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冷到我觉得不管我穿多少件衣服都没有办法抵挡住那样的寒冷。可是，对乞丐来说，天气越冷，就越是乞讨的好时机。我们这些小乞丐只能穿一件勉强能蔽体的单一就要出门乞讨去了。我们也是能遇到好人的，有些好心人看到我们冻到缩成一团，甚至会脱下衣服给我们穿上。”
想到曾经得到的温暖，范小青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眼中也有着感激的光芒。
没有错过范小青的反应，秦楚楚心里也很是感慨。起码，她知道范小青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并不是王秀娟口中的那个歹毒的白眼狼。
“我那时候经常冻得失去知觉，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冻死。”范小青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记得有一次，有一个好心人看到我那么可怜，就把身上那件厚厚的军大衣脱了下来给我了。那时候，我都哭出来了，对那个人磕了好多个头，都要把那个人吓坏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到了那个晚上，我的军大衣就被收走了。第二天我再去乞讨的时候，那个监视我的大乞丐就站在街角盯着我，他的身上穿着的就是好心人给我的那件军大衣。”
听了范小青的描述，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秦楚楚恨不得自己能穿越过去，给当时无助的范小青一个拥抱。
擦了擦用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范小青又继续说：“天寒地冻的天气持续了十几天，我们中那些身体比较弱的小乞丐都生病了。可是，那些见钱眼开的人视而不见。寒冷的天气带来的可观收入让他们早就赚红了眼了，他们才不管我们的死活。直到后来，有两个小乞丐浑身发烫，神智迷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他们也只是胡乱地买来一些退烧药和感冒药，给那两个孩子吃下去。可能是因为情况真的太严重了，那两个孩子吃药之后也不见好转。那些大乞丐虽然担心摇钱树就这么没了，不过，他们也不敢把生病的小乞丐送到医院里，以为他们害怕职业奇高的事情暴露，一天拖过一天。到了最后，那两个孩子重要还是熬不住，都相继地死去了。”
范小青的话让秦楚楚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
她记得强两年曾经看到一个新闻，新闻里说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两个冻死的小乞丐，当时新闻出来的时候还全城轰动。
现在听了范小青说的这些话，她才意识到，当年新闻里报导的两个小乞丐有可能就是范小青口里的同伴。
“看着同伴死去，我们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无助。”范小青哽咽地说：“可是，我们没有办法逃走，也没有力气反抗。当年新闻报导了那两个孩子冻死的事情之后，大乞丐也害怕了，他们害怕警察顺藤摸瓜会抓到他们，于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会商量，最后决定将这些年赚到的钱分了，不再乞讨了。”
“后来呢？”秦楚楚低声地询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啊……”范小青又是一阵苦笑，说：“后来我无依无靠，身上又没有钱，就跟着张向东夫妇到了城里。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了。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碍眼的人，所以，他们给了我几千块钱，让我自力更生去了。”
听到这里，秦楚楚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范小青的人生终于能改变了。
不过，想到范小青怀了张向东的孩子的事情，她就知道，故事还没有结束。
“拿到那几千块钱，我真的很开心，毕竟，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我也终于可以不用整天跪在地上等待别人的施舍了。”
范小青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然而，范小青脸上的笑容却让秦楚楚觉得心酸不已。
几千块钱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可是，对范小青来说却是一个仅能抓住的希望。
忍住心酸，她说：“后来呢？拿着这几千块钱，你都做了什么？”
“我在城中村里租了最便宜的房子。那里很小，白天也见不到太阳，可是对我来说，那已经是一个最温馨的家了。”想到那一段短暂的日子，范小青一脸的笑容，继续说：“我在附近的小超市找了份工作，当营业员。我几乎每天都要搬搬抬抬的，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因为我知道我的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即使以后的日子有可能变得糟糕，那也不会比乞讨的时候更加糟糕了。”
范小青的反应让秦楚楚的鼻子酸溜溜的，她咬了咬下唇，忍住了心酸的感觉，安静地听范小青诉说着她的故事。
“每天超市都还没开门我就过去了，等到关门了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范小青红着眼睛，脸上却一直都挂着笑容，“我们超市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他们的人很好。他们知道我无父无母，没有依靠，经常把店里快要过期的食物给我。你知道吗？我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听着范小青用感恩的语气说着这些事情，秦楚楚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了。
“后来，老板还把他们的儿子介绍给我。那感觉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原本一无所有的，可是，一下子，我就像有了全世界。”
想到范小青的日子真的渐渐好起来了，秦楚楚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可是，想到范小青此刻的模样，她的心情就又变得沉重起来了。她凝视着笑中带泪的范小青，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上秦楚楚同情的眼眸，范小青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她自嘲地说：“可能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幸福吧。”
见到范小青此刻的神情，秦楚楚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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