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凉不过染情伤-第八十六章 我哥明明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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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浅华却并不打算听我的话调头就走,而是大踏步追上我,把瓷瓶塞到我的手里说:小染,你以为我不难过吗?阿白是我的兄弟,我们从穿开裆裤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情份……小染,这个是我偷偷拿了给你的,你是要留着做个念想还是要丢掉撒在花园,都随你!

    石浅华红着眼眶大踏步走向他的车,然后发动引擎,开了出去。

    偷偷拿给我的,并不是林牧白授意吗?我怎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明白了,原本在我明白的时候,我以为所有的事情就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可现在突然说是偷偷拿给我的,也就是说,并不如我所猜测,而是林牧白,真的,就这么走了!

    我再一次跌坐在地,手里的瓷瓶像一个烫手山芋,握也握不得,丢掉又舍不得。此情此景,多像我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面就是石浅华拿了林牧白的骨灰给我,那么一小瓶白色的粉末。

    明乐出来看见我,把我扶起来,担忧的问:姐,你怎么样?

    他眼尖的看见地上躺着的小小的白色的瓷瓶,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揽住:姐,你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我也以为我是哭着的,可是眼睛却很干涩,还有点疼,就是没有眼泪落下来,就是张嘴也哭不出声来。太过于痛苦的感受,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我多希望我还停留在之前做的那个梦里,这只是梦,这就是梦!

    明乐抱得很紧,我喘不过气。呼吸声很大,张大了嘴呼气。

    天是真的冷了,临近年关,我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不过飘了片刻就看不见了。就像林牧白的一生,那么短暂。可到底我还是感谢老天的,至少让我遇见了他的十七岁,纠缠到他的二十九岁。

    我跟明乐说:我不哭,明乐,我不哭。他哪里会希望我哭?他最讨厌我哭了,每次看见我流泪,都要说我哭花了妆,说我哭丑死了。我不哭。对,我不能哭。

    明乐把我揽回房间。我坐在平时最喜欢坐的榻榻米上,环顾整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根本不像我们生活了这么几个月的样子,里面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看不见他的任何物品。林牧白,真的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呢,残忍到离开之后,连一样物品都不愿意留给我。

    没有婚纱照,结婚证也被交给了蓝律师,关于他的照片,只有我手机里的那一张,也是那天他在医院,我拉他出去走走,到了公园,在满地的落叶,仿佛停滞的时光里拍的唯一的一张。

    他削薄的唇微微扬着,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淡淡的泛着雾一样的忧愁,看着远处飞掠而过的鸟,自由自在的满是羡慕。

    明乐微微皱眉,走向阳台,拨了电话,不知道是打向哪里,回来之后眉头松开,对我说:姐,你先睡一觉,休息一下。

    他替我把门带上,房间里寂静得厉害。我闭上眼睛,忽然听见林牧白在叫我:莫小染!莫小染!

    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遥远而模糊。一直没有落下来到眼泪,终于掉落下来,苦涩的直苦进了心里。

    我听见他又在叫我:莫小染!骂骂咧咧的说:个死女人,到底在哪里呢?

    他焦急的时候就会这样子,找不到我的时候,又急着见我的时候,就会骂骂咧咧的找我。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从他被带走的时候开始,他就不会再回来了。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弄清楚,安排这一切的究竟是林爷爷,还是林牧白。

    眼泪无声的滑落,苦得胃很难受,我冲进浴室,就着马桶,疯狂的呕吐起来。

    胆汁更苦,吐得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噤。手里还握着小瓷瓶,白色的有着青花釉的瓷瓶里装着他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他的骨灰!从里面我闻不见专属于他的柠檬香,除了白色的粉末,什么都没有。未来的日子怎么继续呢?

    明乐进来,看不见我,吓得满屋子大叫:姐,姐?

    心急火燎的推开浴室的门,就见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镜子里,我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

    明乐一把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冲到外面去叫阿群,让她打电话找医生。

    明乐再进来的时候,我拉住他:明乐,带我离开这里!

    虽然是什么都没有的房间,虽然他什么都不曾留下,可到底是我们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无论是阳台还是书房,我都会看见他在那里的影像。

    睹物思人就是这样了。

    明乐顿住,迟疑的确认了一遍:姐,你真的要走吗?

    我说:你带我离开吧,在这里,我怕我一天都活不了。

    我是清醒的,无比的清醒,也无比清醒的意识到,林牧白死了。而我,他希望我好好的活着。

    明乐说,好。然后去订机票,他说,我们和梁明约好一起包水饺,吃团年饭,应该还赶得及。

    真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她说:墨染,我……你还好吧?

    我说:嗯,还好,真真,短期之内我不会在国内,原谅我,要当一次逃兵。

    真真说: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阿彦那边……

    我说:等我从林牧白去世的噩梦中走出来之后,我会去找他,把他的抚养权要回来。

    挂了电话我又拨给了阿蛮,我说我现在J市,不过很快会再去美国,阿彦那边你帮我留意着吧。

    阿蛮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牧白没事吧?找到医生了吗?

    我听不得别人提林牧白的名字,才一提,眼泪又掉了下来,强忍着哽咽,我说:卡尼尔大夫去世了,在我上次去美国的前一天。林牧白也死了,在我回来的三天前。阿蛮,你帮我留意着阿彦,过段时间我就回来。

    说到底莫小染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或者说,林牧白被我藏得太深,深到一旦失去,整个身体机能就无法运作。

    美国的天气还是很冷,梁明看到我说:小染姐,你还好吗?你瘦了一圈呢。

    我朝他笑笑:还好。

    回到马萨诸塞州的第二天就是除夕,因为走得突然,回来得也匆忙,年货没有备,还好,美国人过的是圣诞,除夕倒不是那么重视,外面还什么都有得卖。房东太太知道我们是中国人,也知道除夕是大日子,特意送了一些牛肉上来,说是来祝贺。

    除了梁明之外,住在另一间房的女生也回来了,明乐说她叫梓玟,一张娃娃脸,略带自然卷的披肩发被束成了马尾,穿一件米色的羽绒服,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跟着梁明叫我小染姐,很青春很阳光的样子。忽然之间,我就觉得自己老了。不过才二十五岁,过年二十六,可这些年经历过的却像一部幕剧一一在眼前上演着,而那些剧幕的主角,只有林牧白一个。

    包饺子,喝酒,打牌,我不想让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间,因为想念有的时候就会见缝插针,总在你不忙碌的时候突袭,让你措手不及。

    梁明买了酒,给我们倒上,我端着酒杯敬明乐:弟弟,新的一年,你二十二了,也快毕业了,新年加油!

    一仰脖,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再倒一杯,敬梁明:虽然你不是我弟弟,我们也认识不过几天,不过为我们认识的缘份,也可以喝一杯的对吧?来,新年快乐!

    又一杯见了底,梁明和梓玟相视一眼,又看向明乐。我知道他们想要阻止我喝酒,估计我喝得太不正常了。可我不这么觉得,酒一杯一杯的下去,像火烧过喉咙,那种几乎快要死掉的感觉让我印象深刻,不是还有些人说,醉了就能忘了吗?

    我端起第三杯敬梓玟:初次见面,小染姐没有什么送你的,敬你一杯吧,祝你新年新气象!

    最后是怎么倒下去的我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身体都是软的,站也站不稳。我听见明乐在电话里说:新年快乐爷爷!是的,我姐在我这里。她是我姐,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对,我也不想忤逆你,我哥明明没死,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回去,毕业?毕业之后再说。

    明乐一直是个乖孩子,他从来也不会这样对长辈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说的“我哥明明没死”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哥是林牧白吗?

    我身体是软的,可思维还灵光着,拉住明乐的衣襟急急的问:明乐,你告诉姐,林牧白没死吗?他没死对吧?

    明乐的双眉紧紧的皱着,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温和,却仍然是揽着我说:姐,你喝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他跟梁明和梓玟说新年快乐,然后把我抱进房间。

    我仍旧不依不挠:明乐,我刚刚听见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没死?

    明乐说:姐,你真喝醉了。去睡一觉,明天是新的一年,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把灯关掉,手按在门把手上,说:你有什么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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