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这么烦?”他的声音自我的头顶响起,不用看也能想见他那双好看英挺的眉此时一定是紧紧的皱着的。他的手落在我的后背上,开始是试探的,却又像是不由自主的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嘴里仍然说着懊恼的话:喂,你别再哭了行不行?烦死了!
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比之前瘦了很多,我紧贴住他的时候,双手还可以扣合。头在他怀里拱了拱,趁机擦了泪,抽泣着说:你答应不走,我就不哭。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爱哭不哭!”林牧白显得不耐。我以为他要把我推开,双手扣着把他抱得更紧。却原来我也只是虚惊,他只是那么说,动作丝毫没有改变过,更没有把我给推开。
我头仍然埋在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跳声铿锵有力,一声一声,他是林牧白,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健康的、鲜活的,充满力量的。尽管不记得我,却仍然看不得我哭,仍然抱着我不肯撒手。老天到底是眷顾我的!
不知道以这种姿势拥抱着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以为是在拍电视剧,拿出手机拍照并发微博,因为我靠在他的怀里,闻见那样安心的味道,这些日子以来的凄凉、悲伤与疲惫一瞬间被放下,我像是卸下了好几座大山,依在他的怀里,慢慢停止了哭泣,连呼吸都慢慢均匀起来,然后我就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依着他睡了过去。
可以想像,彼时的林牧白一定是大为光火的,双眉紧皱,削薄好看的唇角露着厌烦,如果换作是不认识的人,他一定毫不犹豫的丢她在大街上,而因为是我,他居然送我回了别墅。
我醒来看到的就是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意识慢慢复苏,便想起了今天在步行街上发生的一切,几乎是一弹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趿拉着拖鞋跑出房间,要跑下楼去。
“先生,您拼的这个模型少爷可喜欢了。”阿群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他侧对着我,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显得身材越发精瘦。
我顿住了脚步,这段时间我常常做梦,我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实的场景还是我的梦境,或者说我明知道自己是醒着的,却怕他是个梦,只要我稍微走近,他就会像一团雾气一样飘走。
他没有回答阿群任何言语,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嗯”音都没有发出。他端祥着那架飞机模型,当初是他生病住院,要和我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为了让他回心转意,特意带阿彦去让他帮忙拼的,他看得很专注,眉头深深的锁着,然后动手把模型拆除,又缓缓的装了上去。
阿群见他在拼,没再打扰。
林牧白拼着拼着,忽然张口喊了一声:莫小染!
我震了震,以为他看见了我。正要答应,就听一声柔弱的声音应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凌晨站在他的面前。
我像被雷击一样,原来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把莫小染当成了一个符号,而我已然陌生。
凌晨,我从来也没有觉得她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换个角度换个立场,爱情里面的人,哪个不自私?
林牧白微仰着头问:莫小染,你说这是我们生活过的别墅,因为我生病需要钱治疗所以卖了,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还有,那个女人,你说我不认识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看见她哭会那么难受?
凌晨惨白着脸,沉默着,斟酌着词句:牧白,我说过不要回来的,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回忆。
的确,对于你和林牧白来说不是一个快乐的回忆,因为他在这里的回忆都是我!
我想立即迈步下去,大声的告诉林牧白,我才是莫小染,我们何止认识,我们刻骨相爱!
林牧白的眉紧紧的皱着,手按上太阳穴的位置,凌晨吓了一跳,我也被吓到,如果我就这么冲下去告诉他我才是莫小染,他会不会为了努力想起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引发一些术后并发症,留下乱七八糟的后遗症?
凌晨轻柔的伸手触上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按揉着,低低的说:牧白,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回北京好不好?
林牧白不说话,我站在楼梯上呆呆的看着,心里酸涩一片。我知道他一定还记得我,可我在他脑海里的记忆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他用多大的努力克服,都免不得最后像一颗泡沫渐渐消失。
所以,凌晨,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离开!
“林牧白!”我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喊他的名字,又跟凌晨打招呼:嗨,好久不见凌晨。
林牧白看向凌晨,眉头深锁,目光里有问询,似乎在问她,不是说不认识么?
凌晨脸色越发苍白,拉住林牧白的手臂说:牧白,她已经醒了,别墅里还有佣人,他们会照顾她的。
林牧白并没有拂开她的手,似乎对于她的碰触都已成为习惯,但却问了一句:你好像很急着离开?
我想,凌晨或许忽略了林牧白的智商,他是失忆没错,但失忆并不意味着弱智。他会思考,会察言观色。
凌晨咬了咬唇说:我们一回国就先来了J市,爷爷在北京等了我们很久了,你生这么大一场病,爷爷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当体谅一下老人家的心情,早点回去不行吗?
呵,这么说来,林家知道林牧白没死的消息,甚至特意安排了凌晨去接近他,照顾他,如果他失忆,凌晨恰巧代替我和他重新开始;如果他没有失忆,对于他来说,我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前妻,而她,是患难与共的知音良人。林家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林牧白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深睨着凌晨:真的只是这样吗?
凌晨慌乱的点头,在他一瞬不瞬的深睨之下,却又停止了点头的动作,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牧白似乎也不打算听她的解释,把拼到一半的模型扔在沙发上,忽然大声的喊:莫小染!莫小染!
他似乎意识到这个名字和眼前的女人不太匹配,一面喊着一面四处张望,一双黑亮的眸子越过楼梯落在我的身上,迟疑的喊了一声:莫小染?
我咬着唇,眼泪又想滑落下来,我却拼死忍住了。他要花费多少的努力才可以抵制住失去记忆的痛苦,把什么都忘记却单单记得我?这段时间以来,他又是如何依靠把别的女人认成我来度过难挨的每一天?林牧白,你太了不起了!
他又喊了一声:莫小染。这次没有先前的迟疑,是带着果断的,连同脚步也毅然和果敢的朝我迈来。
我的唇牵开,绽放出笑容的同时,眼泪也忍不住冲刷下来。我梨花带雨重重的点头,哽咽着强调:我是莫小染!林牧白,欢迎你回家!
我张开双臂,投进他的怀抱。我知道,也许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记得,可只要他记得他爱我,那便足够了!
林牧白拥着我问凌晨:那么你是谁?
凌晨眼圈红着,她当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我,却终究没有办法取代我在林牧白心里的位置,她咬着唇,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是凌晨!
凌晨的样子惹人怜惜,那股倔强也令人刮目,林牧白替我拢了拢发说:你走吧。
凌晨的身子震了震,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泛出泪来,温柔细腻的嗓音悲痛至极: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林牧白移了眸子,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想,那或许是愧疚吧,毕竟是陪了他那么一段时间的人。
林牧白的举动似是刺激到了凌晨,那一刹的失控之后,她又调整过来,清了清嗓子问:那你呢?
林牧白冷了声音: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生活过的地方么?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要去哪里?
林牧白要表达的意思也十分的清楚,现在让凌晨走,是念在她陪伴他那么时间的份上,如果她要留下来再问什么的话,就别怪他追究她欺骗、隐瞒的责任了。
凌晨最后咬了咬唇,点点头说:好吧,我先回去。如果爷爷问起,我只说你恢复了记忆,一切如常。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她转身出门,背影挺得笔直,自有一股傲气风华,如果不是因为林牧白,没有之前代她坐牢的事,单单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我会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脸上一热,男人嫌弃的声音传来:你是怎么回事?又哭又笑,还是个孩子吗?
他的唇就贴在我的脸颊上,泪痕被他温热的唇熨暖,一同被熨暖的还有心,还有这段时间的阴冷不安。
我揪住他的衣服两侧,享受着他刀子嘴豆腐心的嫌弃与疼宠。左手偷偷抽离,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很疼!这是现实,不是梦!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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