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江九衣才讥讽道：“陛下怎么总喜欢在别人口中夺食？”
话说完也不等沈夜回话，她便将灯笼插在了一边冰墙的缝隙中，然后转身去自己方才喝酒的地方拎了两坛花雕过来。
亲自拆了酒封，江九衣便将那酒坛重重的往前一掷，以表示自己对方才事件的不满。
而沈夜的心思则用在面前未成形的冰块上，只歪头看了一眼江九衣幼稚的行为，嗤笑了一声：“真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江九衣已经放弃了研究沈夜的心思，想着反正她总会看到结果，于是过程她便不怎么在意了。
举止豪放的坐在了沈夜放冰的案台上，因为太冷，她便拆了坛花雕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口中灌着。
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被寒气侵蚀的僵硬麻木，她又不可能在这冰窖里面跑来跑去，于是便只能坐在桌上荡着修长的小腿，如此身体加快了血脉流通，便舒服多了。
感觉到案几的轻微晃动，沈夜的眉头便无声的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转头他很轻易的便看到了少女荡起的裙角。
莹红的灯光之下，那碧色的裙角便似红莲之下铺开的荷叶，又像是被雨滴溅乱的一池春水。
女子因为酒意而微微酡红的脸上一片柔媚，微微翘起的嘴角好似一弯晶莹的葡萄冻，十分诱人。
江九衣很少流露出这般自然的媚态，沈夜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重新转过头去，手中刀锋稳准的在冰块之中雕凿着。
江九衣依旧荡着腿儿，时不时的会回头看一眼沈夜的进度，时间一长，她便也看出来一些眉目：“你该不会是想雕一盏冰灯？”
“是。”他回答的倒不含糊。
江九衣没什么惊讶，只随口说了句：“冰灯可不容易做，太厚则不透，太薄又容易崩……”
沈夜停了下来，因为也觉得冷便顺手拎了花雕酒，灌了一口，瞬间便觉得暖意袭遍了全身：“你做过？”
“做过，不过没成。”江九衣能看出来沈夜所做冰灯若出来必是花纹精致，只不过她一点都没有惊艳的表情：“我劝你还是别做了，虽然已经到了秋季，但陈国气暖，这灯只要出了这冰窖隔不了一天便会化得只剩一滩水，只为了稍纵即逝的美丽费那么大的力气，可不划算。”
沈夜也不与她辩驳，握着轻羽刀依旧专心的在冰块中心雕凿灯槽。
不断有冰花碎屑被拨出来，偶尔会有那么几滴冰晶落在江九衣细白的手上，一阵轻微细碎的冰凉之后便化作一点晶莹的水滴。
虽然不看好沈夜执着的做冰灯，但他的技法的确很特殊，灯壁被他雕凿的极薄，力道却用的恰到好处完全没有要崩裂的迹象，江九衣定定的看着，因为清楚的明白冰灯究竟有多难做，于是对于沈夜面上便难掩崇拜之意。
一块被精心挑选的巨冰在沈夜的手下很快便呈现出了一只冰灯的雏形，江九衣本是坐在案沿上荡着腿，后来看沈夜雕灯看的入迷，便直接抱着膝盖坐在了案边。
眼看着冰灯里的凹凿要被挖出来了，轻羽刀却突兀的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撞上了什么似金非石的东西上了。两人均是一愣，然后对视一眼。
沈夜握着轻羽刀，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冰中异物材质的不同，只是方才他选冰的时候明明仔细看过，不可能存在异物。
“你挡到光了，往边上去去。”
江九衣哦了一声随即挪了挪屁股，然后沈夜便携起那冰灯对着灯光照了一番，结果两人看了半天，只见冰中清透非常，一眼见底，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异物。
许久之后，沈夜将那冰灯雏形重新放回了案上，面上有神秘莫测的淡淡喜色：“看来我们碰到好东西了。”
江九衣也目光定定的看着那灯槽，虽然是问句却被她说的笃定：“难道是寒冰魄？”
“差不多……”沈夜说着手下已经用轻羽刀试探的拨了上去，只听闻刀尖似劈在金石之上，声音格外清脆动听：“若只是些普通的冰墙，那这里应该不会冷到这种程度。”
沈夜说着叹了口气：“看来这冰灯是注定做不成了……”
江九衣没作声，只淡然看着沈夜将那冰灯的雏形捧起然后再重重的砸在地上。
寒冰魄，传说是冰雪的精髓所化，至阴至寒，据说若将寒冰魄放入死人口中，可使尸身不腐不败。不过此物稀有非常，可遇而不可求，许多人往往散尽家财都得不到片块真正的寒冰魄。
冰灯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冰晶四溅，犹如一支支利剑一般飞射而出，两人同时抬起了袖子扫开了纷落得冰晶，随后便看向了地上唯一一块完整的冰块。
冰块的形状很规则，像是被人特意用刀斧雕凿过一般，切面平整，灯光下反射着凛冽而璀璨的光芒，简直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没错，这一定就是寒冰魄。”江九衣的语气兴奋中又难掩平淡之意，兴奋的是她见到了难得之物，平淡则是因为东西不是她的。
沈夜将那寒冰魄捡了起来，用轻羽刀尖碰了碰，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动听。
“本来想雕个冰灯送你，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江九衣一个愣怔，呆若木鸡地看着沈夜朝她伸过来的手，白皙的手掌因为寒冷而侵上了薄红，而他的手心之上则静静的躺着那颗寒冰魄。
他说他要将这寒冰魄送给她，还说冰灯本就是想为她雕的？江九衣一时陷入困惑之中，想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事实如此。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想去碰一下那寒冰魄，不想她首先触到得却是沈夜的手指……
那样冰凉的温度，只冷的江九衣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她一瞬间便想起来许多年前，一脸淡笑的容瑾睿递给她第一盏冰灯的时候，手也是冰凉的，却没有沈夜来的这样惊心动魄。
她僵了许久，直到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她才恍然低头道：“这东西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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