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绢笼的四方宫灯烟晕着光泽照在莫兰脸上,那绢上画的青松明月使得她脸上印着一块一块的淡淡黑影斑子,那眼中裹着豆大的泪珠,一眨就落了下来。
她磕下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又急又怒道:“自入宫以来,奴婢从未私自见过男子,何来什么璞头软巾?怕是片影娘子看错了罢。”片影道:“怎会看错?”说着身后有宫女递上一物来,片影接过,扔至她眼前,道:“你自己瞧瞧罢!”
沈三如大娘子见片影如此气焰嚣张,心中诧异,想说一句帮衬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莫兰抬起头来,笃定道:“奴婢从未见过此璞头软巾。”
沈三如缓缓道:“翠微阁属尚食局奉茶司宫女住所,人多口杂,平日又未有防范,若有歹人存心要栽赃,也极为易得。再者,想知道这璞头软巾来自何处,岂不容易?尚服局掌管宫中衣物布匹调度,请典衣尚宫一瞧便知此物来龙去脉。”
片影脸上微微一滞,瞥眼看着慧茹,慧茹心中无主,脸上却十分镇定自若。
掌印大监派了小太监去请典衣尚宫。
典衣尚宫将璞头软巾拿在指间摩挲,又细看了针脚线头,许久才道:“若未记错,这布匹应是乾兴元年当今圣上登基时,蜀地运司锦院进贡的蜀锦。因那年雨水下得极少,故蜀锦产量不多,精工细作出来进贡到宫里才十二匹。太后做主将六匹色调端雅素净的赏了去先帝守陵的太妃宫女,后又将四匹赏给了几位婕妤、美人,余下两匹则给了杨太妃。若单说这布料并不能看出什么来,只是这针脚倒看着眼熟。”
典正尚宫开腔道:“逢年过节,上位赏布匹给得力的奴才为常事,奴才间又有私自相赠的,莫兰无意得了倒也未可知。”典药尚宫四娘子笑道:“布匹易得,但针脚手法确是学不来的。”说着从袖口处两指顺出一帕子,又道:“王尚宫不如瞧瞧这手绢,年前我寿辰时莫兰送的贺礼,她亲手绣了这几朵菊花,您可拿去比一比。”
王尚宫拿着手帕往灯下一瞧,只见那四寸手绢上绣着五朵开至烂漫的金色秋菊,四处飞舞着蜻蜓、蜜蜂、蝴蝶,色线搭配富丽典雅,又用了齐针、缠针、套针、切针、滚针等五六种针法,针法极细密,栩栩如生。心中不禁叹道:不过一方手绢罢,竟如此费了心思。
她忍不住脱口而问:“你便是奉茶司的张莫兰?”
莫兰忙回道:“正是奴婢。”
掌印大监道:“典衣尚宫,张莫兰可是你认识之人?”
王尚宫正色道:“我并未识得此人,只是听身旁的宫人提及过,偶然见过一次她的绣品罢了。如若说此人祸乱宫闱,奴婢实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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