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福

    他和她的认识纯属偶然。

    她是一个医院的护士。他晕倒在她上班医院的门口。

    她叫人把他抬到了急救病房，并想法通知他千里之外的父母。他住院一个多月，她担任他的护理一个多月。

    病愈后，他出院了，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小城。

    本来他们都以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可是有一天，她上网聊天儿，碰到了一个叫做“歹人”的男人。男人见她的网名叫“青霉素”，知道她是医生，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歹人说，有一个男人，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忽然晕倒在医院门口，有许多人——也包括医院的医生——从男人身边走过，可这些人只是看看，没有人去救他。在这个男人快要绝望时，一个女护士走了过来，她一见男人，就大嚷大叫起来，还叫人把男人抬到了急救病房。

    青霉素说，那个女护士是不是从男人的衣兜里找到了身份证和手机，然后一个个地拨手机里存着的号码，最后终于找到了男人的父母？

    歹人说，是的，你还挺会猜的，当时你不会就在一边瞧热闹吧？

    青霉素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啊？

    歹人说，后来，女护士每天都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进男人的病房，和男人说话。男人的一家都很感激她。

    青霉素说，呵呵，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嘛。

    歹人说，其实那个男人没病，是装病晕倒在医院门口的。

    青霉素说，不可能吧，那个男人应该有病才对啊。

    歹人说，医院一查，男人果真有病，胸部有一处暗伤。男人住了一个多月，病就好了，出院后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到现在，那个男人夜里做梦都会梦见护士。

    青霉素眼里蓄满了泪，她对歹人说：世界不会这么小吧，我就是那个女护士啊。

    歹人说，真的吗？这说明我们有缘分，我就是晕倒在你们医院门口的那个男人啊。

    他和她从此就经常在网上聊天儿，网上有很多人知道了他们的故事，都觉得他们真是有缘分的人。

    后来有一回，青霉素在网上问歹人：当初出院时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手机号码，甚至连信也没有写一封给我呢？

    青霉素说，其实当时我很希望你问我要手机号码啊。

    歹人沉默了很久，才说，这是我的秘密。

    他和她还是经常在网上聊天儿，后来还见过几次面。

    三年后，他开了一家公司。

    他向她求婚，他说，她是他一辈子要感恩的人，也是给他幸福的人。

    新婚之夜，他吻她，忽然，从他的嘴里掉下两颗假牙。

    她很惊讶，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你安了假牙呢？

    他很愧疚，他说他以前真的和他的网名一样，是一个歹人，成天跟着一帮人打打杀杀，这几颗假牙就是那些日子留给他的纪念。

    他又说，那次，同伙中的一个人和他打赌，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好人，你就是晕倒在医院门口，也没有一个人会去救你。

    他说他当时不相信。他说，如果没有人救他，他就准备安安心心在黑道上混一辈子了。

    幸好那天你救了我。他感慨地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要手机号码了吧？以前我不是好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啊。

    她紧紧地抱住他，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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