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桂芬

    第一次去美甲很偶然。周日下午，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到了才发现家里没人。打妈妈的小灵通，说是在理发店，两个小时后回来。为消磨时间，我带着孩子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商场规模不太大，生意挺红火，在三楼设了个儿童游乐场，算是给跟着父母逛商场的小孩儿一个取乐的地方。我闺女特喜欢到那里玩。

    孩子进去了，我没有进商场消费的欲望，无所事事地在游乐场门口闲晃着消磨时间。

    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美甲摊位。美甲师很温和，说，你等孩子吧，坐着歇一会儿吧。

    我赶紧道了谢坐下来歇脚。

    她正忙着。面前坐一个染着黄头发、皮肤细嫩的姑娘，她正在姑娘的指甲上画蝴蝶。我很吃惊，这样小的面积，一朵朵花盛开着，绚丽斑斓，花朵上居然点染着蝴蝶，栩栩如生。

    我孤陋寡闻，看她娴熟地操作着面前的几十种工具，只觉得眼花缭乱。

    黄头发姑娘满意地走了，我也动了心，问，这样子做一次美甲多少钱？

    15块。

    我有些踟蹰，我是一贯生活俭省的。妈妈说贤惠的女人不该乱花钱，我一直努力想做个贤惠的好女人。

    要不，只修指甲不彩绘？

    好吧，10块钱。

    一边看她在我的指甲上忙碌一边和她闲聊，问她为什么做这个工作？

    她一副气恼模样。男人不争气，一分钱挣不来，不仅养家糊口指望不上，连孩子也照看不了。

    果然，她的摊位旁边放着一只四方高脚木凳，一个男孩坐着另一只矮些的塑料凳子趴在木凳上写作业。

    孩子可能感冒了，鼻子下边淌着清鼻涕。吸溜一下，消失了，吱溜一下，又滑出来。

    妈妈，我饿了。

    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哦，怕是顾不上了……要不，你自己拿一块钱到商场门口买个烧饼先吃好不好？

    妈，我想去德克士买汉堡包。

    别，乖。汉堡包太贵，咱还得交房租呢。晚上回去妈给你做面包夹肉，和德克士的汉堡包一个味儿。

    孩子听话地拿一块钱出去了。

    我看着瘦小的孩子有些心疼，问，咋不把孩子留在家里？

    他爸打麻将，没空管孩子。

    要这样的男人干吗？累赘！干脆休了他算了。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支招。

    各人有各命。离了他另找一个就一定好么？再说，跟着他，孩子到底有个亲爹。

    我忍不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好多女人就是这样，不管表面上多么要强，说到底还是精神上不独立。什么舍不得孩子没亲爹，说白了都是借口。

    这时，指甲已经修好了，还涂上了透明的护甲油，看上去果然干净清爽。10块钱，值得！

    我一边付钱一边道谢。抬头看见入口处一个男人挎着一个女人走进商场，那女人不认识，很时尚，看上去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男人则熟悉得很，是我家孩子的爸爸。刹那间，心里锥子刺了一般难受。

    中午吃饭时我和他商量，下午一起去看孩子姥姥吧？他说单位里要加班。原来是加班陪别的女人逛商场。

    怎么了？美甲师问。

    没事……没事……嗯，你说的有道理，孩子还是跟着自己亲爹好。能保证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太重要了，大人不能光由着自己。

    我一边为自己的立场转移找借口，一边叹息般长长缓了口气。所幸美甲摊设在不惹眼的角落里，刚进商场的那对男女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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