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二十二集团军总部驻湖北樊城,所辖四十一军一二二师、一二三师、一二四师均在樊城附近整训。一二四师驻樊城以北之邓城,我任一二四师中校参谋。3月中旬,日军集中豫鄂地区兵力五个师团约10万人,配属飞机、战车、大炮等,向鄂北汉水重镇襄(阳)樊(城)及老河口进犯。当时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见敌人来势凶猛,顿感紧张,即先将其司令长官部移驻均县草店。
日军分两路向老河口及襄樊进犯,归二十二集团军指挥之六十九军米文和部,虽竭尽全力阻击敌人,守备襄阳,终因敌势很猛,众寡悬殊,加以日军火力旺盛,迫使六十九军放弃襄阳,向西退去。襄阳丢失,二十二集团军总部乃由樊城移驻谷城,继续指挥作战。
是时,三十六集团军李家钰部之四十七军已由该军军长李宗舫率领,隶归二十二集团军建制;但因该军在中原作战中损失奇重,缺乏战斗力,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孙震乃命其开赴均县下游汉水边之青山港、三官殿整补。
襄、樊失陷后,日军攻击老河口,更加激烈。总部令四十一军部队由太平店、仙人渡各渡口渡过襄河,阻击襄、樊之敌沿襄河西岸之宜嘴、茨河、庙滩等地占领谷城,而后包围袭击我守老河口之四十五军一二五师部队;总部复命一二二师三六五团黄伯亮团长指挥一个加强团协助一二五师固守老河口。战斗十分激烈,敌军攻势猛烈,我军固守,反复冲杀,持续达11昼夜之久。在国民党军队中,以劣势装备之川军,在敌人利用陆空联合绝对优势之兵力猛烈攻击之际,而能给敌以大量杀伤,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而后又在外无援军、给养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有秩地转移、退出城外,继续在周围坚持骚扰袭击敌军,虽伤亡甚大,而能始终保持建制不乱,这在抗战初期是不可想象的。
在一二五师坚守老河口与敌鏖战之同时,四十一军之部驻谷城属之盛家康,一二四师师部驻于庙滩与盛家康之间山路旁一个小村庄内,指挥三七〇团蔡钰部驻守庙滩西北白虎山一带,占领各个山头,挖掘工事,阻击由茨河沿襄谷公路经庙滩进攻谷城之敌。三七一团严翊部部署在三七〇团之西北侧后,采取纵深配备,以防敌突破蔡团防线,直攻盛家康,对谷城形成包围态势。三七二团为机动部队,随时策应第一线作战,位于师部附近。
约于3月下旬的一天下午3时许,获知情报:敌军2000余人,前锋是伪军一个大队,后面是日军1000多人,有少数坦克、大炮,沿着襄谷公路,向谷城浩浩荡荡而来。师部研究认为,地形对我十分有利,襄谷公路东临汉水,西靠绵亘大山,只有当中狭长的一条公路,日军为了发挥其优势武器之威力,舍去公路,则无法施其伎俩,必然丧失战斗力。前面伪军,只是起壮大声势带路作用而已,是不堪一击的。当即决定:电令蔡团以炽盛火力居高临下,对敌猛烈侧击,歼敌大部于险隘道路内,阻击其向谷城移动。
蔡团奉命后,即集中全团所有轻重机枪、迫击炮、小炮等轻重火器,团长蔡钰亲临指挥。等到伪军过去,日军进入火网内,即喊一声“打”,枪炮齐放;只见公路上一片火海,在前面正走着的伪军一齐吓呆了,纷纷向山上爬,山又陡滑,很难爬上,又被机枪封锁,死亡枕藉。日军骤然遭受猛烈火力侧击,躲无法躲,逃无处逃,惊恐异常,一片混乱。有的跳下河坎,向河内扑去,有的在公路上两头乱窜,惨痛号叫之声不绝于耳。有个日军指挥官,急命惊恐敌寇用机枪小炮、掷弹筒对山上我军轰射,另外派出有200余人的步兵,向山上火力旺盛地区攻击,边爬边叫。但我军一扫射,日军即倒下一片,后面接着爬上一批,又被包围。这时那个日军指挥官利用我蔡团对付爬山之敌之机,吆喝着其余日伪军逃出我火网,向谷城方向奔去。我蔡团见到敌军奔逃,也未奉命追击。只看到山沟内、公路上,敌陈尸累累,血流遍地,我军又取得一场阻击战的辉煌胜利。
敌军在1945年已成强弩之末,东拼西凑,勉强聚集一支兵力,妄图占领老河口,控制汉水,扼杀我军。但虽一度占领老河口,却一无所得,又无力固守。企图占领谷城与之形成掎角之敌,又受到我军侧击,给予重创,来到谷城南河渡河,即感兵力不敷,更恐我阻击部队跟踪追击,造成全军覆灭,第二天拂晓,即狼狈向茨河、泥嘴、襄阳方向退走。
一二四师阻击任务完成,师部奉命移驻盛家康,所属三个团仍布防于庙滩、盛家康之间,防敌再度袭击。是时二十二集团军总部及四十一军军部,都驻石花街。这样的态势,一直保持到8月15日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为止。
洪善淮:拂晓前的战斗
1943年秋,鄱阳湖畔,稻浪翻滚,金谷飘香,给人们带来了丰收的喜讯。
然而顽隅在湖彼岸南昌一线之日军,在受到我爱国军民重重打击之后,被迫停止攻击,与我军处对峙之中。
我从军校毕业后,分配在国民党陆军五十军一四八师四四四团一营三连任中尉排长。当时我军受三战区指挥,布防于鄱阳湖一线,辖赣东大片土地及至皖南之黔县。当年我率一个排守防在余干县之瑞洪镇,该镇三面环水,是通往南昌敌占区要隘,与敌隔湖相望。
8月上旬的一个凌晨,湖面上白雾茫茫,风平浪静。哨所传来报告:远处日军汽艇隆隆,进入我防区。我一面指挥部队进入工事,做好战斗准备,警觉地监视湖面上的动向,搜寻猎物,一面立即向指挥所报告以便共同出击。
敌三艘汽艇配备着装备优良的武器逼近我防区,企图趁我不备一举占领瑞洪镇作为桥头堡,抢夺到口的粮食,解决军需供应。当敌艇进入我火力网后,我即下令战斗,暗堡吐出了火舌,敌军凭着优越的装备,炮轰我阵地,掩护敌步兵正面强行登陆。我利用有利地形以逸待劳,集中火力与之近战,迫使日军二次强攻受挫。当我连增援部队进入阵地后,火力加强,击退敌三次强攻。
当红日冉冉上升,湖面浓雾渐渐消失,视距对我有利,我们展开了远距追射,迫使敌人回撤,湖面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这场拂晓前的战斗,经历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守住了瑞洪这个要隘。在这次战斗中,击毙敌军十余名,我们以较少的损失,换取了这次战斗的胜利,保卫了丰收的果实。
李慕农:影珠山堵击敌人
1941年9月,驻武汉日本侵华派遣军司令畑俊六,为了打通粤汉铁路,使北平与汉口、汉口与广州铁路交通畅通无阻,连成一气,先后在津浦、陇海及平汉路沿线调动其精锐部队六个师团兵力,15万余人,集结武汉。然后分兵四路,配合其优势的海空军大举向我长沙以北之新墙、汨罗、捞刀河等三道防线猛攻,企图先攻下战略要地长沙,配合其在广东的华南派遣军部队,南北夹攻我广东的韶关、湖南的衡阳,一举打通粤汉铁路。
9月初,敌即派飞机数架,不断向我第一线的新墙河东自桃林、杨林街、黄沙街、新墙、荣家湾,西至洞庭湖沿岸之湘阴、营田、鹿角、九马咀一带的我军阵地上空,轮番进行侦察轰炸、扫射,继而在新墙河北岸晏家大山的炮兵阵地上不断向我新墙河南岸的防御阵地发炮轰击。当时,防守新墙河南岸的我军部队是第九战区第二十七集团军所属的第二十军一三三师之三九七和三九八两个团,我任第一三三师参谋处中尉附员。敌人在炮空掩护下,即行分路强渡新墙河,在我军的团、营、连、排各个据点工事守军的顽强打击下,经过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敌人均被我军击退。在敌强攻相公岭营据点工事的战斗中,我三九八团一营营长王超奎、连长向瑞云不幸壮烈牺牲,士兵亦伤亡过半,敌即突破该处。入夜,我第一线部队即奉命转移至敌人左侧的新开岭、梓江、长江源一带山地,侧击南窜之敌;第二道汨罗河防线被敌突围后,敌即沿洞庭湖、粤汉铁路、湘鄂公路,分路窜犯长江,在东山、东门市、黄花市、(郎木)梨市、长沙之小吴门、八角亭、新军路一带,与我第四军、第十军等守城部队展开激烈巷战。
当时,为了迅速阻击敌人后续部队增援长沙,以牵制敌人之兵力,我第二十军及第五十八军部队即奉命迅速占领距长沙以北百余华里之影珠山,堵击由北向南增援或由南向北溃退之敌。因影珠山位置系在粤汉铁路及湘鄂公路两条路的中间,是敌人增援部队或溃退时的必经之地。我第二十军之一三三、一三四两个师,占领影珠山的北面山麓构筑工事,向北堵击敌之增援部队;第五十八军之新十、新十一两个师即占领影珠山的南面山麓,构筑工事,向南阻击溃逃之敌。但两个军的阵地是沿影珠山周围的山麓衔接的,我师(一三三师)和新十师为邻接部队。
越日,敌增援部队第三十九混成旅团全部万余人,在六架飞机的掩护下,浩浩荡荡,以急行军的步伐,由北向南增援长沙。当敌到达我右翼福临铺附近时,即遭到我三九七、三九九两个团的守军阻击,另一路敌军同时亦遭到我一三四师守军的阻击。当即展开猛烈的激战,双方均互有伤亡,敌人虽多次组织冲击,但均被我守军击退。
入夜,敌即以一个中队附山炮两门,乘我师与新十师连接部的薄弱点,流窜上山,企图袭击我师指挥所,夹击前沿我军。深夜敌果然窜到我指挥所附近袭扰,枪炮声激烈,师长夏炯及司令长官部派来的少将督战官李文祺即亲率特务连与敌人遭遇于指挥所附近,战斗激烈。一面,夏师长急令前沿部队速与友军新十师之部队密切配合,监视敌窜入之接合口处之敌,并协同坚决切断其上山的后续部队,不使其继续增援;一面急令三九八团速抽一个连及师属工兵连,围剿已窜上山之敌,并控制制高点。到拂晓时,敌机四架轮番向我指挥所及前沿阵地一带俯冲轰炸和扫射,敌炮亦向我制高点及指挥所一带连续轰击,上山之敌亦与我增援部队发生激战,另一股敌人仍向我指挥所攻击。师长夏炯则又亲自指挥特务连的一个班与敌人反复冲杀,指挥所的非战斗人员,亦全部武装起来,与敌人拼搏,混战达三个多小时,战斗异常激烈。我三九八团的一个班与上山敌人掩护炮兵之部队,发生白刃肉搏,双方争斗激烈。在拼刺中,我英勇壮士多数被敌人刺倒。师长即令掩护的重机枪两挺,向敌扫射约20分钟。我另派部队占领敌炮兵阵地时,发现我军勇士有的尚全身压在敌人身上,有的尚扭住敌人不放,有的则用口紧紧咬住敌人的衣服,有的紧握拳头狠命打击敌人……其同仇敌忾、憎恨敌人的神情,可见一斑。清扫该战场时,缴获敌75口径山炮二门(内一门尚装填有一颗炮弹,未及发射),机、步枪数十支,钢盔军用品甚多。
中午,上山敌人悉数被我各个歼灭,敌人尸横遍野,伤亡百余人。山上的树林亦被炸弹、炮弹、掷弹筒、枪榴弹、手榴弹和机步枪弹等打得树断叶落,光秃秃的一片凋零,弹痕累累,目不忍睹。前沿敌人终被我军阻止,未能越进一步。
傍晚6时许,远闻麻林铺方向枪炮声非常激烈,后闻敌人在长沙孤军深入,更因遭到我守城部队顽强奋战,英勇拼杀,敌增援部队亦遭到我军奋勇堵击,无法增援,弄得弹尽援绝,已经全线崩溃。
入晚,长沙溃敌非常狼狈,大批人马即分数路,纷纷由影珠山两侧之金井、福临铺夺路奔逃。我师迅速组织一个加强营,以三九七团三营营长陈礼卿率领,轻装快步,向福临铺方面逃敌追击,斩获颇多。历时一周的影珠山堵击战至此胜利结束。此为第三次长沙会战中我师的一个比较精彩的战役。
此役结束不久,即接到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转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电文云:“第三次长沙会战,吾兄所率各师,忠党爱国,达成歼灭敌人之目的。除饬所属各部将在这次战役中忠勇事迹报部奖掖外,对在战斗中为国捐躯的英勇壮士,岳及全战区官兵一律素食一天,以志哀悼。”
张仲贤:难忘的大洪山抗日战场
自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军不断侵占华北、华东、华中,占据武汉后,即向京钟公路推进,占领钟祥县、佯梓、阴麓山、尖山等据点,维护公路运输。
我五战区在武汉失守后,向西北转移到老河口,确保中原地区,阻止日军西进北上,伺机反攻敌军。在前沿阵地宜城以东长寿店,联结大洪山、随县、枣阳一带,构筑工事严加防守。
五战区下属四个集团的部署:
宜城以东,长寿店一带,系三十三集团军,与二十九集团军联结。大洪山以南张家集、双河、板凳岗、山岭岗、桥湾河一带,系二十九集团军,右与三十三集团军联结,左与新四军二十二集团军联结。随县、枣阳一带,系二十二集团军,右与二十九集团军联结。汤恩伯集团军为战区预备队,由战区机动使用。其中间间隙地区三阴店至随县一带,系新四军游击区。
我二十九集团军指挥四十四军的一四九师、一五〇师,六十七军的一六一师、一六二师,右与三十三集团军联结,左与二十二集团军新四军联结,确保大洪山一带前沿阵地。
我当时任一四九师四四七团一营副营长,参加了大洪山三次大的战役。
大洪山山势雄伟,物产丰富,人民勤劳勇敢。位于宜城以北,襄阳、樊城以南,横贯襄阳、樊城、随县、枣阳之间,是五战区的战略重点,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是日军保护钟祥和京钟公路的最大障碍,为日军的心腹之患。日军对大洪山不断大规模地袭击,进行了三次大扫荡。
1940年日军发动春季攻势,主攻长寿店三十三集团军一带阵地,围攻袭击总部,总司令张自忠将军身负重伤,壮烈牺牲,总部转移南彰。我集团军派六十七军由张家集出击,侧击日军,收复了长寿店,敌军向钟祥撤退。三十三集团军仍固守长寿店一带阵地。这次战役历时两个多月。敌飞机在宜城附近刘家集一带,俯冲扫射,我团用机枪对空射出,击落敌机一架,深得战区嘉奖。
1941年,为了保住京钟公路的安全运输,日军赤田大佐亲自率部向大洪山进行扫荡,主攻张家集、黄山、板凳岗前沿阵地。我总部转移到双河、山岭岗一带指挥作战。左翼日军炮击桥湾河一带阵地,正在危急之时,新四军派出主力部队进攻佯梓,越过京钟公路炸毁桥梁,截断运输,袭击据点,痛击增援部队。我军与新四军紧密配合,不失时机地乘机出击,击溃日军主力部队,迫使日军撤退。这次战役经过一个月的激烈战斗方告结束。
1942年春季,日军配合随枣会战,计划先攻占大洪山,进一步进攻襄阳、樊城,威胁老河口五战区。日军派出精锐部队,三面袭击大洪山,我集团军于四面周旋,被称之为“老王推磨”。我集团军由于装备差,伤亡重,意欲突围,幸喜新四军派出主力部队,突过京钟公路占领南山,迂回敌后,直接威胁钟祥。日军为了保卫京钟公路的安全,即行撤退,因此日军发动随枣会战,未能得逞,我集团军仍固守大洪山一带阵地。
我集团军能够击退日军三次对大洪山的进攻,获益于新四军以民族利益为重,顾全大局,不惜牺牲,与我集团军紧密配合,协同作战。终于保住了大洪山的战略要点,保卫了老河口战区司令部,确保了中原大部地区未受侵犯。
在每次战役中,新四军俘获日军官兵送来我总部,由总司令王缵绪向上级报功请赏。
一贯效忠于蒋介石的“反共”老手王缵绪,对新四军不以为德,反以为仇,不但不与新四军配合,反而对新四军严加防守,不断派部袭击、暗杀。我的同学高俊,原系新四旅的营长,因在宜城战役中伤亡过重,部队缩编,编余投入新四军任大队长。一次来双河总部附近联系工作,被士兵发觉将高俊捕回,王缵绪立即召集全集团军连长以上官佐齐集双河总部训话,以投敌叛变罪名将高俊杀害示众三天。第一天砍脚,第二天砍手,第三天用刺刀刺死,企图以此杜绝官兵再投靠新四军,真是残暴万分。当地老百姓怒目而视,议论纷纷,认为新四军是抗日的坚强队伍,几次协助集团军打退日军,使之转危为安,而总司令王缵绪却恨之入骨,竟至惨无人道,杀害新四军军官!
大洪山钟祥人民在抗日战争中,同仇敌忾,不惜牺牲,不畏艰险,为我军带路,掩护侦察人员进入敌控制区内搜集情报,袭击日军,担任运输、护送伤员任务,提供主食和各种副食品,有时被敌军发觉,惨遭杀害,真是可歌可泣。一次我率领侦察人员三人深入敌占区,建立侦察联络点,为师部提供情报。当地群众为我们带路至京钟公路旁据点王村。不久敌发觉,当即派来一个小队,对该村严密搜查。我等即行撤出,未查出踪迹。敌人更加恼羞成怒,说当地群众隐藏新四军情报人员不报,派部队对该村进行围剿,见妇女就奸,见男的就杀,后将全村放火烧毁。我等目见日军蛮横残暴,十分愤慨。有时日军俘获我侦察人员更加残酷,指使狼狗咬耳咬鼻,然后用刺刀刺死,简直没有一点人性。这些血泪斑斑的民族恨,而今记忆犹新。
李亮熙:我率部击落日机一架的经历
1940年秋天,我是四川刘湘部队十七师第一团团长,正率部移防,路过简阳县境内的三岔坝就地休息时,从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发现日寇飞机七架,队形整齐,低空缓慢飞行,大有下来抓取地下猎物之势。登时激起全团官兵的爱国热情和同仇敌忾之心,恨不能全部歼灭之而后快。我当机立断,命令全队立即进入林中隐蔽,把机枪班的所有机枪升高脚架,集中目标,对准敌机的领航机待命。待瞬敌机临近当空进入射程时,我下令猛烈射击,英勇的机枪射手弹不虚发,命中敌领航机。只见该机立即起火冒烟,拖着长长的烟柱摇摇下坠。其余敌机见状,既不敢回救下坠的机上同伙,更不敢反扑扫射和投弹,而是在混乱的队形下,狼狈地向东北方向逃窜而去。
为了寻觅敌机坠落地点,我率部跑步向敌机坠落方向追去,赶至离三岔坝十余华里的地方,见敌机残骸还在冒烟,机毁人亡,无一幸存,在七具尸体中发现一具无上身的女尸,想是机上的报务员,废机中有六挺路易斯、手枪两支、子弹若干发被我缴获,机内其他物件已残破无法辨识了。这架敌机残骸,曾沿途展览送至成都。
后闻这批敌机,是日本号称无人能敌的空中霸王队。这次遭到我军地面机枪一击而落毁,是日寇意料所不及的。
我穿的是军装,保家卫国,天职所在,大敌当前,义无反顾,因见敌机在我大好河山的领空中横冲直撞,旁若无人,激于义愤,用地面机枪击落了日寇的领航机,给日寇一个小的惩罚,使日寇知中国人民不可侮。
川军十七师第一团士兵,在地面用机枪击落日寇领航机的壮举,受到全国人民及海外爱国侨胞的赞扬。
(邬志道 整理)
何春林:十分钟炸敌军车120辆
1938年6月,在一个盛夏晚上,乌云密布,细雨蒙蒙,伸手不见五指,一支2000多人的部队行进在驴车大道上,向着徐州东南方向双沟、大王集摸索前进。
这支部队是滇军与川军的混编队伍,刚刚在徐州外围同鬼子发生遭遇战,部队被冲散,与所部失去联络。滇军和川军一二七师一部分,在双沟附近经收容,临时整编成一个加强团,由滇军一位池师长率领。这位指挥官颇有军事素养,指挥能力较强,前不久曾加过台儿庄会战,击溃日军矶谷、板垣师团。出发前,他给部队讲话时说:
同胞们,弟兄们:
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们应该是站起来的时候了。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在这万分危急、敌我悬殊的情况下,我们只有紧密团结起来,不分川军滇军,大家齐心合力,挺起胸膛,握紧枪杆,冲出重围,才是唯一出路。抓住敌人弱点——地形不熟,人民愤慨,夜间不敢单独行动,我们乘机消灭他们。大家深信,中国不会亡,全国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支援我们,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把鬼子赶出中国去。现在给大家讲清楚,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不怕牺牲,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现在大家一起唱支歌:
中华男儿血,应当洒在边疆上。
不怕雪花拥,飞机我不怕,不怕朔风狂,大炮我不慌。
我有热血能抵挡,炮衣脱下刺刀穿上,冲锋号响,冲,冲过山海关、鸭绿江,雪我国耻在沈阳。中华男儿义勇本无双,为国流血国不亡。
抵抗,抵抗,奋勇保国土,战死为国殇。精忠照耀史册上,万丈光芒!
唱完歌,部队立即出发,晚10时左右,一过双沟,想不到前面每个村庄都驻满日军。距大王集15华里一个大村庄驻有日军部队,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没走多久部队又停顿下来休息,一停下眼皮就打起架来……我想抽支烟,驱赶“睡神”,可无人带火。跳上路坎小解时发现火光,定睛一看原来是间草屋,心想该我抽烟了。走进门,桌上放盏油灯,一眼望见钢盔上“红太阳”。呀,鬼子!一个鬼子抱着枪,头靠桌上睡觉了,我扔掉烟,跑回队,把情况报告营长。十分钟后,侦察结果,原来是一家卖纸烟瓜子的“小店子”,后边村庄驻有日军大部队。这儿是鬼子派出的一个前哨。营长立即挑选20个彪形大汉,亲自交代任务:“不许打枪,全部吃掉鬼子,现在由小何(我)带路,立即行动。”一进屋,鬼子仍然熟睡。一班长上前左手按住鬼子头部,右手持刀,说时迟,那时快,咔嚓一刀,驴头落地。这一声惊动店主人,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颤抖地走了出来,一班长忙上前双手握住老人手悄声说:“老爷爷,你别怕,我们是中国军队。”“里面驻有多少鬼子?”“没数,可能有十几个,全睡地铺。”“请你进去看下,睡着没有。”老人手持油灯,走进屋去。“太君,太君。”只听鼻鼾如雷。一班长悄声说:“小何你打电筒,可不能朝鬼子脸上射。”电筒平射墙上,见地上睡了一坪鬼子,20个大汉,一字儿摆开,一人薅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听刺刀咔嚓响声,16个鬼子全部送上西天。回头告诉店主老大爷:“你赶快远避几天,以免受累。”经查点武器计有:歪把机枪2挺、三八式步枪12支、掷弹筒1门、子弹2箱、手榴弹50多发、其他军用物资6件,清点完毕,整装出发。夜深人静,万籁无声,部队刚过大王集,东方已经发白。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部队赶快停下,经过十分钟的侦察,不多不少整整120辆汽车,这是从淮安方向开往徐州的辎重部队。士兵们一听高兴极了。有人悄声说:“顺道是一桩送上门的生意,机会不能放过。”大家不约而同,肩上卸下枪上上刺刀,腰间摸出手榴弹,只等一声号令,便向敌人汽车冲去。
公路本来就是单车道,加之连日阴雨,道路湿滑,高低不平,行驶速度缓慢,再加上清晨雾锁平地,1米以外看不清楚,天然形成消灭敌人良好机会。三国时,诸葛亮“草船借箭”算准了某天某时满江大雾。可今天真是巧遇我们池司令官。池长官立即采取果断措施,“一字长蛇阵”摆开队伍,待等敌车全部进入火力网,掏出手枪,对空三响,所有机步枪、手榴弹齐向敌人军车开火。尽管鬼子利用车厢、轮胎负隅顽抗,毕竟寡不敌众,120辆汽车顿时成了火海,全部报销。车上一半装载子弹炮弹,一半大米、白面、罐头、饼干。弹药爆炸,响声震耳,烟雾弥天,粮食全部化为灰烟。一个连的押车鬼子兵,一个不剩,送回老家。这场不到十分钟的战斗,打得可真痛快。战斗结束后,部队转入大山中,鬼子榴弹炮还特来表示欢送。
注释
[1]李志远同志,湖北人,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十五期,随从傅作义挥军起义后,赴朝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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