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神医-第一百七十章番外公子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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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兰上头有一个兄长,名嗣,承其宗嗣的嗣,很出色,很得阿母的喜爱。

    阿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兄长嗣的身上,给兄长找来好的夫子教导他,更省吃俭用花费买很多典籍与空白简牍供嗣读书学习。

    兰的记忆很早,也很好,因此记得家里很长的时间里除了仆人便只有母亲与兄长,也记得两岁的时候兄长与母亲之间爆发了争吵。

    家里没有收入,兰没有见过父亲,只有母亲,而母亲是不工作的,因此家里没有收入,但家里每个月都会凭空得到一笔钱。靠着这笔钱,母亲得以买奴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补贴花销,但那笔钱并不是很多,仅供一家人维持体面一些的生活。若是要供嗣启蒙读书,且是非常好的夫子启蒙读书便显得极为拮据。

    母亲不得不缩减了家里的开支,最早时兰有一个乳娘,后来变成了母亲亲自喂养,但母乳不够,嗣便买了一头母羊挤奶给他喝,而那一次的争吵便是源自于母羊。

    那一年,离国两位继承人之间为正统之争的战争正是最紧要之时,公子桢于战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家里已经数月没有人寄钱来了,母亲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开始为人浆洗赚钱,同时将母羊给卖了。

    “阿母,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他第一次见我时,你是不是瞎了?他想杀我,他觉得我是个大麻烦,他想杀了我啊!阿母你是没长脑子还是脑子都被狗吃了?你但凡长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我们一家人应该远离那个男人,只有离开,我们才安全,才能活!”

    嗣与母亲大吵一架后将母羊买了回来,同时休学,然后被阿母用荆条抽得鲜血淋漓。

    他被吓坏了。

    嗣见弟弟的模样不对劲,安慰道:“莫怕,大兄没事。”

    “是因为兰?”他咬着手指问。

    嗣摇头。“不关弟弟的事,是阿母喜欢白日做梦,还要拉着你我一起在梦里活着。”

    数月后,家里的经济恢复了正常,他也终于见到了所谓的父亲,那是一个极冷淡的男人,他第一眼便得出一个结论:自己不喜欢父亲。

    嗣也不喜欢,但就算不喜欢也必须装得喜欢他,崇拜他,并且做出很乖巧的模样,否则……嗣不敢笃定自己的脑袋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个男人对于嗣的乖巧懂事很满意,但对一点都不乖的兰却很不喜欢。

    兰问他:“阿父,你为什么不能每天留在家里?”

    这问题……嗣无语,更让他想捶死蠢弟弟的是在那个男人委婉表示很忙,不能每日都回来时,蠢弟弟竟然大闹了起来。

    那个男人拂袖而去。

    嗣一边哄弟弟一边想着,自己似乎没跟弟弟说过,母亲不过是男人养在外头的外室,连名分都没有,所以他们虽然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但不会有任何人与宗法认可。在人前,他们是不能叫那个男人父亲的。

    嗣在将弟弟哄好之后将这些事比较委婉的说了说,兰表示不明白,为什么人前自己不能叫那个男人父亲。

    嗣无法回答,总不能回答你我的老娘喜欢作死吧,但那终究是亲娘,且没有亲娘的作死也不会有他们两个人。

    兰问了母亲,母亲偷偷带兄弟俩去王族围场外。

    围场里,有三个锦衣的孩子在唤他的父亲为阿父,父亲也一脸温和亲切的教导着三个孩子弓术,而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父亲尤为耐心与喜爱。

    兰看到,在最小的那个男孩丢了弓箭嚷着要骑大马时,一个妇人皱眉说了他几句,父亲却笑呵呵的劝说着妇人,然后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给他当马骑。

    母亲告诉他,年纪大的那个男孩是父亲的嫡长子,也是世子,他以后会继承父亲的一切;年纪小的是父亲的嫡次子,虽非世子,却也小小年纪便被封了一个里做为封地;女孩是父亲的嫡女,亦有封地。

    而那一切本该是他们兄弟的,母亲本该是父亲的嫡妻,却被那个妇人以势压人,逼得父亲不得不舍弃母亲娶了那个女人。

    他很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那三个孩子锦衣玉食,他们一家却只能粗茶淡饭?大兄拜好的夫子读书识字都没钱?

    嗣冷冷道:“你确定那个男人是被迫的?我怎么看他乐在其中?你他娘的脑子就不能醒醒?”

    嗣坚持的找了普通的夫子读书识字,然而不论他怎样勤奋努力,成绩都是一般,男人每次都会考校兄弟俩的功课,不论嗣的成绩多差,他都会很温和的安慰嗣。

    面对兄长的成绩,他决定勤奋读书,成绩出色,在男人考校功绩时得了夸赞,然后被嗣揍得哭爹喊娘,成绩开始下滑,最终平庸。

    五岁那年,男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躲起来,若他有事,他们便再也不要回来。

    母亲含泪说,愿带着两个孩子与男人同生共死,只是可惜孩子即便死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唤他一声阿父。

    瞧着一个乖巧,一个懵懂的两个孩子,男人的心软了软,说:“此番之后,若我能活下来,我定接你们回府。”

    兰留意到男人这么说时,嗣藏在袖中的手在抖。

    男人一走,嗣便要求母亲带着他们离开稷阳,离开离国,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再留在稷阳,留在离国。

    母亲说,不能走,留下来,父亲才会感动,他们才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去。

    嗣忍无可忍的给了母亲一巴掌。

    母亲很不可思异,很是伤心。“嗣,你个不孝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你的母亲,是冒死将你生下来的母亲。”

    “你生了我并不代表你就能决定我的生死。”嗣冷冷的说。

    母亲将嗣骂了一顿,说嗣不懂她的苦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兄弟俩。

    嗣不置可否,当天晚上偷了家里一半的钱抱着他离家出走了。

    “大兄,我们要去哪里?”马车里,兰懵懂的问嗣。

    “去齐国,我听说,齐国牛羊成群,很是富庶,我们去齐国。”嗣说。

    “那母亲呢?”

    “她不想活了便让她去死,我们不能跟着她一起去死。”嗣冷冷的说。

    嗣宛若亡命一般向北奔逃,却终是晚了,世子琤追了上来。

    嗣将弟弟藏了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若是死了,也不要为我报仇,离开离国,走得越远越好。”

    他不明白,却很快就明白了。

    悬崖边,琤瞧着比自己大了一个月的庶长兄,叹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想杀你,毕竟你是个长了脑子的。”

    “可你还是要杀我。”嗣说。

    琤点头。“若你一生都离得远远的,我自然不会想杀你,可惜……我观察了你们一家两年,你虽然长了脑子,奈何有个猪猡脑子的母亲,不论你愿与不愿,不论你是否长了脑子,你迟早会卷进来。你有个弟弟,你很疼他,我也有一个弟弟与一个妹妹,我也很疼他们,我不希望他们有事,所以我必须活着,保证自己的地位。而我要活,你便不能活。”

    嗣道:“我什么都不想跟你抢,我只想好好活着。”

    琤讥笑:“你什么都不想?那为何他前脚弑父杀兄登基,后脚便派人来接你们?若非我两年前便着人盯着你们,还真就被你们成功了。”

    嗣心中咯噔了下。“你将我母亲怎么了?”

    “应该烧成灰了吧,我下了令,只要阿父派人去接你们便立马放火,都这么久了,也该烧得差不多了。”琤说。

    嗣哀求道:“会威胁到你正统地位的只有我,我死了,你放了我的弟弟可好?你也有弟弟,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琤犹豫了许久,道:“可。”

    嗣咬咬牙,闭着眼睛跳下了悬崖。

    嗣死了,兰哭哭啼啼的找到兄长遗体时,遗体已经被悬崖下的猛兽啃得差不多了。他在悬崖了哭了很久,哭得睡了过去,醒来时,赵姬找到了他。

    赵姬没死,琤派人放了火,但公子桢也有派人保护他们,见走水了,及时将赵姬救了出来。

    赵姬带他回了王宫,两个月后才见到已是离王的公子桢,听完了嗣是如何死的,离王只是说会接他们进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兰很是愤懑,嗣是他的儿子,他做为父亲难道不应该为亲生儿子报仇吗?

    事实是,离王从未想过为嗣复仇。

    琤已被立为储君,日后要继承一切的嫡长子与一个外室所出的庶长子,根本不是一个地位,且,王族夺嫡,谁手里没几个亲生兄弟的血?他自己前不久还杀了离章王一大堆儿子呢。

    对于琤的所作所为,离王要说有什么感觉,只怕就一个:够狠,是我儿子。

    琤狠得很好,若琤不够狠,他还要怀疑自己是否立错了储君,这个乱世之中,仁君可活不长,更守不住江山社稷。

    公子兰终是想明白了这些,对离王彻底死心,转而观察起太子琤,离王不肯为嗣报仇,行,他自己来。

    太子琤此人年纪虽小,行事却面面俱到,令人寻不到半点错处。

    苏氏生嫡长子时是在战场上,太子琤在军营里长到了三岁,彼时离王族打下了稷阳城,以稷阳为都,太子琤这才没继续在军营里生活。

    离王与王后在战场上厮杀时,太子琤在稷阳抚养弟弟妹妹,并伺候祖父,为父母稳定后方,一步走错,满门皆亡。哪怕原本是个蠢的,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走下来还没死,都已修炼到一定境界。

    太子琤不好女色,不好华服,不好美食,饮食衣着皆清淡朴素,完全不像一个贵族,一举一动皆让人忍不住赞其得体。

    若说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话,便是喜欢吃宫外一家路边摊的汤饼,且经常带着公子琚去吃。

    他也去吃过,觉得除了鲜了一点,也没什么,与宫里御厨做的一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说一句粗茶淡饭都是抬举。

    公子琚虽然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但也不明白太子琤为何喜欢这汤饼,有一回问出了公子兰的疑惑。

    “怀旧啊。”太子琤回答。

    “怀旧?”

    “为兄三岁那年,军中缺粮,数月不闻肉味,我便自己取了铜弩偷偷离开军营去猎了一只小羊,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了一尾小鱼烹了一锅汤与父母分食,味甚鲜美,至今不能忘。”

    “御厨做的吃食不好吃?”

    “御厨做的很好吃,但只有这个味道能让自己记住如今这一切的得来不易,不可挥霍,当珍惜。”

    太子琤唯一的弱点便是王后与弟弟妹妹,苏后虽然没长子这般令人寻不到半点错处的圆滑。但苏后足够强大,强大到根本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离国兵权三分,一分在离王手里,一分在苏氏族长手里,最后的一分再苏后手里。也因此后宫妃嫔,谁惹她,她直接让人拖下去打个半死,甚至直接打死,离王不敢为此说半个字。尽管赵姬天天吹枕边风,离王也一直冷落苏后,但苏后始终过得怡然自得,有男人没男人对她完全没影响。

    王姬行事滴水不漏堪比太子琤,唯一一个能抓到错处的公子琚却是离王最疼爱的儿子,公子琚拿匕首在找苏后麻烦的妃嫔脸上刻字,离王从不为此罚公子琚。

    挑拨公子琚与太子琤的关系令两兄弟手足相残自己坐收渔人之利?

    公子兰想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便有另一庶公子不着痕迹的出言挑拨了公子琚,想让公子琚与太子琤生分,而结果,公子琚瞅了那名庶公子一会,完全不顾人家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捡起一块石头将这名公子砸了个脑袋开瓢,御医好不容易救回来,人却已然傻了。

    离王问责时,公子琚满不在乎的回答:“他说大兄坏话,我便揍了他呗。”

    离王气得要死却无法将公子琚如何,因为公子琚有个好兄长,太子琚替他摆平了麻烦。

    庶子诋毁嫡长的储君本就是有罪,公子琚教训庶子一顿,虽说狠了点,但那也是庶子自己作的,怨不得人。难道庶子诋毁太子琤,公子琚不仅不能揍庶子,反倒要陪着庶子一起诋毁嫡亲兄长?

    太子琤将所有的问责都给打了回去。

    公子兰等了很多年,始终没等到机会,反倒因为赵姬冒然对王后下毒,赵姬被离王名为软禁,实则保护了起来,他们几个兄弟却被公子琚或杀或废。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大兄说得对,那个女人的脑子就是被狗给吃了,对王后下毒,亏她想得出来,苏后哪有那么容易弄死。

    十二岁,王权与外戚,离王与太子琤,矛盾愈发尖锐,离王令太子琤出征,甘之战,离王希望太子琤败,太子琤有了污点,他才好废太子。

    为此,离王默许与怂恿他出手。

    好一招借刀杀人,但他很乐意做这一把刀。

    让太子琤战败,然后被废,怎么可能,以太子琤的手段,只要没死,太子之位就一定不会离开他的手心。所以,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利用甘之战杀死太子琤,死人是无法继续占据储君之位的。

    他将布防图出卖给了东夷,务求弄死太子琤,至于太子琤死后,东夷是否会长驱直入,他不在乎,若这个国家以后不是交到他的手里,毁了又如何?

    为防万一,他将所有罪证都丢到了那个傻了的庶公子的母族头上,然后又派了刺客去战场,若是太子琤没死在东夷手里便杀了太子琤,做出他死在东夷人手里的假象。

    他在心里祈祷,大兄,请一定要保佑我成功为你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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