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晓得在听了灵昀说那支穿过段轻月心口的利箭上涂抹了血蝎子与鹤顶红混合的毒药后,像是有谁拿着匕首狠狠扎了她一刀般,心头的难受简直快要让她窒息。
她往竹林那处跑去,想再见无名女一面,想知道负罪者是否死了,是否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可,她却再也找不到无名女。
在竹林中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无名女半分身影。
白卿酒像是被包裹在竹林中一般难以呼吸,身后是灵昀追了来,他在喊她她也听不见,说了些什么话她也全然不知道,脑海中只一直反复浮现段轻月被毒箭穿过心口坠下断崖的画面。
随后,竹林的另一头光芒大增。
是绿色光芒,那边是甬道。
神明之镜感应到什么了么,所以才会在这不属于黄昏之际的时辰也发出这般刺眼的光芒?
往那处跑,似乎甬道那边的光芒越大便越在证实段轻月这个负罪者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
而等她真正站去发着绿色光芒的神明之镜面前时,她却做不了任何了。
在得知只要将神明之镜毁了就能避开神灵的监视去鬼海后,白卿酒心中想了成千上万次毁掉神明之镜的场景,可没有一个场景是如同现在这般呆滞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何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毁去神镜是近在眼前的易事,但她却下不了手。
瞧着神明之镜一瞬又一瞬,最终还是灵昀出言才让她回神一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神镜毁了啊!”
白卿酒眼瞳一颤,执剑的手有一分颤抖。才将长剑微微举起,她便猛地失了意识。
再醒过来之际已是一日后。
东荒少昊国内。
她一醒来,灵昀便赶紧跑到床边。他一直守在屋内,就等着她醒来。
“白卿酒,你到底怎么了?”灵昀皱着眉头问:“大夫给你把脉,说并没有大碍,是不是那个负罪者在坠崖前伤到你了?是那大夫没诊治出来?我去问罪他!”
灵昀自说自话,话音一落就往外冲,要去将先前给她把脉的大夫抓来。
白卿酒拉了他衣袖,开口:“我没事,谁都没伤到我。”
“那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怪吓人的。”
白卿酒不欲回答这个问题,自然而然转了话题道:“神明之镜毁了么?”
“毁了,都走到这一步了,肯定毁了啊。”灵昀退一步,重在床榻边上坐下,道:“昨日在甬道那处让你尽快毁了神明之镜,你却忽然晕倒了,那就只有我来毁神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古籍中说神明之镜最好是由有求于神灵的人亲手毁去,但也没说不能由他人帮忙。
白卿酒道:“没关系的,谢谢你了灵昀,昨日帮我毁了神明之镜。”
灵昀瞧她似乎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是担心,“白卿酒,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勉强一笑,“本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我告诉你什么?”
“真的?”
“真的。”
再三确认之后,灵昀还是一副不甚相信的模样。
白卿酒道:“许是我觉着有些累了,休息了这么久,精神也都回来了。”
“觉得累了倒是好办,你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我叫人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什么的简单得很。”灵昀一下就展颜了。
虽他如今是一副妖孽风情模样,但只要在她面前一笑就还是跟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小国主没什么两样。
她开口:“灵昀,我该走了。”
此言一出,他这张脸上的神情顿时耷拉了下来,“这么快……”
“神明之镜已毁,我也必须尽快赶去鬼海。”白卿酒话语浅浅却十分认真。
之前与灵昀在东荒禁地翻看古籍时,两人找到的除了毁去神明之镜的法子,还有从大荒通往鬼海的路。
若是从东荒出发,只要一直向西走,走到天之尽头,那里是极光和芒刺的诞生地,想法子穿过重重芒刺阻碍,便到了另一重界域,鬼海。
而从东荒走到西荒尽头,这段路程可不短。
“那好,我还是要同你一起去。”灵昀也十分坚决:“这段路程很长,并非儿戏,你又多年没回大荒,当中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是没有我带路,你可能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灵昀这般说,全然是为白卿酒寻一个能用得上他的借口罢了……
此刻她也无心再与他争执什么,又或是说些什么鬼海很危险,少昊国需要他的大道理。她这一颗心始终沉着,正是因为睡醒之后她的思绪格外清楚,所以才总想到段轻月坠崖的事情。
即便不想去想,也做不到。
“嗯。”她浅淡应声一句便下床简单收拾些细软。
本就没什么东西,这次也算是走得轻巧。
白卿酒先一步离开,答应了灵昀在西荒边境等他。因灵昀要出少昊国可就没她那么容易了,必须得避开首相沧舟的“监视”才行……
这回白卿酒守约在西荒边境等他来,灵昀一见到她的身影便立刻跑了来,恨不得直接抱上她一路走去鬼海。
瞧出来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他便主动说些轻松的话题,“你知道嘛,我们少昊国这几年除了训练兵力,我还大力让子民们学习种植术呢。”
“嗯。”
“你猜种的是什么?”
“什么?”
“这都不知道,当然是葡萄啊,我们少昊国上下都知道栽种紫玉葡萄的法子了。”
“嗯。”
她这么单音节的回答听上去很是敷衍……就像是浇了一盆冷水到兴致勃勃地灵昀头上。
好吧,他安静一会。
真正再一次入了西荒界域之后,白卿酒当真是觉着如今的西荒变化颇大。
上回两人是从梨山小径去的西荒,这回光明正大进去,路线不同,这会才让她真正感受到在她离开的七十年间大荒发生了怎样大的变化。
见她四下环顾的视线,灵昀便晓得她定是讶异于大荒的变化。
于是这会又开始说话了,“我说了吧,带上我这个活体认路器肯定是对你有帮助的。”
而话音才落,两人视线中便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灵昀先前那抹得意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是楚亦拦了两人的去路。
楚亦的视线一直锁在白卿酒面上,是仇视加失望的目光。
灵昀上前一步欲将白卿酒揽在身后,但她已经先一步阻止了他,道:“灵昀,你避一避,我与他单独谈谈。”
灵昀不解:“白卿酒你疯了吗?他是段轻月身边的人,与他单独谈谈,难不成你还想与段轻月有所纠葛不成?”
白卿酒不言,只良久瞧着他,最终还是灵昀做出了让步。
他不再说什么,只转了身子往回走了走,算是给白卿酒和楚亦留出一点说话的时间来。
灵昀一走远,楚亦便开了口:“白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你说的是哪件事情,我的确不甚清楚。”她眸光冷冷,话语淡淡。
楚亦握住长剑的手一紧再紧,似乎下一瞬就要直接拔剑向她了。这一点,她也看得很清楚。
“荒主是负罪者,荒主知晓白姑娘要去鬼海的前提是毁了神明之镜,所以荒主才在断崖那处等着你……”楚亦话语一顿:“可,荒主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去查看过甬道的情况,神明之镜已经被毁了……说明荒主已经……”
“你说的这些我先前都不知道。”白卿酒及时截断了他欲说出口的后续之言,眼睫不受控制的动了动才再开口:“事实是,他已经坠下了断崖。不过,以他的城府算计来说,他会甘愿这么死?这又是个等着我跳进去的陷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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