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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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纷扬虽然服了“解药”后恢复神速,仍免不了有着大伤元气之后的虚弱,在紫曈照料下吃了些带来的干粮,又昏睡了一阵,其余时候便与紫曈坐在草地里,闲聊解闷。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有了这么长的独处时光,雨纷扬很珍惜,不再来占些口头便宜惹得紫曈烦恼。两人都刻意回避着敏感话题,聊得倒也轻松自然。

    紫曈一直记挂着风吟吟的事,迟疑再三,终于问出口来:“我听红缨说,你与吟吟退亲了?”

    雨纷扬信手从一旁抽来几根草杆,在手里缠绕编织,反问道:“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不起她?”

    紫曈说得诚挚真切:“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婚姻大事自是你情我愿才好,你实在不愿意,退了亲……也算不上对不起谁。”

    雨纷扬唇边笑意略带几分嘲讽,“我常觉得,你们这些人行事总是顾虑太多,前进一步怕对不起这个,后退一步又怕对不起那个,这样极容易被别人拿住把柄,落得进退维谷,很难做得成事,到头只会麻烦缠身,无所适从。”

    他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其实近来他时不时便会怀疑,像他们那样顾虑多多才是对的,如自己这般冷漠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不对。只是自小生活在王府,目睹的都是些为私利肆意打压别人的做派,耳闻的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教条,很多东西早已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被感化撼动。

    紫曈前些天听朱芮晨说起过雨纷扬仍有筹谋的猜测,她自己也曾疑心雨纷扬没那么容易全盘放弃,这时便疑惑地望了他道:“这么说你一定没那么多的顾虑,一定是个能当机立断的人了?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更容易做得成大事。”

    雨纷扬深深地望了她一阵,才道:“你不希望我做?”

    紫曈摇摇头轻叹了口气:“你做不做,都有你的道理。我又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大侠,只要你不来伤及我的亲朋好友,我就无从置喙,谈不上希不希望。只不过作为朋友,我自然不愿见你去冒这个险,尤其如果这事并非出于你自己的意愿,我自然希望见你不去做,能平平安安的。”

    雨纷扬心中五味杂陈,她是关心他的,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真切地盼着他能平安如意,这很值得他欣慰暖心,可她这话里又明确了那道仅限于朋友的界线,如果想去复国的人换做秦皓白,她一定不是竭力劝阻,就是鼎力相助,绝不会这样“无从置喙”地置身事外。说到底,自己在她心里,还是个外人。

    想起自己的计划,雨纷扬心里燃起了一星希望,忽问道:“如果我要成就大事时的关键一步,恰好需要你来相助,你会情愿来帮我么?”

    紫曈为他这话心感意外,苦笑了说:“我能帮得上你什么?我这点本事,想对付一个梵音教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能帮你夺得天下?若是你生了病受了伤,需要我来医治,我自是义不容辞的。”

    雨纷扬直望着她,缓缓摇头:“你没在回答我的话,只需直说就好,倘若你的助力确是我成事的关键一步,你会情愿帮我么?”

    他问得如此认真,不像是随口而发,紫曈愈发迷惑,自己不过是个大夫,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给他什么关键助力?他将笼络人心的敌对目标由善清宫换做梵音教,这她是能想通的,在对付梵音教的过程中她还算能起些作用,这是于公于私她都必定要插手的事,无需他来这样相询,所以他指的一定不是这事,那又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紫曈想不明白之际,随口回答了这四个字。

    雨纷扬笑了出来,笑得凄凉苦涩。她自是不情愿帮他的,依着她的想法,等眼下的事情了了,将来就再不与他来往才好呢,哪会愿意搅进这么大的事端里来?她甚至都懒得来问他为何要这么问,这说明她漠不关心。他具体要如何行事,为何需要她的助力,都与她无关,她根本没兴趣知道,这又怎能指望她会来倾力相助?

    果然想要达成目的,依靠寻常办法是无法做到的。雨纷扬暗暗将之前有所松动的决心又坚定了起来。

    依紫曈看来,雨纷扬的这个求助更像是个单纯想要留住她的由头,她当然不会答应,见到雨纷扬显露出的失落,也只当他是在为这失望,便又解释道:“我可从来想不出,自己能在这么大的事上帮上你什么。不过等到将来你筹划好了,真要举事的时候,我听到消息,一定会去找你,好歹要保证你一路周全,不至有性命之忧。”

    雨纷扬已将方才的真诚态度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幕后主使的姿态,笑着点点头,“好,你果然是个仗义之人,有你这个承诺,我便知足了。”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向她递过去,紫曈接过来一看,是个草杆编成的草虫,形态既简单又精致,原来他方才一直看似信手摆弄,却是在做这样一件东西。

    紫曈也不自觉地面露笑意,面前这人志在天下,才智过人,又心高气傲,却也是个会撒娇、会编织小玩意的人,倘若能放开那些抱负,想来他自己也会过得更快活些吧。

    两人这样谈谈说说地混到了日头偏西,雨纷扬忽然站了起来,踱了几步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碧烟谷,还被我拖累的在此坐了一天,未免遗憾。现在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不如咱们也过去里面转上一圈吧。”

    紫曈有些忧虑:“你不过是刚能自如行动,即使潜过去不需与人交手,行走劳累也不利于恢复,还是再坐些时候,直接去到门口与他们会合的好。”

    “你倒耐得住性子,我可是等不及见识一下梵音教老巢的模样。你既不想去,就留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先去了。”雨纷扬促狭地笑着,一抬手以顺水行船的掌风撩了一下她的头发,“看,本伤兵的本事足够自保,还请神医放心。我这就走了。”

    说完也不等紫曈回应,就转身走去。紫曈无奈感叹:这个大孩子一点也不听话,可真不好哄。而她其实也很惦记秦皓白那边的进展,就跟了过来。

    雨纷扬毕竟与梵音教的人多有接触,从他们的话语中得到过一些讯息,对这里的大体地形有所了解,又因为此刻天还亮着,即使同在雾气中也比夜间容易辨认方向,就没有绕路,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带着紫曈径直来到了村寨跟前。

    此时暮色低垂,余晖映照下的悬空村寨更显神秘秀丽。紫曈忍不住感叹:“若是将来寻得一个这样的地方隐居,倒也不错。”

    雨纷扬低头避过大如渔网的蜘蛛网,又瞄了一眼旁边藤蔓上吐着信子的青蛇,哂笑道:“确实不错,神医的喜好当真不落俗流。”

    村寨中的教众们仍在自然地穿梭走动,显然没被秦皓白他们惊动。紫曈知道他们现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夫跟着一个重伤未愈的伤兵,比那五个人的任一组合都要危险的多,所以一接近村寨就处处谨慎提防,唯恐惊动敌人引来麻烦。

    天光渐暗,两人挨着身子藏身于地面的树丛与蒿草之间向前摸索,过不多时就来到村寨中心那株最高的古树跟前。雨纷扬低声道:“看到了吧,这样的奇观还是值得过来观赏一番的。”

    紫曈惊叹景象壮观之余,又不免心动:“你说,咱们若能潜进那里,直接攻其不备将教主捉出来,再逼他供述从前算计我们的过往,来个彻底清算,岂不是万事大吉?”

    雨纷扬瞟她一眼,毫不掩饰目中鄙夷:“你怎地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真能那么容易,想必经过了今日一天,朱芮晨他们早已得手,班师回朝了。”

    说着他往前挪了几步,指向一座房屋檐下悬挂的状如牛胆的东西,“我猜那个东西就是什么机关。这座村寨就像一个蜂窝,你不惊动它,它就安安静静,一旦触动一点,就会引发他们炸了窝。到时他们眨眼间就放出大片毒烟毒雾覆盖正座村寨,你就等着收治六个伤号吧。”

    紫曈留心一看,每座房子的房檐下都挂着几个那东西,也想到了其中利害,忙问:“那你去偷上一个,让我出去研究解药如何?”

    雨纷扬更是蔑视哂笑:“你在想什么,人家少了一个,不会发觉啊?回头等你带解药来了,人家已将机关里的毒药换了一种新的,还要布下更多机关陷阱,又该如何对付?”

    紫曈怔怔道:“照你这么说来,咱们今天来转上一圈,只能观赏风景,将来还是无计可施了?”

    “来上一趟为的是心里有数,要说真想十拿九稳,还是须得有人做内应。不然千军万马怕也是无济于事。”雨纷扬又朝前走去,“到素玧夫人的住处附近,或许能遇见我认得的教众,他们都只忠于素玧一人,若能联络的上她,才会有着大用。”

    紫曈这才明白,原来他坚持要过来一趟,抱的是这个目的,果然幕后主使的行动里绝没闲事。

    谷中教众看起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下来只有少数屋子点起了灯火,其中在中心这株古树上最为灯火通明。雨纷扬也不知道哪间才是素玧的住所,只能带着紫曈在树下盘桓观察,这要是摸错了屋子,一头闯进那个看一看人就可以控制其行动的灵珏教主房里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转到一个方向时,雨纷扬忽然脚步一定。紫曈等了片刻也不见他走,便小声问:“发现了什么?”

    雨纷扬侧过头来,示意她不要出声。紫曈见他似在凝眉倾听,就也侧耳听去,静谧之中隐约听到了一阵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只是声音甚低,究竟是不是哭声,也难确定。雨纷扬的双眉越蹙越紧,神情愈发冷峻,似是觉察了什么既出乎意料又极难解决的事。

    紫曈忍不住又问:“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雨纷扬抬头看看,对她说:“我上去探查一下,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一步也不要挪动。”说完就急着要走。

    “哎。”紫曈忙抓了他衣袖嘱咐,“你现在距离复原还远,这周围毒物甚多,可要万分小心。”

    雨纷扬看着她这一脸关切,倍感暖心,若是放在平时,一定又要趁机说上几句调笑言语,此刻却全没了兴致,只朝她微笑点点头,就抽身离去,飞跃上了树梢平台。

    避开木板通道上行走的教众,雨纷扬循声靠近那座传出哭声的屋子,贴身在窗缝边朝里探看了一眼,恰在这时一名女教众开门从那房间走出,雨纷扬疾步上前,已在悄无声息之间抽了喧铃剑在手,不敢碰触对方身体,只用剑尖逼住了她的咽喉,低喝一声:“别动!”

    女教众吃了一惊,险些扔了手中的竹板托盘,看着他讶然低呼:“世子?”

    雨纷扬朝那屋门瞥了一眼,低声问:“这也是你家宗主的安排?”

    女教众僵硬点头:“是。”

    “带我去见她。”雨纷扬撤回剑来,示意她头前带路。

    两人似有默契,女教众一字也不多说,点点头就顺着一条盘旋木板阶梯朝上层走去。雨纷扬跟随她曲曲弯弯地走了一阵,去到一组相连三间的房屋跟前,女教众叩了叩门,伏在门口轻声道:“宗主,宇文世子来了。”

    雨纷扬站在两步之外,不敢轻易靠近。片刻之后,女教众推开了门,恭敬闪在一边道:“世子请。”

    雨纷扬步入门口。迎面一股沁心香气,屋中装潢陈设都是中原样式,并且精巧别致,墙上甚至还挂着些字画、壁瓶之类装饰,看上去这完全是座富贵人家的讲究房间,令人几乎忘了是身处西南边陲山谷中的一座邪教村寨。

    素玧夫人的穿戴也像个中原贵妇,正朝一盏烛台上罩上纱罩,闻声笑盈盈地看向雨纷扬道:“果然你也来了,我正说呢,倘若来的只有他们,你这大计岂不是就要便宜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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