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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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远城的混乱一夜慢慢度过,从深夜至黎明,官兵们都在挨家挨户地严密盘查,没有一刻消停。稍有“嫌疑”的人都被抓进大牢,包括平素与卓家走动多的,以及近日与善清宫的人有所接触的在内。

    天色亮起,如平日一样晨起劳作的人们首先遇见的仍是官兵吆五喝六的盘查,一些刚露头的人被吓得又缩回到家门里去,街巷间一片肃杀。

    盘查的关键之一就是手臂上的水字刺青。傅雪薇离开晖远阁外,因这无法去投宿客栈,便寻了一处隐蔽街角稍作休息,忍了一夜。等到天亮时,她避过盘查官兵去到西城门跟前,却见城门依然紧闭,城墙上下都有不少刀枪雪亮的兵士守卫巡逻,看样子是不会如常开门的了。

    身体被虚弱之感缠绕,傅雪薇站在一拐角后掂量了一下,即使自己功力如常,大白天去硬闯这样守卫森严的城门出去怕也不太容易,还是暂且躲起,稍避风头为好。

    不远处正有两个差役抓住一人盘问:“说,你手臂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是烧火时烫的。”

    “胡说,定是你原先有着反贼刺青,见到风头不妙就毁了去。休想蒙蔽大爷,走,跟大爷进府衙大牢去!”

    那人连连讨饶也不奏效。正这时其中一名差役看见了转身要走的傅雪薇,喝道:“那女子停住!快来让你差官爷爷检查!”

    傅雪薇装作未听见,疾步离去。差官们正值警觉当口,见状连那刚抓的人也不管了,都朝她追过来,吆喝着:“有可疑之人,快来人截住那女子!”“快快,别让那粉衣女子跑了!”

    周围四处都是盘查的官差,更有城门下的守卫,闻声都迅速围拢了过来。傅雪薇展开轻功避开了几人,却无法彻底甩掉他们。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吆喝,也引得更多官差留意到了她,四处围堵。傅雪薇见光是躲避难以脱身了,就抽了佩剑出来,迎头朝几个包抄过来的差役冲过去。

    这些只会挥刀吓唬百姓的差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被她击倒两人,可这样一来暴露了她的武功,更是引得其余差官大叫:“这女子果真就是反贼之一,切不可让她跑了!”

    缉拿反贼是皇帝亲下的旨意,擒获者可得的赏赐极高,自是人人争先的美差,所以即使眼见同伴被伤,这些人也还是越聚越多,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绝不肯放弃。傅雪薇就像捅了马蜂窝,迅速引来越来越多的敌人,一时脱身不得,正盘算是不是只能大开杀戒威吓住这些人,就听一旁传来马蹄声音,过来了一小波马队,马上人都身着盔甲,是些新调来的军官。

    这些人的功夫都明显高于小兵小卒,他们也跟着加入战团来围攻,傅雪薇就开始吃不消了,别说冲杀出去,连招架都显得困难。身体的虚弱阵阵袭来,更是令她摇摇欲坠。

    差官们见状纷纷欣喜呼叫:“这女贼撑不住了,快拿了她去领赏!”更有些嬉笑起哄,明目张胆地预备在这美人女贼的身上揩些油水。

    傅雪薇心中叫苦不迭,早知会落到这种境地,昨夜还不如忍一时之气,先受庇于雨纷扬了,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自己死便死了,可如今却有个令她绝不甘心就死的原因……

    危急时刻,外围的官差们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只听半空中传来一阵金属细响,一条银亮的链镖破空而来,一举击倒两人。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落足于傅雪薇身侧,舞开链镖逼退了几个军官。

    傅雪薇打得晕头转向,下意识也朝这人劈去一剑,这人闪身避开,将站都站不稳的她扶了一把。傅雪薇看清他身着暗褐色长袍,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单看这双露在外面的凤眼也能轻易辨认的出来,吃了一惊道:“你……”

    此时官差们已经聚到了三十余人,仗着人多即使见到来了个高手也不畏惧,只愣了一瞬便又来围攻。来人抖开链镖将他们稍加逼退后,就在傅雪薇背后一扶,携着她离地而起,朝人丛之外跃去。

    他带了一个人,仍轻盈好似飞鸟,跃上街边一栋房屋屋顶后如蜻蜓点水般一借力,直接朝不远处的城墙飞跃而去,在城头中腰的台阶扶手上又是一借力,就跃上了城头,这样几个起落,还没等守城的官兵反应过来,就带了傅雪薇翻出城头而去。

    城下城上的官差们都看得傻了:这反贼也太过神通广大,竟然会飞的。

    却没人想得到,他们遇上的这位是善清宫的宫主,同时也算得上是天下轻功最高的人物之一。

    傅雪薇被带出城门,经过了这一起一落的数次颠簸,只觉得胸口烦闷头顶发昏,再等去到城门外的僻静之处平稳落地之后,几乎站立不住。

    身旁的人扶住她道:“你是怎么了?受伤了么?”

    “没……”傅雪薇含糊回答,待视野再次清晰起来,看到揭去黑布、露出面目来的朱芮晨,只觉得百感交集,情绪一时决了堤,竟哭了出来,“芮晨,我什么都做不成。我早就知道纷扬的身份,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一直对他抱着希望,没来告诉你们,妄想自己能劝得他走回正途。如今出了事,我还是劝不动他,我……我真对不起你。”

    朱芮晨无奈叹息:“这样时候还能指望你做成什么?我倒未料到他竟至于无情至此,不管曈儿他们也就罢了,怎会连你也不管的?走吧,随我一同去找小白他们,好歹大伙凑在一处,还安全些。”

    他说完要走,走出几步又发觉傅雪薇仍挂着泪水站在原处发愣,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傅雪薇猛地过来扯住他的衣袖道:“芮晨,眼下只有让纷扬回心转意才好扭转局势,不然你们就是胜算渺茫。你去拿我做人质要挟他,逼他和宇文禛决裂来帮你们,应该可行!”

    这算什么建议?朱芮晨烦躁地将衣袖一抽:“你昏了头了!就算这事我愿意做,你又怎知道他会情愿为你做这么大的决定?他方才还不是任由你在街上被人围攻的?”

    傅雪薇急切道:“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朱芮晨闻听一愕,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们几人之间,这是怎样的错综之缘啊!

    城郊小路边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卓红缨正站在车边,面对澄远方向翘首以盼,终于见到所盼的人现身于视野,她放松下来欣慰一笑,可随即笑容又很快散去——他竟拉了另一个女人的手疾步走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傅雪薇与朱芮晨的纠葛直接导致了紫曈那次成亲失败,卓红缨自然会想去了解,当初朱菁晨曾为她细致讲述了经过,也向她描述过那个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对这个曾与她的心上人有过重大纠葛的女子,卓红缨早已无数次在心中描绘过,此时一见是朱芮晨拉了傅雪薇的手走来,她也就立刻将这女子与心中形象重合在一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朱芮晨脸色严峻,步子走得很急,傅雪薇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倒像被劫持一般。来到跟前,朱芮晨将傅雪薇一推,对卓红缨道:“这女人是咱们手里的重要人质,现下我将她交给你了,以你的本事看住她应当不成问题。你这就带着她离开,有多远走多远,走得迷了路,再也寻不回来才是最好。”

    卓红缨听得懵了,傅雪薇却明白过来,他这哪是要拿她当人质,分明是想送她去避祸,忙道:“芮晨,我不能……”

    “你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还想折腾些什么!”朱芮晨厉喝一声打断了她,直接出手封了她的穴道,毫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推进了马车里,又来对卓红缨说:“这女人诡计多端,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只管带她走,将来无论听到什么风声,只要确保没人找得到你们,确保你们两人全都平安无事,你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是为善清宫立了大功。明白了么?”

    见卓红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朱芮晨转头就走。

    “你等等!”卓红缨声音凄厉地叫了出来。

    不明原因地,这一声呼喊好似利刃,一招劈开了朱芮晨所有坚强理智的坚硬盔甲,令他一瞬间脆弱得无以复加。雨纷扬不愿倒戈,他又不能真去拿傅雪薇要挟,哪还有什么应对眼前危机的万全之策?前途说不尽的凶险,这一次别离很可能便是永诀,她舍不得,他又何尝舍得!

    朱芮晨顿步停住,听着卓红缨带着哭声在身后说:“是不是从头到尾,我在你眼里都只会是个很好蒙骗的小孩?你到现在都还在骗我,不肯对我说句真心话,你就不怕……不怕这辈子再没机会了么?我在你心里,怎就会如此地无足轻重!”

    我在你心里,怎就会如此地无足轻重!这话也曾有另一个女子问过他,所不同的是,那一次是真的无足轻重,这一回却决计不是。

    朱芮晨猛地回过身来,一把将卓红缨揽进怀里,忘情说道:“怎可能无足轻重!正是因为你是我心里分量最重之人,我才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让你随我去承担风险。你怎就不明白,怎就会不明白!”

    卓红缨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朱菁晨暗示给她的那层意思竟是真的,他哥哥真是爱着她的,她一直隐隐抱着一丝希望,又绝不敢实实在在地相信,一直觉得只要能跟着他,求得他不来撇开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哪敢奢望自己还能做上他“心里份量最重之人”?这一句话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够她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马车上的傅雪薇看得呆呆的,早已想明自己爱的是雨纷扬,对这个她曾经穷尽心力追求、也没能得到的男人,她只余下歉疚和同情,真心盼着见到他也能寻得两情相悦的圆满。

    见了这一幕,她是大感欣慰,同时也是满怀怅惘——都临到了这种境地,即使他也找到了两情相悦的姑娘,又如何还能圆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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