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有庶女-第五十七章只愿君心似我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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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兰只觉身子一软,半丝气力也无,任他软软拥在怀里。他又吻了她的眉间,浅笑道:“还只是这样,你就直不起腰来了。”言语间满是戏谑之色,莫兰被他吻得慌了,将头埋在他胸口,一时不敢再看他。他捧起她的脸,见她红霞满颊,含羞带怯,更觉怜爱,柔声道“你怎么又红脸了?见朕一次,倒要红上好几回。”

    莫兰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立于案几旁磨墨,浅声道:“皇上既是来看书的,自然不能只和奴婢们胡闹。”赵祯笑:“那便拿蜀地上贡的青白笺来,朕要写字。”莫兰往楼下侍候的宫人传了话,不及半盏茶时间,就有宫人端了朱漆梅花锦盒呈上,莫兰接过,打开盒子,只见那里面放着半叠青白笺,正面薄而洁白,背面为青色,笺纸上又绘有布绫绮锦、花木虫乌等纹路,约隐约现,精美异常。

    赵祯提了笔,往砚里一摁,浸满了墨汁,边往笺中写字,边问:“你既然是读过书的,自然也学过字,可练过书法?”

    莫兰褪去羞涩,只道:“奴婢小时候父亲曾亲手教育,只是入宫多年,只拿针线,竟没有再提过笔。”说到父亲,心中又是一酸,道:“父亲疼我如嫡女,只怪我自己,书倒是念得许多,字却总写不好。”

    赵祯朝她招招手,道:“你过来。”莫兰不知何意,却也乖乖走过去。

    他使她立在桌前,又将笔放入她手中,只道:“笔总会拿吧。”莫兰惶恐,只道:“奴婢不敢,恐污了这青白笺。”赵祯却从身后拥了过来,将她半拢在怀中,执起她的纤纤素手,往笺中落笔,嘴中道:“再好看也不过是几张纸罢,污了又如何。”说了又笑:“有朕教你,自然事半功倍。”

    他躬身俯在她的身后,温腻的鼻息轻拂在她脖颈间,她情思微动,他却惘然不顾,只专心抚着她的手写字,写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最后那一点,力道适中的着力划下去,他与她的袖袍缠至一处,划过纸笺落在案几上,发出悉悉索索细微的声响。

    她顾不得写字,心里溢出奇怪的感觉,她抬头看他,他还在喃喃说着如何写字的话,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极是诱惑。忍不住,便扑了去,撅嘴亲吻在他下巴上。

    赵祯心中一动,虽妃嫔无数,却从未有女子主动吻过他。见他满脸惊异之色,莫兰虽羞愧,却犟道:“只许你亲我,便不许我亲你吗?即便是天子,也不许如此霸道…”话音未落,赵祯松了那笔,任它胡乱掉在案几上,溅得笺上墨如星点,只管吻上前去,汲取她唇齿间的芬芳。

    两人温存许久,见日落西山,余晖斜斜落至案几,在青白笺上拢出一层浅浅的胭脂色。赵祯要走,莫兰从柜中拿出那日被弄月掉进水中还未找人修复的竹简,干脆禀明了赵祯,赵祯拿了那竹简,道:“朕带到福宁殿去,叫周怀政寻人修补后再遣人送回来,既无需告知司籍司尚宫,又隐蔽稳当。你可觉得好?”说最后一句时,竟寻起她的意见来,莫兰红了脸,道:“全凭皇上主张。”

    赵祯笑道:“怎么又红脸了?”

    莫兰更觉害羞,连耳垂子都红透了。赵祯大笑:“朕又没怪你,只是觉得…你脸红的样子,实在让朕难以抗拒。”说完,又俯过去作势亲她的耳垂,她却偏过头去,欲拒还休,轻声道:“宫人们可在下面等急了。”

    楼下隐约可听见楼上传来谈笑声,却又不真切。宫人们见赵祯从楼上下来,忙躬身请安。又见莫兰随在身后携抱着十余捆竹简,有伶俐的宫人忙过去接住,放于盒中。周怀政暗自揣测两人神态,只见两人神情磊落,毫无异色,心中纳闷,也不敢多看,亲自将赵祯扶上辇轿,往福宁殿去。

    才落了轿,就有宫人悄悄儿扯过周怀政说话,正巧被赵祯看见,挥了手让他过去回话,那宫人躬身回道:“酉时旼华公主来了,见皇上不在,又去了慈宁殿。”有宫女预备了茶水、沐巾等物,跪在一侧高高将沐盆举起,赵祯将手放入其中洗了洗,又用沐巾擦过,喝了茶,才悠悠道:“她留了什么话没有?”那宫人却只杵着并不应答,周怀政忙接了话头,小心翼翼道:“公主也未曾说什么,只是脸上颇有怒气。”

    赵祯听说旼华发怒,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也不及用晚膳,摆了驾去慈宁殿。日头渐渐落幕,只留点余晖洒于宫墙上。到了慈元殿,里里外外竟寂静无声。周怀政正要喊话,被赵祯拦住,令仪从们候在殿外,只领了两名贴身的宫人进去。

    妘丫大娘子早猜到皇上要来,令片影候于廊下,见皇上过来,忙掀了帘子进去,躬身道:“皇上来了。”

    太后半躺着倚在紫檀荷花长椅上,盖着薄薄藕色锻被,懒于梳洗,只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石青缎袍上用银丝织着牡丹团花,双手垂搭于锻被上,她神色哀戚,又一脸病容,愈加让人有日薄西山之感。

    旼华穿着湖蓝交领褙子,安静垂坐于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满脸泪痕,见赵祯进殿,复又哭了起来,抽着喘息道:“连你也瞒着我。”

    赵祯从小与旼华同为太后亲身教养,先帝子息又少,故两人甚为亲厚。平素见旼华皆是欢欢喜喜的调皮模样,今日见她哀伤至极,既是心疼又是难过,抚着她的背道:“是朕不好。”

    旼华听了,哭得更为肆无忌惮,隐忍至极的泪水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至,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埋在赵祯怀中许久,直至他的纱袍都哭湿了,才听见太后缓缓道:“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那点心事?你和清河郡王同为赵姓,若有私情,便是违背伦理之事。迟早有一日,你当会明白大娘娘是为你好才赐婚与他,也早早断了你的念想。”

    旼华止住抽泣,道:“大娘娘,从小我要什么您便给我什么,却偏偏是您下旨将我最心爱之人夺走,还刻意瞒我。如今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想和庆哥哥长相厮守,也无需要什么名分,偷偷…”话来未完,却被赵祯喝住,道:“若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也不值得朕如此心疼你。”又放缓了语气道:“你是堂堂大宋最尊贵的公主,既享了这荣华尊贵,自然也要遵循做公主的本分,若让臣子们知道宫中有此等有违伦理之事,皇家颜面何在?”

    旼华怒极反笑:“颜面、颜面,若是能选,我宁愿永不生在皇家!”

    太后往身上携了携被子,苦笑:“我小时贫苦,隐忍几十年才有今日之繁华富贵,总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子女们,却不想,你却说宁愿永不生在皇家。咳、咳、咳…”说着又咳了起来,赵祯忙安慰道:“大娘娘保重身体紧要。”

    妘丫忙拿了斗彩莲纹的搪瓷缸子过去,太后吐了痰,喝了蜜炖川贝枇杷汤,才道:“常言道,以天下之富供养太后,可病来山倒,岁月催人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旼华啊,除了清河郡王,无论是公卿大夫,还是平民走夫,只要你喜欢的,娘娘绝不阻拦你。”

    太后铁腕执政多年,向来心狠,唯对自己的子女,却是百依百顺,如平常人家的母亲一般,疼在儿身痛在娘心,诸事只要牵扯到他们,也总是妥协退让。

    旼华却冷笑:“除了庆哥哥,我宁愿终身不嫁。”以为太后必会生怒,却不料她竟笑道:“即便你一辈子不嫁也好,嫁个凡夫俗子也好,有你六哥哥在,也绝不容别人欺负了你去,我也便放心了。”

    旼华也实不是不懂理的孩子,听太后如此说,又病容满面,想起往日疼惜之情,终究也憎恨不起来。只觉喉口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呼吸不过来,唯哭上几声才觉舒坦。

    妘丫见气氛稍稍缓和,就笑道:“都过了戌时,想来皇上、公主也都饿了,不如在慈宁殿用膳可好?”见旼华不做声,赵祯温和道:“如此尚好。”妘丫听了,忙听命出去打点。旼华哭得累了,只说吃不下饭,起身回绯烟殿去了。

    赵祯见如此,想着西夏部攻打甘州之事,宣了大臣商议,也未有食欲,也说要回福宁殿用膳。妘丫准备半天,又见人都走了,只问太后备的饭菜是否端上桌来,太后累了半日,哪有心情用膳,便只捡了几样清淡的浓粥呈上来,好歹吃了几口,便沐浴更衣,早早安寝。

    莫兰趁着落锁前去了华落堂,李太嫔虽用草药保着一口气儿,却终不过日渐衰落,这几日,连说话也无甚力气,躺在床上,只管呻吟。虽只盖了一层薄被却总是喊热,全身发抖,面色潮红,更几日未有如厕,如此,实叫人担忧。

    莫兰烧了水帮她擦了脸和身体,收拾妥当,正要回去,却被太嫔拉住袖子,嘴中嘟隆嘟隆说着什么,直指着桌上的锦盒。莫兰将锦盒拿过来,太嫔又示意她打开,只见里面放着本要呈给赵祯的儒巾,以及几样首饰,太嫔哆哆嗦嗦将整个盒子塞到莫兰手中,勉强发出声来:“你拿走。”又喘着气,从牙龈缝中挤出几字来:“我…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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