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关键词-一个名叫苏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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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多勇

    苏果是我妻子的同学,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来我家里,其实也只做一件事情:借钱,还钱。今天借200,明天还200;后天借300,隔两天又来还300。如此往往返返,借钱数额愈来愈大,很快升到四位数。我害怕,妻子不害怕。苏果借钱走,还钱走,妻子还都是热情地送出门,说:“下次手里缺钱还来拿。我俩的同学关系你是清楚的,来我家拿比去别的同学家便当些。”苏果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像是我们家开着便民银行。我妻子热心,苏果却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高中三年,苏果与妻子同一个班,关系好得很。毕业了,两人各奔东西。苏果靠着自己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去了市歌舞团。而后,我妻子成了我妻子。苏果成了别人的妻子。这个“别人”也是市歌舞团的。那一段时间,两家往来很密切。我与妻子结婚,苏果下死力气地操劳。苏果结婚,妻子也是下死力气地操劳。妻子说:“什么叫做般配,什么叫做郎才女貌,苏果两口子才是呢。”苏果的丈夫也是唱歌的,最爱唱“小货郎”。歌舞团渐渐不景气,苏果两口子开起了一家小饭馆,生意很红火。不久苏果丈夫看上一名女服务员,一脚把苏果踹开了。苏果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偏离正常生活轨道的。苏果做了两年二奶。苏果去广州的歌舞厅唱了两年歌,还……离婚以后苏果就与我妻子断了联系。苏果的一些事情妻子还是辗转从别的同学那儿听来的。

    今年春节过后,苏果突然来到我家,一副模样也是可想而知的,憔悴,苍老,委靡,失神,一看就是一个生活、精神都不正常的女人。苏果变化最大的是不爱讲话了,以前可是一副脆嫩的嗓音,“喳喳喳”,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苏果沙哑着声音说:“我手里缺钱,需要几百块钱。”就什么话也不多说了。妻子也不多问,拿出钱递给苏果。苏果刚落座位的屁股抬起来就走人。妻子不挽留,说:“你手里钱紧,还来拿。”妻子谨慎得连一个借字都不说。相隔时间不长,顶多三五天吧,苏果就会把上次借走的钱还回来。而后又走人。妻子又说:“手里钱紧,还来拿。”有一次,苏果来我家,见着了我女儿。我女儿已经10岁了,上小学三年级。苏果一双呆滞的眼睛一下汪满温柔的光芒。苏果跟我们前后结婚,也与妻子前后怀孕,只是离婚时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苏果一把抱住我女儿亲热得不得了,倒是把我女儿吓得不轻。

    苏果来我家借钱还钱好多次,一次比一次多,先是一次几百块,后是一次上千块,眼看就往上万块发展了。妻子还是什么话不说,照样借。我却担心苏果是与妻子做着一种危险的游戏。我提醒妻子说:“哪次苏果要借上万块钱,你还能真给?”妻子说:“给!”我说:“苏果要是借钱去做什么坏事,或者借了不还了呢?”妻子说:“我相信苏果。”我能听出妻子说这句话时底气不足。妻子也知道苏果目前的状态并不能保证什么。妻子的信任,只是一种虚幻的信任罢了。

    果真如我所料,苏果这次提出需要更多的钱,几乎是我们家的全部积蓄。妻子说:“你在我家候一会儿,我去银行里取。”那天我也在家里,在书房里写着自己的东西。苏果每次来,都是妻子一个人接待,从不需要我上前。妻子取钱的一点空闲里,苏果像一只困兽,在我家的客厅里心神不宁。苏果是担心妻子不会一下给这么多的钱,还是对于钱拿到手所要办的事情举棋不定呢?妻子很快回来了,把厚厚的一沓钱重重地交在苏果的手里,说:“你不用急着还这笔钱。”

    苏果手里拿着钱,颤抖着,说:“你怎么从来不问我借钱干什么呢?”妻子说:“我不用问。”苏果临出我家门的时候,猛地把钱扔进我家门里,自己跑掉了。

    数天后,苏果打来电话跟妻子说:“你要是还信任我的话,来看看我。”

    妻子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苏果问:“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妻子肯定地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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