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中计了!”清军纷纷惊喊着,“敌人从后面打来了……象兵部队又来了!大象……大象……”
尔康大惊,猛一回头,只见象兵部队,从清军身后追杀出来,象兵居高临下,手舞各种有铁链的武器,清军中箭的中箭,中刀的中刀,中铁锤的中铁锤,纷纷倒地。
尔康正在错愕中,慕沙身边的一个武士,举着战斧,对着尔康当头劈下。慕沙急喊:
“这个驸马是我的,我要活捉他!”
武士的战斧在尔康的盾牌上溅出火花,尔康力贯盾牌,战斧竟然飞了出去。尔康就用盾牌当武器,一横,把武士打落马背。此时,慕沙飞身而起,落在他的马背上,把他的身子一抱。慕沙在尔康耳边喊:
“你说过,好男不和女斗!你别占我便宜!”
尔康大惊,喊:
“那你跑到我的马背上来干什么?”
慕沙叫着:
“活捉你!”
尔康伸手,抓住慕沙的胳膊,想摔掉她。她大叫:
“你敢碰我!”又用缅甸话大喊,“拐马腿!”
缅军挥舞一根铁链,绊住马腿。马儿长嘶倒地,尔康施展轻功,落地站稳,只见慕沙就地一滚,滚出战圈,一抬手,一排小匕首打向他,他长剑飞舞,把暗器纷纷打落。才打掉暗器,觉得四周有异,猛一抬头,看到无数的缅甸箭手包围过来,无数的毒箭像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永琪在远处,打倒了两个缅军,一抬头看到尔康有难,大叫:
“尔康……小心毒箭……”
永琪一面喊,一面不顾一切的策马飞奔向尔康。箫剑急喊:
“五阿哥!让我去……尔康……小心……”
箫剑也策马飞奔向尔康。
这时,带领象兵部队的猛白,舞着战斧,连续杀了几个清军,追了过来。永琪首当其冲,就挥舞着长剑,力战猛白的战斧。
尔康眼看毒箭射到面前,只能拔地而起,落在一匹马背上,策马要杀出重围。但是,一根象鼻一扫,尔康被扫下马背。一支利箭,就这样直刺进他的胸口。虽然穿着盔甲,那利箭力道太强,仍然穿透了战袍。尔康大叫,双手握住箭柄,用力一拔,血花飞溅,他喘息着,大吼一声,就用拔出的箭当武器,对缅军横扫过去,一排缅军,被他这样勇猛的一扫,纷纷倒地。他伤口剧痛,眼前模糊,身子摇摇欲坠。又一阵箭雨,对他急射而至,这次,他再也躲不掉,许多利箭,都射在他的身上。在这一刹那间,他的眼前,掠过无数紫薇的影像……紫薇的笑、紫薇的泪、紫薇的温柔、紫薇的叮咛、紫薇的声音,在那儿喊着:“尔康,我等你!记着记着,要平安回来……”他眼前是千千万万个紫薇,再也没有战场,没有向他当头打下的各种武器。他软脚一软,跪下,再跌倒。
当时,永琪正和猛白缠斗,听到尔康的喊声,抬头一看,目睹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撕肝裂肺的大喊:
“尔康……尔康……”
永琪红了眼睛,抛下猛白,就向尔康的方向直扑过去。猛白哪里会放他走?骑着大象,追杀过来。永琪心急如焚,只想去救尔康,没有心情恋战,施展轻功,飞身上了象背,一剑直刺猛白,一脚踹掉了猛白的战斧。猛白没料到他如此神勇,象背上坐不稳,翻身落地。永琪也跃下地,再往尔康的方向跑。岂料,猛白大喝一声:“大象,挺!”大象竟然用它那巨大的头,顶向永琪的背,他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一翻身,只见大象举起巨蹄,像泰山压顶般对他的脸孔踏下,他急忙用力一滑,身子穿过了大象的腹下,从象尾处溜了出来。他一把抓住象尾,正想借力站起身子,不料大象力大无穷,拖着他向前奔。他急忙松手,却惊见后面的大象,也抬着“巨灵之掌”,对着他的面门直踩过来。他仓皇跃起,紧张之中,就没有看到猛白,抽出腰间的短刀,对着他的脑袋劈下。永琪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箫剑眼看尔康倒下,又见永琪倒下,他心魂俱碎,飞驰过来,舞着长剑,喊得力竭声嘶:
“五阿……哥……尔……康……五……阿……哥……尔……康……”
山谷中烟尘滚滚,箫剑的喊声,穿山透云而去。
同一时间,景阳宫正静悄悄的躺在午后的冬阳里。
紫薇搂着小燕子,倚在卧榻上睡着了。明月、彩霞和众宫女们在悄无声息的侍候着。添炉火的添炉火,点香炉的点香炉,盖被子的盖被子。彩霞抱着东儿,拍着哄着,东儿也睡着了。
忽然,紫薇从睡梦中惊醒,惨叫:
“尔……康……尔康……”
小燕子吓得整个人惊跳起来,跟着大叫:
“永琪……永琪……”
明月、彩霞急忙冲到床边,喊着:
“两位格格怎么了?午觉睡得好好的,被什么吓醒了?”
紫薇瞪着一对惊惶的大眼睛,看着小燕子,害怕的说:
“小燕子……我梦到尔康……”
“我也梦到他们了……”小燕子颤抖的说,“不是尔康,是永琪……永琪……”
孩子被吓醒了,伸手要紫薇抱:
“额娘……额娘……”
紫薇没有注意孩子,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小燕子。小燕子也瞪大眼睛看着她,两人互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恐惧,不禁吓得紧紧一抱。紫薇低低的、急促的说:
“不会的,不会的……他有吉祥制钱保护着,他有同心护身符……永琪更不会的,他有皇阿玛的洪福罩着……他是大清的命脉……”
小燕子拍拍胸口,拼命镇定自己:
“是的是的……他答应过我,他会保护好他的脑袋,他们都会好好的……”
紫薇和小燕子眼睛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他们到底是不是好好的?谁能告诉她们呢?
41
永琪和尔康,并没有“好好的”。
战场上,一片悲惨景象。这一战实在惨烈,双方都损失惨重。猛白的大将,纷纷被杀,他无心恋战,带着军队急忙撤退,剩下的清军,还在战场上收拾残局。硝烟弥漫,两军的尸体,散布各处。受伤的士兵,在呻吟求救。残破的战车冒着烟,余火兀自燃烧。倒地的马匹、散落各处的兵器、半毁的旗帜……在显示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战争。
刘德成带着无数清军,在找寻尔康。他到处寻觅,喊着:
“额驸……你在哪里?福将军……你在哪里?”
永琪躺在一件军毡上,箫剑和军医围绕着他,给他治伤。他的额头中了一刀,正在流血,人也昏迷着。军医帮他清理了伤口,再麻利的包扎起来,箫剑紧张的看着,着急的问:
“军医!五阿哥的伤势怎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五阿哥鸿福齐天,应该不会有事,伤口不是很深,但是,流了太多血,又伤在头部,就怕昏迷不醒,也怕醒来之后,意识不清楚,我们喊喊他,最好把他喊醒!”
“五阿哥!醒一醒!快醒来!五阿哥……”箫剑急喊。
军医和士兵,也围在旁边大喊:
“五阿哥!五阿哥!五阿哥……醒一醒!五阿哥……”
永琪在大家的呼唤声中,呻吟一声,眼睛蓦的睁开了。箫剑惊喜的喊:
“醒了醒了!”就盯着永琪,“五阿哥!看到我了吗?认识我吗?”
永琪猛然坐起身子,哎哟一声,用手捂住头。
“哎哟!好痛!”
军医急忙把他的手拉下来。
“不要碰,那儿有伤口!”
箫剑看到永琪醒了,又听到军医说没有大碍,就拍拍他,一跃起身,着急的说:
“五阿哥……你醒来就好了!我还要去找尔康……”
永琪听到尔康两字,大大一震,整个人都醒了,一把抓住箫剑的衣服急问:
“尔康在哪里?”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大家赶紧扶住,“尔康呢?尔康怎样?我看到他中箭……他在哪里?”
“还没有找到尔康……好像不只中箭,我看到他倒地以后,刀、剑、战斧都对他砍去……可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我再去找!”箫剑说着,转身就跑。
“五阿哥!赶快躺到担架上去,我们送您回营地!”军医伸手去扶永琪。
永琪一把推开了军医,激动的喊:
“我没事,不要管我!赶快去找额驸……”他跌跌撞撞的向四处找寻,疯狂般的放声大喊,“尔康……尔康……你在哪里?尔康……”
永琪一面喊着,一面脚步踉跄的四处去看,身子摇摇晃晃。箫剑回头喊:
“我去找,你先回营地休息!”
“我不要休息!我不要!”永琪大叫,“尔康……尔康……”对士兵们大喊,“兄弟们,快找!救人如救火,说不定他受了重伤,无法答应我们……”
箫剑赶紧吩咐:
“扩大搜寻的范围!往缅甸军撤退的方向去找!一路找过去!”
“我带一队快马去找!”刘德成急忙答应。
刘德成上马,马队迅速的奔去。
永琪着急的、脚步不稳的、凄然的到处寻找。军医一步一趋的扶持着。箫剑也在整个战场奔走,到处呼唤。士兵们翻开重叠的尸体,拉起倒翻的战车,捡起铺地的大旗……在各个角落搜寻尔康。发现有受伤未死的清兵,就发出喊声。担架上来,迅速抬走。这样寻寻觅觅,几乎把整个战场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尔康的踪影。
黄昏来临了,落日挂在天边,暮色慢慢笼罩着大地。永琪已经筋疲力尽,伤口剧痛,心更痛,再也走不动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箫剑越找越心急,奔向永琪。
“五阿哥,找不到人!尔康的战袍那么明显,整个军队里,只有几件,远远的都看得到,我猜,他一定被猛白俘虏了!”
“如果他被猛白俘虏,就证明他还活着!”永琪跳起身子,心急如焚的说,“我要亲自带一队人马,一路追过去找!”回头大喊,“我的马!”
士兵牵来战马,永琪还没上马,身子一阵摇摇晃晃,几乎晕倒。箫剑赶紧扶住。
“你回营地,我去找!”箫剑说。
“我行,我没事,我要去……”永琪说着,勉力跃上马背。
就在这时,刘德成喊着叫着,带着骑兵,快马奔来:
“五阿哥……找到额驸了!找到额驸了!”
永琪和箫剑震动着,急忙看过去。只见刘德成的马背上,横放着尔康的身体,转眼奔到眼前。刘德成哽咽的说:
“额驸……额驸已经为国捐躯了!”
永琪和箫剑大震。两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刘德成滚鞍下马,几个士兵手忙脚乱,把尔康的尸体抬下地。永琪再也坐不稳,从马背上滚落到地,军医和士兵赶紧扶住。箫剑早已扑到尔康身边,一看,就把头痛楚的转开,脸色苍白如死。哑声的急呼:
“五阿哥!不要看!他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是血……”
永琪看了一眼,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心就崩裂了。他的脸色如死,抗拒的,不愿承认的说:
“不是他!不是尔康……”
刘德成拿了尔康的剑,递给箫剑。哀痛的说:
“这把剑,他还握在手里!”
箫剑拿起那把剑,这是福伦在尔康出发时,给他的剑,剑柄的“福”字清晰,是他刻不离身的剑。箫剑持剑的手,不禁颤抖,哑声说:
“是他的剑,没错!”
永琪涨红双眼,坚持的说:
“不是他!他身上有紫薇的同心护身符,有皇阿玛的吉祥制钱,盔甲领子里有紫薇亲自绣的紫薇花,里面藏着平安符……这不是他……”
永琪一边说着,一边扑过去,从尸体的衣领里,拉出红绳绑着的吉祥制钱。一看那吉祥制钱,永琪崩溃了,再也没有怀疑了,顿感天旋地转。尔康自从出发以来,就连沐浴更衣,也从来没有让这制钱离身过!
“紫薇的‘同心护身符’!不行!这不能是他,不可以是他!”永琪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奔开去,向空狂呼,“尔……康……我们一起来,也要一起回去!你不能这样离开我们!尔康……你要回去见紫薇……”
紫薇在做什么呢?她坐在灯下,缝制着东儿的小棉袄。东儿在床上熟睡着。等待中的时光尽管漫长,回忆里依旧充满了甜蜜,她嘴里低低的吟唱着: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宵,盼来盼去魂也消……”嗯,盼来盼去魂也消,现在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门外,有人敲敲门。
紫薇惊觉的抬头,只见尔康穿着便服,从门口的光影中走向她。他笑着,喊着:
“紫薇!我回来了!”
紫薇大惊,跳起身子,身上的针线篮、小棉祆全部落地。她揉揉眼睛,喊:
“尔康!你回来了?怎么可能?我没有做梦吧?”她扑上前去,“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皇阿玛也没说,谁都没有通知我……我要去城外接你呀!”
尔康一把抱住了她,笑着说:
“我故意不让大家告诉你,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深深看她,“紫薇,你好吗?”
“我好吗?”紫薇又哭又笑的说,“我不好!整天想你想得快生病了,怎么会好呢?”她抓着他的手,看来看去,眼光上上下下的巡视着他,“你呢?你没有受伤吧?我天天担心,每天都心惊胆战!昨天,还做了一个噩梦……”
尔康凝视她,眼光里是无尽的深情,打断她:
“嘘!再也不要担心了,我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是如何煎熬着过下去的!我不要你为我再受这种苦!紫薇……我答应过你,我会回来,所以,你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紫薇热烈的笑着,泪水满盈在眼眶里:
“是!是!是!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我永远的尔康,是东儿的阿玛!谢谢你平安回来……”
尔康紧紧的拥着她,无限不舍的,在她耳边低语:
“你知道吗?我走了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知道,东儿会慢慢长大,额娘和阿玛会在东儿身上找到安慰,可是,你这样痴情,怎么办呢?我心里牵牵挂挂都是你!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呀!”紫薇热烈的喊,“你走了之后,我都分不清每天想你几次,因为思想是连续不断的,我都没有办法剖段,你填满我所有的思想!尔康,请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你笑我好了,我承认我的软弱和无助,我需要你,离不开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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