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运

    小城不大，却是远近闻名。小城依山傍水，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栖居城中。

    小城云集的各路精英，几乎人人都有一手绝活儿。从饮食中的“羊汤面”、“酱牛肉”到“天衣”裱糊店、“人间天上”珍玩铺、“山水一色”字画店，家家店铺都是藏龙卧虎之地。

    在群英荟萃的小城里，叫得最响的还是书画界的两大高手——“南王”“北李”，号称“双绝”。

    “南王”是居住在城南的书法家王印。据说王印的字已经出神入化了，其风格飘忽不定。时而气势如虹，似猛虎下山，蛟龙出海，笔笔力含千钧；时而空灵诡异，如龟行蛇游，似凤舞鹤立，字字灵性卓然。

    “北李”是城北的画家李染。他山水、虫鱼、花鸟无不入纸，其笔墨间不仅姿态如生，而且神情亦能藏于画中。若久观其画，画中花鸟虫鱼皆似通灵，草木山水也如含情。“南王”“北李”年纪相仿，同居小城十余载，却素未谋面，据说是神交。曾有书画界好事者突发奇想：“北李”的画作请“南王”题跋，或者“南王”的字幅上请“北李”补画，不知效果如何？

    于是便有人登门相求。“南王”赏画良久，终运气提笔。笔落后再观，乃见字与画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其形神相通，宛如天成，堪为书画中奇品。

    随后，或据画求字，或据字求画者络绎不绝。而“南王”“北李”或留白，或补白，欣然而为，颇为默契。一时，“双绝”字画售价极高。

    不久，小城来一字画商，人称赵先生，年约五旬，青衫罩身，墨镜遮脸。此人识字断画极为精湛，不曾有误，而且出手阔绰，俨然商界巨贾。

    赵先生第一次见到“双绝”字画时，伫立了良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后又叹气说，王、李作品皆为奇葩，配合时却均有保留。“双绝”不如独著啊！

    人皆不信。赵先生不再多言，笑着转身离去。

    事隔数日，小城里陆续来了一些索求二人字画者，只求单人泼墨之作，出价远高于“双绝”。人们渐信赵先生所言不虚。

    未几，渐无求“双绝”合璧者，原藏者也纷纷低价出让。偶有前来补白者，“南王”“北李”亦婉言相拒，不知缘由。

    忽有一日，小城传闻“南王”“北李”联袂之字画在外一幅价值千金，属罕见之“双绝”珍品。此时，“南王”“北李”芥蒂已深，难再合作了。

    有人再见到独卖“双绝”字画的赵先生，怨其毁了“双绝”字画。赵先生淡然道，我为经商之人，使用策略无可厚非。毁“双绝”者，乃其’“文人相轻、心存孤傲”罢了。

    此言一出，闻者无语。“南王”“北李”自愧“德不及才”，不久便相继悄然离开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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