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复彩

    吉利蛋糕房的吴小慧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我是昨天从你那里买生日蛋糕的老头儿，你能抽空再到我家来一次吗？”吴小慧于是想起昨天下午的情形，当时，那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吉利蛋糕房来，说要买一只大号的生日蛋糕。蛋糕做好后，吴小慧问老人说：“蛋糕是送给谁的，需要写些什么字吗？”老人说：“送给自己的，随便写什么都行吧。”吴小慧看了看老人，于是在蛋糕上用红色的奶油笔写上：“祝自己生日快乐！”

    吴小慧把蛋糕包扎好，又记下了老人的家庭住址后，就目送着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了。

    这是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几个月前吴小慧还看见他在街上扒着一个又一个垃圾桶，将一些丢弃的矿泉水瓶或是废纸盒什么的统统装进那只脏兮兮的蛇皮袋里。几个月不见，老人一下子就老得几乎走不动路了。

    按照吉利蛋糕房的规定，吴小慧根据老人留下的地址，于当天傍晚给老人送去一束祝福的鲜花和一张吉利蛋糕房的简介。敲开那扇普通的房门，老头儿脏乱的屋子里亮着昏暗的烛光，桌子上那只大号蛋糕上插着七八支蜡烛。老人果然在给自己做生日。吴小慧将鲜花送到老人的手里，并且礼节性地说：“祝您生日快乐，希望您明年再光顾吉利蛋糕房。”然后就走了。

    吴小慧从老人恳切的话语中听出，老人的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再次来到老人的住宅。

    屋子显然被认真地收拾干净了，昨天那些随意堆放的废瓶子、破纸盒之类全不见了。老人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姑娘，你肯接受我的一笔遗产吗？”

    吴小慧似乎没有听明白老人的话，于是，老人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姑娘，我有一笔遗产，你肯接受吗？”

    吴小慧惊愕之后连忙说：“不，我怎么能接受您的遗产呢？您还是送给自己的亲属吧。”

    老人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住在本城。可是，我已经差不多有三年没见到他们了。我活了70岁了，从来没做过生日。我知道自己的病，估计是挨不到今年年底了，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忽然就想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于是就去你那里给自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晚上我独自在家过生日，没想到姑娘你还记着我的生日，给我送花来了，还说祝我生日快乐。你是唯一在我生日这天来看我的人，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我这笔遗产不给你给谁呢？”

    听完老人的话，吴小慧两眼发直地站在那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昨天给老人送花，原是蛋糕房的一项新的促销活动。在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顾客的回头率是十分重要的。没想到老人却误以为她是特意来向他祝福生日的了。面对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吴小慧实在不忍心把公司的本意说出来。

    老人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很旧的存折，说：“这里有6000元钱，虽然是捡垃圾换来的，可都是干净的钱啊。姑娘你一定要收下。”

    吴小慧向后退缩着说：“不，大爷，我不能要您的钱，这让别人知道了，多不好啊。”

    老人听她这一说，立即拉着吴小慧说：“也好，我们这就去法院，我要当着法院人的面立一份遗嘱，这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吴小慧想了想，终于接过老人的存折，说：“好吧，我接受您老的这笔钱，明天我带您一起将这钱捐给福利院，好吗？”

    老人拉着吴小慧的手说：“你怎么处理这钱，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已把钱交给你了。”

    天色已晚，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但是，吴小慧的心里却亮着一轮灿然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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