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找不到任何恨她的原因。”海神开口：“她是陪着我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在我身边照顾我，为我出谋划策，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着婉然，我有什么理由去恨她怨她？”
终于，海神的眉头也是一紧，“婉然死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都是婉然为了陷害栀若而做的。可我选择了婉然，选择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心思不纯我知道，可我只愿看着她一人。”海神道：“我也曾纠结过婉然留下让我做的事究竟能不能让死去的她舒心一分，结果我向她屈服了。”
“脑海中时常出现婉然的身影，梦，便是我能见到她的唯一方式。于是我按照她让我做的那样，不停做下去，不停梦见她，仿佛她还在我身边。”
“要说为何会恨什么都没做错的栀若么……”海神苦笑一瞬：“或许，栀若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当年为了婉然来西海求药，是她将婉然这个坏到骨子里却也让我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带到了我面前来。”
听着他的说辞，白卿酒只油然而生对他的鄙夷。
“海神这般思维，恕我不能理解。”
“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海神道：“只有见到婉然才是最真实的，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才对。”
海神的视线忽然死死盯着白卿酒。
她满是疑惑，“为何我会理解海神的心情？”
海神道：“水墙上出现的人或物便是软肋一事，是真切的。那是神物，是不会伪造说谎的神物。知道吗，我若是站在那水墙面前，水墙上出现的，是婉然。”
“你我的软肋既然都是人，可如今陪在你身边的却是另外一人，你如何会不理解我的心情？”
海神的情绪渐渐激动，他丝毫不觉得愧疚于栀若。或许到了此刻，他都一直认为错的是栀若，栀若不该将落婉然带到他面前去。
“海神的说辞，谁都无法理解。”白卿酒话语冷漠：“这是一个可怕的心结，既然海神再清楚不过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为何不愿意放下这心结？放过栀若界主，也放过你自己吧，那只是落婉然自私的行为罢了，谁都不该用后世的时光去承担她留下的那般要求。”
“你们且离开吧。”海神丝毫不听白卿酒的劝阻。
“魂魄叨扰鬼间谷一事，海神可否停止？”白卿酒执意要为栀若做点什么。明明已经弄清了真相，但却什么都做不了么……这种无力感，白卿酒很讨厌。
海神的眼神忽然一紧，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个他认识的身影。
下一瞬，白卿酒亦是注意到了，急忙上前想要拦住那前来的人。
海神开口：“她来了，谁都阻止不了。即便你是鬼间谷的人，是她的心腹，但这一次你也只有离开。”
前来者是栀若。
白卿酒想过栀若会说动箫清绝，她会离开书阁，一定会来寻海神，至少会想听听看这么些年来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但，白卿酒没想到栀若会来得这么快，她原以为只要在这段时间内让海神有所愧疚，至少不要再放出魂魄去叨扰鬼间谷了。可，她什么都没做到。
栀若缓步前来，面上是一派平静，似乎，先前在书中看到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冲击。
栀若的眸光锁在白卿酒面上，待行近了之后，白卿酒立刻开口：“界主为何要来？我能帮到界主……”
“不必了。”栀若的语气异常浅淡，好似已经不甚在乎真相是什么了。
“现在，能让我跟海神说说话吗？”栀若同白卿酒说着，语气很是温柔。
白卿酒的担心已经藏不住了，这个才与她认识了没多久的人啊，她竟是这般担心。仅仅是因为栀若是她母君的友人罢了。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白卿酒犹豫了好一会才迈步离开，顺栀若的意，不再强求什么。
四下很安静，白卿酒的身影远去，只剩下栀若与海神两人。
“我都知道了。”栀若浅淡说着：“眼下，我只想从海神这里知晓一件事情。”
海神没有丝毫愧疚之意，似乎他会为了落婉然去做所有事情，即便是错的也无所谓，即便会伤害对他好的人他也不在乎。
“所以你的愧疚感消失了。”海神亦是淡淡开口，不，应该说是如旧般冷漠开口：“即便你那一刀是真切的刺向了婉然，可在得知这一切真相之后，你便全然没有愧疚之意了是吗？”
“在海神看来，我应该要有吗？”栀若反问道。
海神一下止住了言语，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过了好一会之后栀若才重新开口：“婉然在海神面前可以尽情任性，海神是心甘情愿的包容，甚至，应该说海神就是喜欢那般脆弱不安需要被保护的婉然吧。而我，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包袱，亦是将所有事情都做得妥当，可海神却始终不愿正眼瞧我，在婉然看来，我为她做的一切，似乎也只是多余的，可我也还是会宠着那个什么都没有却独独保持着一个孤傲之心的丫头……似乎，在我们三人之间便存在这种循环。婉然死了，循环依旧未断，海神对我的厌恶，也越发增强。”
“你既然一清二楚，便知道眼下如何做才能断了这可怖的循环。”海神转了视线，此刻连看都不想再多看栀若一眼。
仿佛再多看一眼栀若就会多想起落婉然一分。
是啊，若是当初栀若没有来西海求药，海神不曾遇见那个狠心的女子该有多好。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最后一件事。”栀若丝毫没有情绪起伏。到了如今这地步，她已经不会去恨去怨了。
海神不言，只示意她问。
栀若开口：“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海神由衷的在意过我？”
音落，只是久久的沉默在此处蔓延罢了。
栀若知道的，早就知道问出这个问题来也不过是由她自己亲手再伤自己一次罢了，但，她必须要听到一个回答。
海神转身，话语冷漠：“没有。”
栀若唇角微微一弯，带出来的是一抹意料之中的苦笑。
“打从遇见婉然之后，我心中便不会再给任何人留有位置。”
“我明白了。”栀若上前，走到离海神很近的地方才驻足，“我并非圣人，事到如今，我亦是想借用婉然的法子来试一试。”
海神眉头微微一蹙，当即转过身来。
可就在这一瞬，栀若唇角边上已经有鲜血留下。
“你……”海神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栀若却还在笑着，“我知道我与婉然在海神心中是全然不同的地位，可我就是犯傻，想着，若是在海神面前了断自己，是不是会让海神多记住我一刻钟？”
言语之际，栀若已经毒发，唇角边上的血越发多起来，面色霎时间变得死白，身形也开始不稳。
海神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像是要扶她一把，可终究是没有动作。
栀若渐渐倒下：“我也，自私一次……好了……”
音落，海神负在身后的手开始颤抖，一瞬又是一瞬，此处没有再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海神终于闭眼，紧紧闭着，眉上的悲哀，再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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