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艮的尸体。
箫清绝眼瞳一紧,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之色,这是第一次他这般明显的将神情表露出来。
长剑出鞘,箫清绝眼神一转,顿时向着只顾装珠宝的卓攸宁而去!
感受到剑气袭来的卓攸宁顿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便因踩到了地上的珠宝而狠狠摔了一跤。
箫清绝微微咬牙,像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杀了卓攸宁!
然,下一瞬,就在箫清绝手执长剑的剑锋要触及到卓攸宁眉心之际,另一把长剑出鞘,将箫清绝手中的剑挑开!
长剑落在冰凉的地上,制造出一阵声响,像是凄厉的嘶叫声一般,搅得每个人心绪都不宁。
是夏侯翎出剑阻止了箫清绝的冲动。
灵昀顿时去到箫清绝身侧,怒气与不解一同袭来:“这是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卓攸宁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墙边靠了靠,全然没了先前那雅致少年的模样,只有狼狈与令人唾弃的神情。
与此同时,清女站去夏侯翎身侧,视线一瞬都没有抬起。
瞧见这一幕的箫清绝眉头更是蹙得厉害。他去看清女,可清女却一直不肯将视线微微扬起哪怕一分。
她在躲避箫清绝此刻那感受到了背叛的视线。因为看不得他那般神情,所以只有不看,她心中才会稍微好受些。
“你们倒是说话啊!”灵昀着急了:“至少来个人给我说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灵昀用不解又夹杂着防备的眼神去看夏侯翎和清女,“你们俩怎么回事?那个卓攸宁骗了我们,你们还护着他干什么!”
一声讥笑接着灵昀的话音响起。
是一直背对着众人的白卿酒终于转身过来,视线中出现的第一幕便是同行的大家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边。
“喂,白卿酒,你别这样啊……”灵昀皱起的眉头一瞬都不得舒缓,去到白卿酒身侧。
他看得出来没见到儒艮,又只看到无数儒艮尸体的白卿酒此刻究竟有多难受和崩溃。
白卿酒上前一步,眸中像是已经断掉了最后一根理智线一样,直直往夏侯翎手中长剑的剑锋而去。
“是段轻月做的吧。”她心中清楚得很。
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众人玩弄在手掌之间,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打开三道石门的方法又杀了所有儒艮取走儒艮之血的人,只有那可怕的段轻月。
夏侯翎眸光微微侧向清女,只道:“带他离开,说好不让他死便不会让他死。”
清女应声:“是。”
音落,清女抓着卓攸宁的衣领,直接将这个贪财的人拖着离开墓室。
口口声声说是来找若瑾的是么,出去之际卓攸宁踩到了已经成了干尸的若瑾,但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去。
没有人阻拦清女带着卓攸宁离开。
对白卿酒来说,她面对的不是卓攸宁,不是夏侯翎,也不是在这一瞬间才知道的段轻月身边的人究竟有多少的事实。
而是,段轻月本人。
那个让她再一次恨到了极点的恶人!
“杀了我,你照样阻止不了他丝毫。”夏侯翎渐渐放下长剑。
可这一瞬间白卿酒却徒手握住了长剑,锋利的刃将她手心割破,她却越发用力去握,鲜血滴下。
一滴又一滴,让灵昀看着万分心疼。
“他在哪?”白卿酒话语已经冷漠到了极点,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可以暴露,只因她此刻已经没了理智。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段轻月。
她早该杀了那恶人!早该将他碎尸万段!早该先将他算计死,早该破坏他所有计谋,早该狠狠报复他!
夏侯翎开口:“我不知道。”
闻言,白卿酒再没正眼瞧夏侯翎一瞬,撞了他肩膀直接往墓室外去。
“白卿酒……”灵昀唤她一声,她并不应声,只向着外头而去。
灵昀和箫清绝跟上她。
可还没走出第三道石门,墓室之中已然开始晃动。
石子与沙土从墓室顶板落下,晃动变得越来越剧烈,第三道石门后的海水开始向着墓室内涌来!
整座海岛墓室像是要倒塌一般!而这墓室本就在地底下,若是塌了,岂不是要被石门后的海水全数冲走,什么都不剩?
夏侯翎见状不好,眼眉一紧即刻离开。
可白卿酒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眸中没有丝毫神采,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箫清绝上前皱着眉头开口:“女帝,此地不宜久留。”
可惜白卿酒还是没一点反应,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灵昀更是着急,冲到白卿酒身边抓过她的手就强行将她往外边带,“都这时候了还征求她的意见干什么?拉出去就是了!”
灵昀使劲很大,此刻白卿酒便如同玩偶一般被牵扯着走。事实上,她也没有心思和力气再做任何反抗。
箫清绝的眸光一直锁在她面上,眼中那抹心疼之意渐渐流露出来。
比司跟着,出墓室的那一秒,他的视线忽然上扬,在瞥见一个黑色身影从山谷上方离开之际,一向淡定的比司也蹙了眉头。
下一瞬,整座海岛墓室全然倒塌。
巨大的动静传出,接着便是墓室被海水吞没的声音不绝于耳。
灰尘与海水同时扑打去四人这处,箫清绝下意识护着白卿酒。好在,此刻四人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了那座已经倒塌了的海岛墓室。
一切声音逐渐息下也是两刻钟之后的事。
灵昀将白卿酒扶起来:“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卿酒眼睫一颤一颤,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也软了,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识。
脑海中在不断放映七十年前神灵帝江对梨山降下石化诅咒惩戒的那一幕。生灵涂炭,梨山之中的所有子民都在哭喊逃跑,可又怎么能逃得过神的惩戒?
老人孩子,妇孺男丁,都在一瞬间被定格成永久。
眼角未曾落下的泪,那还没牵到孩子的手,那因惊恐而睁大的眼,一幕幕都在诅咒降下的那一幕被定格了。
她的子民啊,本不该遭受这可怖一切的她的梨山子民啊……为何她会将事情弄成如今这般无可回转的地步?
是她的错啊,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啊。为了一个恶人撒下弥天大谎引得神灵动怒,让整个梨山成为代替她受害之人。
梨山,子民,还有她的山君啊……能重新回来么?
在凡俗游荡的那七十年间她没有一瞬间不想回到过去。她想回到没遇见段轻月之前的生活。
与她的百姓,与她的山君爷爷在一起。即便每日都要怀揣不安在那王位上坐着,她也一定会好好坚持下去。至少,那时候大家都在她身边,她,亦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在打开第三道石门后,视线中那一片满是血色与儒艮尸体的画面也在白卿酒脑海中不停放映。
她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就要在这里落下帷幕了是么?
一路来到鬼海,在最接近儒艮的地方却也与儒艮失之交臂。
没有儒艮了。
没有儒艮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白卿酒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撑开了眼眸。
异常平静。
视线微微一动,眼下她在客栈中,已经嗅不到血腥味,也听不到墓室倒塌的声音或是浪声了。
在她身边的是箫清绝。
他一直注视着她,那双眉啊,蹙到了极致。明明想要掩饰一切情绪的,可在看见她落泪的那一瞬间,箫清绝的一颗心跟着抽疼。
掩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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