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男人的霸气中无不透漏着对女人的宠溺。女人撒娇似的捏他一下，打他一拳，翻个白眼，就见男人搂住她狠狠亲了下去。
余子澜小脸通红，那模样说是在骂人，倒不如说是娇嗔。
而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
即便追求势不可挡的时候，即便如常对她宠溺有加的时候，即便全京城都说他是最专情男人的时候……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她以为是尊重，以为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护，甚至洋洋得意这个男人果然爱她。
可现在看见他对余子澜那样，她才觉得她跟裴夜煌像是隔了好远好远，远到她像是从来没有触碰到过最真实的他。
余子澜不经意间对上余欢欢的视线，她就那么直直看着她们，眼眶隐隐泛红，还有藏在委屈背后的浓浓恨意。
余欢欢恨她，余子澜一直都很清楚。
一如，她有多恨她，多恨整个余家。
她突然笑了，吧唧一口亲在身边男人的脸上，“知不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勾引你？”
裴夜煌冷哼一声。
余子澜嘿嘿一笑，主动凑近他，笑的像个长了邪恶翅膀的小恶魔，“我想看看裴少这天底下最专情的男人骨子里到底有多色多渣。”
裴夜煌波澜不惊：“然后呢？”
他的老婆，他想怎么色就怎么色，想怎么渣就怎么渣，能怎么地？
“没什么然后。”余子澜耸耸肩，多多少少摸索出跟他相处的一点门道来。
跟人渣在一起，一要保证第一天晚上让她吃饱喝足，二要以柔克刚，这货绝壁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形象。
“余欢欢看上去很伤心呢。”被他重新扔回座位，余子澜无辜的眨眨眼，“你到底要报复她到什么时候？”
以裴夜煌占有欲辣么强，辣么小心眼的样子，估计这顿惩罚不会太短暂。
她忧伤的叹了口气，虽然能气到余欢欢，她觉得畅快是一回事，但是……
他跟她，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余欢欢不戳在他们中间，她怕她会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裴夜煌冷冷看她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跟她和好？我对你还不够好？”
这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
也不想想他这些日子为她做的，对她所有的妥协，他裴夜煌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简直狼心狗肺，不可原谅。
余子澜怔住了，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真的很疼。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座椅上，眼神迷离的看向窗外，像是在酝酿情绪，“你哪里对我好了，你以前动不动就是吼我骂我，还为了余欢欢拗断我的胳膊，欺负我强我暴，还用我的命去换余欢欢的命……”
裴夜煌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涌。
妈蛋，他对她的好记不住，这些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又呼吸一滞，他对她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余子澜咬咬唇，临了又加了一句，“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欠你条命，你对我差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你放心，我不会怨恨你的。”
“你这是在赎罪？”裴夜煌冷漠的声音瞬间结冰，“余子澜，你真以为害死我母亲的罪有这么好赎？”
余子澜心脏骤然绞疼，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空洞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一命还一命，我已经用自己的命换了余欢欢的命。裴夜煌，你母亲的命……我已经还了。”
眼底闪过浓重的伤，她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是非要我死，你才能解恨？”
她是真的想知道怎么做他才能不这么恨她，折磨她，只要他说，她就去做。
裴夜煌握着方向盘的手发出吱吱的声音，青筋暴涌，“你真以为只是欠了我母亲的命？”
余子澜看他，不懂。
裴夜煌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她，浓如黑墨的眼睛看不见底，“我母亲死了，我父亲痛苦了一辈子，抑郁了一辈子，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你毁了！余子澜，你告诉我，你这条命能还得起吗？”
“还有我，被逐出家门，整整做了十年不被承认的野种。我的爱，我的感情，统统都是你剥夺的！余子澜，你还得起吗！”
余子澜彻底僵住了，盯着眼前俊美的脸，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像是冲破了压抑，从他每个毛孔喷张出来，全都换成最绝望的悲鸣涌进了她的身体。
生生的疼！
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想要他跟余欢欢和好。
茫然的脸上满是困惑，似懂非懂，她看他，迷茫的，无措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喜欢我就肆无忌惮追着我跑，不喜欢我了就把我利用的彻底，想要一脚踢开。余子澜，你很痛苦，你告诉我，你有我痛苦吗？”
他跟她，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整整二十年，他陪她纠缠了二十年，明明能躲开，可他却舍不得躲开。
恨她，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凭什么她玩累了，就想带着余怀谦远走高飞？
凭什么她不喜欢他了，就可以毫不留恋的把他一脚踹开？
凭什么所有的便宜事都被她占尽了，到头来还要被她控诉？
他的脸靠近她，鼻尖挨着鼻尖，一字一顿，就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泄出来的，“余子澜，你真的知道什么叫折磨吗？”
他的气势狂放而阴暗，眼神像是恨不能把她凌迟。她就那么呆呆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汹涌澎湃的恨意。
他恨她，她一直都知道。
却原来，他已经这么很她了。
手脚冰凉，就连血液也凉冰冰的，她就像是失了心魂的木偶，坐着，却没有情绪。
眼泪猝不及防滚落下来，清澈的眼底空空洞洞的，“我离开，走得远远的，你就用不着看见我，讨厌我了。你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路。还是……”她低着头，“你真的希望我去死？”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这么说了，他是不是真的希望她去死？
“余子澜，如果你死能让我解脱……”裴夜煌握着方向盘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在克制，“我早就杀了你了！可我不能……我不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多少次，我恨不能让你去死……”
如果真能让她死，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当年不是他允许她随意进出裴家，他母亲也不会被陷害冤枉，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这是他一生的原罪，罪不可恕。
他从来不打算原谅自己，既然是堕落，那就让她这个凶手，陪着他一起堕落。
余子澜的眼泪的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救不回伯母，救不回你失去的一切……”
“那就把感情还给我！”他冷声怒吼，“所以，余子澜，你这辈子只能像以前那样爱我，你所有的感情原本就是我的。”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她早就是他的了，而且永远都是他的。
余子澜被他吓坏了，紧紧握着胳膊，“是不是给你一辈子，你就开心了？”
他不是没有凶过她，甚至一直都爱凶她，可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开心？”裴夜煌俯身在她耳边，冷笑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心了，死你夺走了这一切！”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余子澜，我早就说过了，等我烦了腻了我就会放过你，到时候也许我们就解脱了。”
没有可能的！
余子澜咬唇，越是跟他在一起，她就越是清楚，她跟他之间再也不可能斩断所有的感情。也许终其一生，他们都得生活在互相折磨里。
她带着最后的祈求，怯怯的看他，“那如果……如果我们好好在一起呢？我做个贤妻良母，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我赔给你未来，煌哥哥，答应我……放下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裴夜煌盯着她的黑眸动了动，有瞬间的松懈，但是那也不过只是瞬间，很快就重新冷硬起来。薄唇微张，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好。”
居高临下，他看着她，低头吻去她满脸泪水，一寸寸亲吻着她的肌肤，动作温情，可是眼神却冷的恐怖。
“我早就说过让你离我远一点，是你非要一头撞进来。既然撞进来了，一切就由不得你了。”他说过，搬进裴家，最后悔的那个人肯定是她。
松开她，他又恢复了冷漠，油门一踩分离冲了出去。
余子澜怔怔看着他，那么近，可又那么远，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可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
这样的活下去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她的存在让彼此过的都这么痛苦，倒不如……
余子澜的手慢慢放在门把锁上，一点一点推开。
吱——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小羽！！！”
轰！轰轰轰！
紧接着是一连串撞车的巨响，只见余子澜纤细的身子已经被高高抛起，就像是最后盛开的花朵用尽生命绽放出最美的尾声。
无声无息，她的生命最后归于尘土。
而在她落地的不远处，裴夜煌已经倒在血泊里了，一如活着的时候，他们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可始终却无法触碰。
刺目的红像是侵染了整片天空，马路上一下子喧哗起来，有人尖叫，有人报警，可是再喧哗的一切，也早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切，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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