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用他母亲的命换来的，即便恨着，她也只能是他的。
她不会知道，一年前让她离开，是他对她最后的放手。
可她，终究是又回来了。
余子澜已经安静下来了，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所以，这一次你打算亲手拿我去换回你的爱情？”
他的恨，终于不再那么扑朔迷离。
裴夜煌跪在床边，盯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伸手，他抚摸她的小脸。明明是最痴迷的眼神，一如小时候亲昵的动作，可出口的话却异常残忍，“你以为凭温子君一个人能救出余怀谦？”
他嗤笑，眼底的冰迅速凝结。
余子澜看他。
他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幽冷幽冷，“我要让你继续爱我，却永远都得不到。”
余子澜低笑，眼泪涌了出来，原来整整二十年的爱情，居然是这样绝望的结果。
她记不清楚当年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跟裴夜煌的父亲说了什么。她以为裴夫人只是心脏病发作，却不知道在这场意外背后还有这些事情。
她垂眸，死死咬着唇，口腔里隐隐泛着血腥。
“裴夜煌，你骗我的，是不是？”突然，她抬眸看他，固执的盯着他的眼睛，“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裴夜煌笑的清冷：“你以为我为什么讨厌你？”
余子澜的身子狠狠一颤。
裴夜煌，裴家二少爷，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一张冷脸逼退了多少女人，不屑爱任何人，更不屑脏了自己的手对付任何女人。
只有余欢欢是例外。
只有余子澜也是例外。
对余欢欢，他动了凡心；
对她……
呵，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这么多年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一门心思爱着他，他却不屑一顾，甚至恶心她。
即便恶心着，却还上她。
一切都是因为，他恨她。
整整十二年，一个轮回，她的爱有多执着，他的恨就有多浓烈。
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样，就像是整个世界崩坏了，震耳欲聋的摧残声，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她整个人不断往暗无天日的深渊下坠，却怎么也找不到着陆的地方。
不停往下降。
她的身子缩的更厉害了，小小的一团，眼前一片迷离，“裴夜煌，我答应你。”
既然毁了他的亲情，拿她去祭奠他的爱情，就当她还他的。
也是她傻，她害死了他母亲，又怎么还能够奢望他爱她。
裴夜煌冷笑：“你以为你有资格拒绝？”
余子澜凄然一笑，脑子乱哄哄，咬咬唇说，“最后能成全我一件事情吗？”
裴夜煌瞥她一眼。
他觉得他疯了才会答应她。
站在孤儿院门口，裴夜煌脸上明明暗暗，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来这里干什么？
提醒他曾经对她有多不好，想要他打消念头？
做梦！
小西瓜看见余子澜很开心，一蹦一跳扑倒她怀里，“澜澜阿姨，我好想你。”
余子澜抱着他，眼底带着笑意。
她拉着小西瓜走近裴夜煌：“这是叔叔，礼物都是叔叔买给你哦。”
小西瓜很可爱，很温顺，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裴夜煌，“谢谢叔叔。”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裴夜煌的脸，眨眨眼说，“你跟安安长得很像呢。”
裴夜煌愣了愣，抿唇，没说话。
余子澜心里很难过，细细抚摸着小西瓜的头。她想着，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一定比小西瓜长得更像他。
也许，孩子不出生是件好事，她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带给他的可能只会是伤害。
强压下心里的酸楚，余子澜拉着小西瓜跟小朋友做游戏。
裴夜煌被拉过来，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抗拒。
可是对上余子澜天真的笑脸，他还是加入了游戏。
老鹰捉小鸡，他是老鹰，她是护着孩子的小母鸡。
当年她跪下来求他救余怀谦的时候，他早该注意到她护着小腹的动作。
可即便孩子真的生了，又能改变什么？
临走的时候，孤儿院长说，“小西瓜很听话，你放心好了。不过就是最近天很热，晚上孩子们睡不好。”
余子澜皱眉，从衣兜兜里摸出钱包。
院长婉拒了：“上次好心人捐给我们很多钱，最近打算去买电扇，你别担心了。”
她点头，院长又说，“你跟你先生真的不考虑一下收养小西瓜吗？他跟你先生长得很像呢。”
她先生……
余子澜苦笑，摇头，没有去看裴夜煌的表情。
摆摆手，她就离开了。
车上，她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小腹，就像是孩子还在那里。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原谅自己。她已经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了，就让这些罪恶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吧。
一路上，裴夜煌都没有说话，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
余子澜问：“煌哥哥，你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余欢欢吗？”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脸上也不再挂着假笑。
低低的，怯怯的，还有一丝哽咽。
裴夜煌的心脏骤然一缩，良久才淡漠道，“嗯。”
余子澜红了眼眶，眼眸就宛如一滩似水。缓缓呼了口气，她又问，“会不会有宝宝？”
裴夜煌的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裴情……”余子澜喃喃开口，“如果可以，求你别忘了这个名字。”
裴情，赔情，赔了她一生的感情。
彼时，她一直以为是裴夜煌亏欠了她，对她很差，又残忍无情，就特么是个人渣。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比起母亲的死，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吧。
说到底，除了裴夫人，连孩子那条命也是因为她没的。
早点死了也好，这辈子太累了……
回到家，余子澜前所未有的安静，下午一点，还有两个小时。
她换了最好看的衣服，扎了最喜欢的头发，还上了淡妆。
面色惨白，却很平静。
裴夜煌在客厅里接电话，事情进展的似乎很不顺利，他有些烦躁。
余子澜走到他身后，嫣然一笑，“走吧，没时间了。”
裴夜煌一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如果我不过去，余欢欢就要被欺侮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裴少，你说过，救我不就是为了亲手把我交出去吗？”
裴夜煌盯着她的小脸，嘴角弯出一抹轻蔑无情的弧度，“你想耍什么花招？”
她都已经决定成全他的爱情了，还能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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