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光却不离她的脸,竟有些发起痴来。且和轻轻唤了一声:“皇上。”他似从梦中惊扰,犹还带着睡意,含糊不清问:“嗯?”又自顾自“哦”了一声,这时有宫人从书架后转出来,屈膝请安,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殿用早膳。”赵祯起身,指了指跪着的莫兰,道:“你,跟在一旁伺候。”说完,即往楼下走去,有太监在楼下细细的高声传:“皇上起驾慈宁殿。”
楼下的扫洒宫人显然受到惊吓,竟不知御驾已临仁明殿。又从未有接驾的经验,更未见过圣驾,只齐齐跪于地上,偷偷用眼瞥去。弄月跪于最末,见莫兰跟随御驾走了,想要问一问事由,却哪里敢叫唤。
出了殿门,宫街上早已有肩舆仪仗侯着,周怀政请皇上入舆,自己随身亲侍,一行人逶迤着浩浩荡荡往慈宁殿行去。
莫兰不敢妄动,跟在苏且和身后,他手臂伤口并未处理,只简单的将外衫卷起,把伤口露在外面,任凭血自行止住。莫兰从怀中取了帕子,想要帮他绑住伤口。他却扭捏着不让,皇上跟前又不敢大肆训喝,只好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他自持威猛气势,驰骋沙场之时敌人见着他瞪眼吹胡,也要吓走三分胆,哪知这女人却一点也不怕,边随着仪仗队走,边麻利的将帕子绑在伤口处,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既替你绑了手臂,你也该将碧玉金簪还与我。”
且和故作疑惑道:“什么金簪?”
莫兰忙比划道:“就是刚刚你掐我脖子的时候,我扎在你手臂上的簪子,那簪首有一块浅色碧玉,还请大人归还。”
且和“噢”了一声,有恍然大悟之色。遂从袖口袋中取出那簪子,在莫兰眼前晃了晃,道:“你说的是这个?”
莫兰连忙答“是”,又伸手去接。那且和虽是威猛大汉,还留着络腮胡子,众人兼以为他是心胸阔达之辈,相处久了,才知道,他也十分记仇得很。此时,他用那未受伤的手高高将簪子举起,往宫墙那边轻轻一掷,再往他手中一瞧,早已空空如也。
她看看那宫墙,又看看且和,想要过去寻,却又不敢擅自走动,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哀戚道:“那是我离家前娘亲赠予的,这辈子也不知道能否再相见,如今你把那簪子仍了,叫我思念亲人时,如何睹物思人?”
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浓浓鼻音,使闻者更觉哀痛。且和粗使惯了,此时也生出怜悯之情,嘴中仍驳道:“你能拿簪子扎我,就不许我将凶器仍掉?你那簪子值几两银子,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莫兰抹净了眼泪,眼露冷光道:“跟你这种草寇讲理,当是我犯了失心疯。”
且和置了气,心里不爽快,恶狠狠道:“你说谁是草寇?”
莫兰只当未听见,不再理会他。
赵祯本来倚着舆上的扶手闭目养神,隐约听见有喁喁细语之声,头也未抬,低沉道:“谁在说话?”莫兰被唬了一跳,心脏几欲跳出来。
且和见她如此惊恐,反朝她笑了笑,大步走到赵祯跟前,细细耳语了几句。过了一会,有宫人行至莫兰面前,道:“你回去吧。”莫兰也不知何故,只依礼靠至宫墙脚,垂首直到圣舆消失,才直起腰来,深深“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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