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骰子-第42章 逆流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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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名曰山海关,也是冀辽的分界地。在山海关的东北处是我国最北面的三个省份,也因此大家把这三个省份称为东北三省,简称“东北”。

    东北作为满族人的发源地,在清朝建政后,清政府曾明文禁止外地人迁入。由于清政府二百多年的封禁,东北成了地广人稀之地。

    到了清朝末期,国势衰败,北有俄国虎视眈眈,东有岛国觊觎窥视。东北势危,清政府不得不解除封禁。于是大量生活没有着落的三东人涌入东北,形成了规模很大的移民浪潮,史称“闯关东”。

    由于东北资源丰富,工业基础较好,新中国成立后,东北成了共和国的“长子”。这里聚集了全国半数以上的工业企业,大大小小的城镇雨后春笋般地依靠资源采集和工业产业建立起来,城镇人口比重达到百分之五六十,这个水平几乎达到了发达国家的水平。由于企业都是国有企业,员工们的教育,医疗等福利也格外好。

    可到了国家改革开放后,南方经济迅速崛起,发展日趋向好。东北在这时却渐渐被落在了后面,成了经济发展较慢的地区。国有企业改革时,东北大量企业员工下岗,成了很突出的社会现象,被称为“东北现象”。东北人一时间褪去了昔日的荣耀,变的落寞,彷徨起来。

    他们也向往南方经济发展火热的地区,经常可以听到,这里有很多国有企业的员工辞职去南方发展的,甚至有的是一个班集体辞职,有班长领着集体跳槽到南方的企业里。

    现在的东北人渐渐地形成了南下的潮流!

    而周明现在就是要逆着这东北人南下的潮流北上求学,去东北那个他心中的洁白之地。

    眼看已到九月,大学开学报到的日子就要到了。家人给周明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火车站,坐火车去东北林阳,他那所大学所在之地。

    周明和家人商量后,决定一人去大学报到。周明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要去遥远的东北,爹是不放心的,原本执意要陪周明去学校报到,无奈周明坚持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无需陪同,最后只好作罢。

    双县是没有直达东北的火车的。在双县东四十公里处是一座大城市,叫余州,是南北的交通枢纽。要去东北得去余州火车站上车。

    周明爹决定把周明送到余州火车站。周明背着一大包行李,在爹的陪同下,由双县来到了余州。

    余州真是个大城市,处处高楼林立,街道干净宽敞,路上的人衣着打扮个个显的光鲜亮丽。

    周明爹身穿破旧的中山装,脚蹬周明娘手工做的千层底儿布鞋,头上还带着一顶半旧的灰黑色军帽。双县风沙多,乡下很多男人一年四季头带帽子,女人则是出门头围方巾,这种打扮是乡下人的习惯。可现在来到了这大城市里,才发现自己的土气,周明爹看着身边趾高气昂的城里人,不禁自惭形秽起来,他不自然地正了正帽子,紧跟在周明身后,那脚步却是紊乱了起来,一脚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九月的风,有些微凉了。吹在周明爹身上,他有些畏寒了,不禁缩了缩脖颈。周明一眼瞥见爹的样子,不禁心酸了起来。

    在周明的眼里,儿时的父亲壮的就像一头牛。记得夏季农忙时,天气是很热的,父亲在田间劳作时,总是赤裸着上身,穿着长长的大短裤,脚蹬一双破旧的黄球鞋。太阳把他的皮肤晒成古铜色,胸前肩膀之上都是一块块结实的鼓鼓的肌肉。站在自己身边,父亲就像座山一样,儿时的自己只能仰视。

    可现在,周明发现自己的父亲突然变小了,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现在却显的有些大了,有些空落落的。整个人站在自己身边,显的那么瘦小羸弱,使自己油然而生一种想拥抱他的冲动。

    自己长大了,而父亲却变老了!周明一时心涌澎湃,思绪万千。

    我的父亲老了,他就将回归到自然的轮回里,岁月已经收回了他的青春和活力,现在只留下一副暗淡无光的经过岁月雕刻过的躯壳般的身体。

    在这城市里,在这些衣着光鲜的城里人面前,父亲你为何显得这么卑微呀!父亲呀!咱们丝毫并不比他们差呀!他们只不过是一把撒在肥沃水田里的种子,肥水充足才使他们生长的鲜活茁壮罢了!而您是一颗种子落在了山坡上的碱地里,贫瘠的土壤里要生存,多么不易呀!您的付出比谁都多呀!

    父亲啊!你知道吗,你就是站在那些商贾巨富所谓的人中龙凤面前也毫不逊色呢!因为是你们这些善良的人把机会把权利馈赠给了他们,他们才能卷起巨额的财富成龙成凤啊!只是他们自欺欺人啊,不懂得回报社会呀,死后只知道把大笔的财富留给自己的子女,完全不顾自己的财富是掠夺了所有人的资源啊!

    父亲啊!你是儿子心中永远的佛呀!这世间一切鄙陋的伎俩在您的佛光下,都不过是一撮灰尘罢了!

    周明收回了思绪,搀扶着父亲进了余州火车站。

    买票后,周明爷俩随着人流检票进了站台,不一会儿,火车进站停在了站台前。周明拿着票挤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是一个紧挨窗户的位置。

    周明身子探出窗外,朝爹招了招手喊道:“爹,快回吧!”

    “到了学校,给家来个信,打你三叔家的电话!”周明爹也大声喊道。

    “知道了!”

    “快进去,坐好!关好车窗,火车要开了!”

    周明坐好了,关上了车窗。火车慢慢地向前移动了。

    周明透过窗户,看见爹跟着火车不由得也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被火车往前拽了一下似的!看着火车渐渐提速了,周明爹站立在了站台上。

    爹在周明的视线里变的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火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快了,爹爹渐渐消失在周明的视线里。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短暂的寂寥,落寞后,对沿途的好奇心渐盛,直到最后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初次远行里。

    “小伙子,第一次出远门吧!”对面座位的一个老者看着周明满眼的戒备,笑着说道。

    “嗯,对!”周明被一语道破显得很惊讶,看对方很友好,也就如实回答。

    “在哪儿下车?”

    “去东北!”

    “这么小去东北探亲呀?”

    “去上学!”

    “上大学呀?!这孩子有出息!”

    ------

    周明小心地对答,心里却是牢牢铭记着,临行前父母反复嘱咐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火车行进到山海关时已是夜里,窗外黑黑的一片,周明就这样在夜里进了东北。

    山海关一过,上车的旅客,大都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周明听着这满车厢东北腔,似睡非睡,默默计算着火车到达林阳的时间,每过一站他就感觉离林阳又近了一些。

    早上七点多,火车在林阳站停住了,周明背着行李走出了车门。强烈的阳光直刺双眼,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车外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周明一边跟着人群往站外走,一边寻思着,去学校也不知坐哪一路公交车?出了火车站,外面是一广场。刚一出火车站的大门,一个大横幅标语就应入周明的眼帘。

    那横幅上写着:“林阳工业大学新生接待处”一行大字。横幅两端挑在两个竹竿上,有两名同学高高地举在空中。横幅的后面停着两辆大巴车,车前有两个老师模样的人领着三五个学生。

    周明大喜,小跑着来到他们近前,出示了录取通知书。

    “周明同学一路辛苦了,我们代表学校欢迎你!”那两个老师模样的人说道。

    “啊!------”周明几乎热泪盈眶了,刚来到一个遥远的陌生城市,举目无亲,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去学校报到,学校师生竟然亲自来迎接,周明一下对学校有了十二分的好感。

    “周明你是理工学院的,上前面那辆大巴!”一个学生会成员走过来,主动从周明肩上卸下背包,麻利地背在他自己肩上,在前面领着周明上了一辆大巴车。周明见车上已经坐着不少的同学,看样子都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来报到的新生。

    那学生会成员领着周明在一个座位上坐下,在行李架上放好了行李。说道,

    “稍等一会,马上就送你们去学校!”说完他又下车忙去了。

    周明坐在大巴车上,见几个学生会的成员,不断地把一个个刚下火车的新生,领上大巴车,整辆大巴渐渐被坐满了,后上来的两个男生连座位也没了,只好站在过道上。

    热情是会传染的,当看到有人很热情时,我们自己不觉间就会变的很热情。大巴车的双人座位很宽裕,往里挤挤勉强也可坐三个人,那两个后上车的男生,被人拉着坐在挤出来的座位上,二人都是一脸的感激。

    远远地看着有两辆空的大巴车载着几个人朝这边行驶了过来。那几个学生会的成员跳上大巴车。

    “有人来接班了,我们该出发了!师傅开车吧!”

    在一阵欢腾中,两辆满载新生的大巴车,慢慢起动,出了广场,进了大道,开车的师傅踩下了油门,轻快地往林阳工业大学驶去。

    大巴车上,几个学生会的成员,站在过道上,很活跃,有说有笑。有一个女生还唱起了校歌,其他几个也跟着整齐热闹地唱了起来。一车人都使劲地鼓掌叫好。

    一路欢歌笑语,大巴车很快来到了林阳工业大学,气派宽大的校门,很是令人震撼,上面镶有“林阳工业大学”几个镏金大字。不过大门上方还拉有一条宽大的红色横幅上写“热烈欢迎新同学”几个醒目大字。

    大巴车开进校园内,只见一栋栋教学楼林立;大礼堂,体育馆,图书馆一幢幢建筑设计别样新颖,令人耳目一新。开阔的足球场,绿草如茵;宏伟的看台,顶棚设计的像一对飞燕。

    更可叹,校园内依照地势,竟然开有一个人工湖!还有一大片林木茂密之处,竟然是座假山!好漂亮的校园!

    校园中央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大道,把人工湖和假山分隔左右,由北面的教学区直通到南面的生活区。

    偌大的一个校园竟是一眼望不到边!

    现在的校园里随处可见一群群的同学,各个系别的报名处高挑醒目的红色横幅,报名处周围是学生会组织的庞大的迎新接待队伍。气氛热烈,过节一般!

    大巴车载着周明停在了,图书馆前的一片空地上。他们刚下车,一群学哥学姐服务团就围了上来。每个新生都有一个学长带领着去报名。

    一个高个子带眼睛的学哥,走到周明面前,一把夺过他的被包,背在他自己身上。说道,“学弟你好,我是学生会组织的迎新团成员,现在有我带领你去办入学的各项手续!”

    周明急忙道谢,“高个子”话也不多,先是领周明来到高分子系的报名处,报名登记,然后是缴费处缴费,户口迁移处办理转移,体育馆照相处拍照,食堂饭处领取饭卡等等,直到最后到宿舍领取宿舍钥匙,领取衣物被褥,送到宿舍。“高个子”领着周明来到宿舍,把他的背包放在床铺上。

    周明见他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的,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一只自家产的酥梨,急忙拿出来塞在他的手里。

    那酥梨黄澄澄的,香甜诱人,只见那“高个子”咽了口吐沫,把酥梨放在桌上,说道:“我不渴!去年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位学长这么帮我的,这是咱学校的传统。我走了你在这歇着吧!”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担心了一路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办完了,周明还真是没想到。他急忙来到宿舍楼下的电话亭,给家人报了平安,然后信步来到校园里。

    迈步在美丽的校园里,看着身边活力四射的同学们,周明心情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他真想振臂高呼:“东北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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