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之中没有任何戾气或是愤怒之意,只是冷漠罢了。能让人只听几个字便觉得已经冷到了骨子里的冷漠感。
比司直视白卿酒的眼,并不澄清或是辩驳什么。
“女帝,都知道了。”他浅声而言,“这重算计,我并无意伤及女帝性命或是任何同行者的安危。儒艮被人先取走,亦是我不曾想到之事。”
白卿酒眸中带出一抹讥讽之意,话语很是平静:“先前你说让我留在大荒,只有我才能维持大荒安宁,而你,你想要的便是让大荒与鬼海永远安宁处下去。你骗了我,你这般说,只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罢了。”
比司微微蹙眉。
白卿酒道:“你想要的,是大家都信任你,在海岛墓室塌陷的那一刻,原本目的是让大家都葬身其中。可,段轻月的算计高你一筹,已经打乱了你所有的计划。”
比司没有否认任何:“女帝说的不错,我是想取得大家的信任。但海岛墓室塌陷之事,不曾在我的算计之中,我亦是从未想过要将大家置于死地。”
“可你要扶持的是鬼海王。”白卿酒道:“从一开始你的目的便是让鬼海王统领大荒与鬼海两方界域。”
比司开口:“鬼海王能做好这一点,他能给两个界域的百姓都带去安宁,我相信他。”
一声讥笑从白卿酒口中传出,“背着你用神力将海岛墓室毁掉,背着你来向我抛橄榄枝,背着你暗示我解开梨山诅咒必要一件神物,背着你与我谋划将你置于死地的计划,比司大人还愿意相信他?”
“神物的存在是为了守护,总归一日会为了安宁而归于四方混沌之中。”比司倒是看得开:“我做好了这个打算,日后的死亡,是我的命运。”
“很好。”白卿酒接上他的尾音:“用正统荒主之血生祭神灵需要神物为引,你的命,我会来取。”
比司的神情告诉她,他是真的已经想好了用这种方式来了结作为神物的一生。
他浅浅开口:“我的使命原本如此,即便是被女帝拿来祭献,也无话可说。”
白卿酒淡淡道:“大荒中的事情,比司大人是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女帝想知道什么?”比司自知是瞒不过了,见白卿酒眼下的状态,他开始觉得前一会他跟箫清绝的担忧是多余的。
“所有。”
白卿酒的语气很是肯定,比司便道:“大荒中已经开始不安定了。东荒出了很多事,灵昀小国主,已经被南荒囚禁……东荒少昊国损失了十万兵力,南荒之中,只损两百兵力。”
闻言,白卿酒端放着的手微微一紧,她知道灵昀出兵是为了什么,而上回她竟是连他已经离开了鬼海回到大荒向南荒出兵的事情都不知道。
白卿酒一直沉默着,她想,若是当初她能不那么被段轻月的所作所为搅乱心绪的话,此刻灵昀也不会从高高在上的国主沦为南荒的阶下囚。
“南荒之中,可是段轻月在掌权?”白卿酒直接发问。
她知道千代乔夷正在一步步从宁端手上夺回实权,但纵使权利都被夺回来了,她也断定千代乔夷敌不过灵昀率领过去的十万兵力。
南荒兵力不弱,但若是由千代乔夷这个不经世事的女帝来领导一切的话,定然会被灵昀打个措手不及。
可,比司却说南荒只损失了两百人。想必,是灵昀中了对方的陷阱。
能在短暂的战役时间内将十万兵力一次性捕获杀害的,在她的脑海里,也就只有段轻月一人能做到。
下一瞬,比司的回答也在她意料之中。
比司道:“不错。两荒之主虽一直没有现身,但他的亲信楚亦却频频出现,且,能在一瞬之间拿下十万兵力之人,非两荒之主莫属。”
白卿酒冷笑一声,没有再继续段轻月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在比司大人做引子祭献神灵之前,我还有件事要托大人去做。”
比司凝眸瞧着白卿酒。
一个时辰后,箫清绝回来了。
箫清绝从外头买了些汤药回来,他觉着白卿酒这几日每晚都夜不能寐,定是很伤身子的,想着将这些汤药加入饭菜之中让她吃了也好。
没过多久他便来寻白卿酒。
“箫清绝,我们回大荒吧。”白卿酒起身,瞧着他的眼直接开口。
箫清绝微有一怔,“为何……这般突然?”
听她这么说,箫清绝已经有了些思量。
白卿酒不掩饰什么,“灵昀被抓了,眼下不知是死是活,不知会受多少委屈折磨,我要将他带出来。”
“女帝,这是陷阱。”箫清绝冷静开口:“这是他为了抓你故意为之。”
这个“他”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段轻月。
“我知道,可我一定要去。”白卿酒道:“我了解段轻月这个人。抓了灵昀还不是终点,他还会抓慕画,会抓竹西小友……”
白卿酒的话语真切:“若是我们分开了,他还会抓你。一切,都是为了引我主动到他身边去。”
“女帝既然知道一切……”箫清绝的话语顿住,只因此刻白卿酒瞧着他的眼神是这般真切。她这双眼,已经将她所有的坚定都暴露了。
箫清绝只想陪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在看到她已经平静下来后,他做不到再阻拦她做想做之事。
白卿酒开口:“正因为我知道一切,才不能让大家再因为我而受苦。我若是现在去了,能避免很多事情。既然是这样,我为何还要藏在这里?”
箫清绝还想说些什么,白卿酒已经先一步向他靠近,轻轻抱住了他。
他浑身一颤,垂下的两手显得很是僵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女帝……”
“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箫清绝。”白卿酒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一瞬,再撑开眼眸之际,眉目之间已然全是决然之意。
“箫清绝,你留在这里吧。”白卿酒开口:“不要再跟我一起了,不值得。”
箫清绝立马开口,话语依旧温柔:“属下要守护女帝,不管女帝想做什么属下都会相陪。”
“可我想你好好活着。”白卿酒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箫清绝眉目之间染上一重困惑之意,两人视线相汇,而就在他想说些什么之际,脚下却开始发软。
“女帝,你……”
箫清绝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椅子,可惜还是重心不稳,椅子倾斜,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仰首瞧着白卿酒,他眸中满是困惑。
这会箫清绝注意到屋内这一抹不同寻常的气味,白卿酒开口:“你不会有事,这是毒性极弱的毒药,会麻痹你的五脉十日左右。十日过后,你便会恢复如初。”
“女帝,不要去……”箫清绝极力想撑着身子站起来,但也是枉然。
下一瞬,比司从房外入内,瞧着瘫坐在地上使不上劲的箫清绝,他神色很是复杂。
白卿酒已然迈步向外而去,经过比司身边之际交代一句:“帮我照看好他。”
话语稍微顿了顿,白卿酒隐隐深吸一口,最后回首再看箫清绝一眼,话语是如初般坚定:“囚禁好他。”
比司点头,“比司定会做到。”
即便是爬,箫清绝也想去到她身边,至少让他陪着她一起,至少让他保护她。
对箫清绝来说,再一次与她分离,再一次没能留住她放任她离开是他再不能承受之事。
可这种事情,却再一次发生了。
白卿酒眼帘中出现的是箫清绝带着祈求之色的神情。
可她,最后留给箫清绝的只是一个浅淡笑意。
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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