦,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如此不合情理的事?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