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连转头来看他都做不到,烦躁说道:“你少来犯傻,什么就都是你的罪过了?从前我犯过的傻,就是逢事光想是自己的罪过,因此只知一味退缩,不晓得如何去面对和补救。菁晨你听好了,无论今日之事落个怎样后果,咱们事后谁都别去自责愧疚,那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咱们千万不能做,要做的,是好好筹划如何自保反击!”
朱菁晨毕竟年纪还小,这会儿懊丧得都快哭出来了,勉强“嗯”了一声回应他,心里的重压却丝毫没有减轻。
朱芮晨也和雨纷扬当面说了那一会儿话,吸进了少许药粉,这时也隐隐有了些手足僵硬的反应,只是感觉太过轻微,他察觉之后也无法确定是什么异样。秦皓白那一声叫喊似有若无地传入他耳中,朱芮晨警觉起来,首先想去出言叫住紫曈,却在这时感到一股劲风扑面,雨纷扬自侧前疾冲而至,一招擒拿手快如闪电地朝他咽喉锁来。
朱芮晨本就武功与他差着一截,又被他攻其不备,兼之有着少许中毒症状,勉强撤步避过了这一招后,来不及出言警示紫曈,便被雨纷扬出指封住了哑穴,也擒住了手臂。朱芮晨也算反应神速,看出他是不敢惊动紫曈,当即一脚踢飞地上一个拳头大的石块,令其朝紫曈走去的方向飞去。
雨纷扬动作奇快地拾起一颗石子掷出,在空中击落了那枚石块,发出“啪”地一声轻响。朱芮晨趁机脱开他的手朝旁边避走,却仅仅走出两步,便感到身周空气好似变成了江河激流,裹挟得身体寸步难行。
雨纷扬的顺水行船对付秦皓白是无计可施,想制住他还是有着余力。朱芮晨被这股无形之力拉了回来,胸中气血也被搅得翻腾不已,强自忍住才没吐出血来。
雨纷扬锁住他的咽喉将他按到于地,冷笑着低声道:“大哥,这世上仅你一人是能算计到我前面的,你这智谋一向令我佩服,可惜你武功差了些,只要将你与秦皓白分开,你们两个在我面前,就都不足为惧。”
这两人自从在吉祥镇上相遇后,明里暗里地斗智过招好几次,各有胜负,这却是头一回正面动武,而朱芮晨也确实如他所说,竟无还手之力。
朱芮晨惦记的仍是秦皓白与朱菁晨的安危,感到被他出指解了哑穴,便哑着嗓子问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尚未怎么,具体要如何处置他们,我正想问问大哥的意思。”雨纷扬说着在他的膻中重穴上戳了一指,揪了他的衣襟,提着他飞身朝一边奔了过去。
朱芮晨已经受了内伤,再中了他这一指后就更是全身无力,连喊叫示警也无法做到。这时听着耳边风声,惶然心想:我们竟会一瞬之间便落得如此境地,都是因为轻信这人,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全军覆没在他手里……
紫曈听到了石块被击落的那声轻响,回头看了看,却只见到丛绿杂乱的高草树木,这附近树木横斜,杂草丛生,一时看不见了跟在后面的朱芮晨也并不奇怪。
素玧停下了叙述家常,含笑说道:“怎么,你还担忧宇文公子会被你那好情郎欺负么?”
紫曈本也想不出雨纷扬会如何对付得了那三个人,便轻易被她这话扫除了大半疑心,说道:“你继续说吧。”
那边雨纷扬提着朱芮晨上到一处石岗上,将其放下,说道:“不错,就在这里好了。”
朱芮晨倒卧在石面上,喘息咳嗽了几声,支撑着翻身坐起,就见到前方数十步外正是秦皓白与朱菁晨站立之处,在这里居高临下地看过去,一目了然。
雨纷扬背上背了一把雕弓,可见在去擒他之前已经回过拴马处取来。这时见他取下弓来,朱芮晨就想到了他的打算,霎时冒了冷汗,慌忙道:“你……你竟想亲手来杀他们?他们可是都信了你的,都觉得你不至于有所图谋,若非这样,怎可能让你如此轻易得手?你怎忍心对他们下手!”
“不至于有所图谋?不错,我当日接到消息,去茶楼赴约见菁晨的时候,也是这么揣测你们的。”雨纷扬淡漠说着,不急不慌地紧了紧弓弦,戴上护指,“那天颖慧逼皓白在吟吟与紫曈中间二选其一的手段,我虽然深恶痛疾,却还是心怀佩服,并想要效仿一二的。只可惜我没有班输公子那制造机关的本事,就只能用这样的笨法子。”
他蹲下来将手中一支羽箭在朱芮晨眼前晃了晃,“看到了吧,我只带了这一支羽箭,只够杀一个人的。本来我想让紫曈来做这抉择,后来想了想,她一定会选择让菁晨活着,再与皓白同死,这未免太没意思。大哥,咱们二人也是多次斗法的了,上回你狠狠算计了我一道,利用我对菁晨的信任,救出颖慧和紫曈,我逼你来做这个抉择略作报复,也算合适。你这就好好想想,那边的那位兄弟要舍弃哪一个吧。”
朱芮晨脸上血色尽去,不可置信道:“你竟起了这份心,无论你动手杀了他们中的哪一个,曈儿知道后,都会去杀你报仇。你不在乎我们三个如何看待也就罢了,难道也不怕与曈儿结下死仇?”
雨纷扬抬眼朝紫曈所在的方向瞟去,微微含笑道:“没错,那样的话我与素玧就都成了她心目中的必杀仇人。大哥这意思,是提醒我不该留下后患,而是该抓住这机会,将你们四人一举全歼的么?”
朱芮晨怔怔地看着他道:“你少来唬我,你绝不可能杀曈儿。”
雨纷扬显得一点也无所谓:“或许不会,但我可以将你们三人都杀了,再将她掳回王府去拘禁上一辈子,她母亲也一定乐不得我这么做,你说是不是?”
朱芮晨全身发冷,焦急万状又无计可施,眼前的雨纷扬他已经一点都看不懂了,完全不知还能怎样说服他停手。
“所以说,废话还是少说为妙。”雨纷扬站直身子,将手中羽箭搭上了弓弦,“你或许将我视作奸诈小人,其实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承诺过的事绝不反悔,可能反悔的事就绝不承诺。现在我就郑重承诺你,我今日就射这一箭,就杀一个人。这一箭射出,我扭头就走,绝不为难其余的人。所以大哥就别再有何迟疑,快做选择吧。”
那边全身僵硬站在空地上的朱菁晨能隐约听见他们两人的说话声,只是听不出内容,但他正面对秦皓白,自侧后面见到秦皓白双眉越拧越紧,满面严峻,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极难解决的事端,忙问道:“小白哥哥,他们在说什么?”
秦皓白将那两人的交谈清晰听在耳中,回想当初在邵松山点翠峰上,那位定风堂的白衣蒙面头领在刚刚跃下登临阁时便取过手下所携的弓箭,仓促之间仍可一箭射中紫曈所乘的纸鸢,射箭之术何其高明?他已下了决心要来动这个手,仅隔数十步只要想取他们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连朱芮晨都没了办法,秦皓白所余下的,也就只剩下将目标引向自己这一招,便愤然叫道:“雨纷扬,你这一回最好是将我杀了,以绝后患,否则无论是再伤了他们中的哪个,我都定会去杀你报仇!绝不会再对你有丝毫手软!”
他无法调用内力让声音及远,但也知道凭雨纷扬的功力一定听得清楚。
实则连朱芮晨都听得清楚,他慌忙斥道:“小白你闭嘴!还轮不到你来胡说!”
雨纷扬却只是微挑了唇角:“大哥放心,我才没那么容易被人左右了意志,说了让你选择,我就只会听你一个人的。”
说话间他已拉开了弓弦。
白衣公子临风而立,金丝织就的发带与耀眼的丝缎白袍一同飘飞,已是芝兰玉树的风姿,又是摆开一个会挽雕弓如满月的架势,被雕弓上的赤金装饰与羽箭上的锐利光芒点缀,更显得英姿勃发,美不胜收。
而这位俊美过人的翩翩佳公子,却已化身成了索命无常。
朱芮晨用尽力气,伸出僵硬的手去抓住雨纷扬的袍角,无力地恳求道:“你恨的是我,这里面你最该恨的人就是我,你杀我就是了,放过他们!”
雨纷扬专注于前方,并不来看他一眼:“夷吾公子也是江湖中一号奇人,与我一样傲气满怀,我喜欢与势均力敌之人一较高下,看不得你这样的人沦落至低三下四求我的狼狈地步。这一招对我可不管用。”
那边的朱菁晨也焦急至极,又问:“小白哥哥你快告诉我,他们在说些什么!纷扬哥哥想拿哥哥怎样!”
秦皓白六神无主地嘱咐:“菁晨你听着,无论今日出了何事,你一定记住我说的话,事后绝不要为自己揽责内疚,而要冷静处事,好好去筹划该怎么办。”
交代完后,他就又提高声音道:“纷扬,曈儿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已经做成了夫妻,而且她从未对你有过半点动心。任你再怎样恼羞成怒,占尽先机,也只能注定在我面前做个输家,永远也别想赢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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