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80后,陕西汉中首部本土电影、中国农户自拍自导自演影片《红裹肚》的导演。2007年《红裹肚》首映式在城固县电影院举行,全城百姓争相参加,只可容纳2000人的电影院,足足挤进了近3000人。他因这部电影成为中国传媒大学南京广播学院的大学生,也是中国第一名只有小学文化的电影专业的大学生。2010年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迷途》又大获成功。
这个关于梦想的故事,发生在陕西汉中的城固县。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只有十九岁的男孩,他带领着他的家人和当地很多的人一起,自己投资拍了一部电影。一部长达90分钟的真正的电影。这部片子承载了两代人的光影梦想。在梦想终于照进现实的那一刻,影片轰动乡野。
我那个时候特别明白,我知道他们来看这部电影,就是因为这是我们拍出来的第一部。不论你拍得怎么样,其实都会有人来看的。我也知道这部电影有几斤几两,在剪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了,如果是按照正规电影的标准,根本就没法儿看的。他们只是抱着一种热情来看,仅此一点,却让我特别感动。
——白浪
走在街上会被人认出来
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一场感人的生死情缘
生离死别,骨肉相残
陕西十九岁农民白浪指导
一家老小亲情出演,联合打造
——电影《红裹肚》精彩宣传片
电影《红裹肚》讲述的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生活在陕南山区汉中农村的一对青年男女,冲破家庭门第,大胆相恋的故事。没有知名的演员,没有经验丰富的导演,这是一部朴实无华的农村人自编自导自演的革命电影,一部纯粹属于农村人自己的值得欣赏的电影。
《红裹肚》的编剧是城固县著名农民白天德;导演是白天德之子白浪,一个年仅十九岁的青年;主演是城固县的理发师赵举山。原本极为普通的三个人,因为梦想凑到一起,做了一件感动自己也感动了别人的事——拍电影。
鲁豫:现在有多少人看过你们这部电影了?
白浪:至少我们那边的是家喻户晓了吧,然后网上可能有一些人看过。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因为在我们那儿有时候走在街上会被人认出来。
鲁豫:山娃你呢?他们说你演完这部戏之后,成了当地中老年妇女的偶像(观众笑)。
赵举山:我都不知道啊。
鲁豫:白浪你知道吗?
白浪:会有一点点。
鲁豫:意思是小女孩儿都喜欢你?
白浪:对对对(笑)。可能在他那边剪头发的是中老年妇女比较多一些。
鲁豫:你们在当地都属于比较帅的男孩儿吗?
白浪:一般一般。我们那边帅哥特别多的。
鲁豫:你们俩在当地算一般的?
白浪:我还可以,他可能一般一点(笑)。
鲁豫:听说白浪出名以后,在当地对自己言行举止方面要求特别严格啊。本来可能会随便一点,现在都不敢随便了。
白浪:是因为那一天,我们陕西的《华商报》刚好登了一篇关于我的文章,占了整整一个版面。然后我在车上,我旁边有一个光头,也买了一份《华商报》。他当时正在看嘛,然后看着看着他就发现我原来在他左边坐着呢。我当时因为脚特别疼,穿那个鞋把我两个小指头都磨破了,我就想把鞋脱了舒服一点。但没想到还不到一分钟,那个人就完全没问“请问你是不是白浪?”就直接一拍我说:“唉,白浪,你把鞋穿上。我们这边人挺多的。”就这样的。
赵举山:给人家臭得受不了了(笑)。
白浪:我当时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本来觉得自己是个挺平凡的人,被人知道以后,这种情况以后就不能再有了,觉得挺别扭的。
都是因为这部电影,让白浪的生活从此与众不同。他们如何想起来要拍这部电影,这部电影是如何才能拍成的,又是怎样的梦想和信念支撑着他们完成了电影的拍摄?只听了这个故事开头的人,一定会很好奇。
看上一场电影就像过年一样
在仅仅二十年前,中国还处于一个全民看电影的年代。在那个时候,中国的老百姓没有电视,没有DVD,更没有今天的MP4。大白银幕上的影像,成为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精神食粮。
白天德(白浪的父亲):只要能看上一场电影,就像过年一样。
1964年,城固县第一次引来了电影放映队,年仅十岁的白天德第一次看到了露天电影。放映机里折射出来的光线,洒在银幕上的动人故事,成了他一辈子的梦想。
鲁豫:你看电影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投入过?就是电影当中演的其实不是真的,但自己以为是真的。
白天德:有的。我们那时候经常有一些电影队到农村去,在这个村子演完,那个村子演的。我当时也就是十一二岁,每天把作业写完了,手头上的活干完了,就约上我的一些小伙伴们,早早地就步行十几里地,到这个村子里看了,又到那个村子里看。有时候很远的,要跑上二三十里地才能看上一场电影。有一回放那个《英雄儿女》,看的人有一两千人,有的坐在草垛里,有的骑在墙头上。
鲁豫:你呢?
白天德:我呢就骑在一棵树上。看到那个王成背着报话机,喊着“向我开炮”的时候,小伙伴们就群情激昂地就来劲了。有的把鞋子脱了,有的拿着石头——我也把草鞋脱了——朝着银幕上就撇过去,喊着:“打死美国鬼子!打死美国鬼子!”
鲁豫:你没从树上掉下来吗?
白天德:掉下来了。把腿给绊折了。
鲁豫:美国鬼子没打着,把腿给摔了……
白浪:进入电影情绪了。
鲁豫:你也有过这种经历,白浪?
白浪:我也有。我跟他不一样,我是有时候看着一些电影里面觉得……哎呀,这个男的长得真难看,还不如我去呢。因为那个女的特别漂亮,就自己会有一些情绪在里边。
鲁豫:你喜欢的演员是谁啊?
白浪:我喜欢刘烨,一个眼神就能说明一个问题,我特别喜欢。
鲁豫:山娃呢?
赵举山:我喜欢施瓦辛格(观众笑)。
鲁豫:你是不是平常喜欢锻炼身体呀?练举重健美什么的。
赵举山:对,有时间就会去。
鲁豫:你有点这个意思。喜欢施瓦辛格,还喜欢谁?
赵举山:成龙。我喜欢成龙的那种滑稽的动作。
鲁豫:你有点像赵文卓!
赵举山:不像。
鲁豫:别人说你像谁啊?
赵举山:有一点像李连杰(观众笑)。
虽然白天德很喜欢电影,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拍一部电影。因为他知道拍电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投资无疑是相当巨大的,作为一个农户家庭,想都不敢想。即使曾经有这样的一种心理萌动,但是也很快就消失了。
而白浪也和父亲一样,常常会想:“哎呀,我什么时候能拍一部电影就好了!”可是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会被弹回去,会觉得那根本遥不可及。然后就会嘲笑自己:“你还真会异想天开啊。”
斥资十万拍摄电影
90年代末,当DV在家庭中普及的时候,影像对于老百姓来说,不再神秘,不再遥不可及。如今,网络播客的广泛流行,无数的人们开始用影像记录自己的生活,表达自己的情感。
和众多的年轻人一样,白浪喜欢手持DV,走在城固县的角角落落。2003年,十六岁的他去哥哥白冰开的广告公司工作。2006年年初,白浪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部DV摄像机,经常在街上拍一些百姓生活的片段来取乐。他曾拍摄过多个自娱自乐的MV,《活着就是折腾》、《那些花儿》等等。
拍短片的事逐渐在村子里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白浪拍片的事,夸他有才能。但他的举动也招来了不少质疑和讽刺。“没什么了不起的,凡是有手的人都会拍。”“别拿没有档次的东西,糊弄我们这些农民好吗?有本事就拍出电影来让我们看看。”面对这样的声音,白浪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于是,令父亲白天德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有一天,儿子向他提出斥资十万拍摄电影的梦想。此言一出,全家哗然。
白浪:那个时候就是在街上随便拍一些画面回来,觉得挺不错的,能够融合到一起。
鲁豫:但是会拍MV和拍电影还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一说要拍电影之后,那个钱怎么来?当时你自己攒了多少钱啊?
白浪:我当时没钱。我爸这个人比较好说话。我知道他是平时爱自己写一些东西嘛,文学爱好者。然后我就跟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拍一部电影。刚开始我跟我爸说的时候,他是那种……我不知道是鄙视还是不在意,我说了他也当没听见。但是我天天在说,我隔三差五地就会跟他说,要不然咱们什么时候能拍一部电影。当我说的次数多了之后,他就在意了,就觉得: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鲁豫:白浪父亲有多少存款那时候?
白天德:那时候存款不多,也就四五万块钱吧。当时那个钱是为大儿子准备娶媳妇儿用的。
鲁豫:后来媳妇儿娶了吗?
白天德:媳妇儿还没娶。
鲁豫:没法儿娶啊,钱已经花在这儿了是吧?那这个媳妇儿还等着呢吗?
白浪:还等着。
白浪的父亲白天德,年轻时曾是文学爱好者,当兵八年,退伍时身无分文,只往家寄回几百公斤书。白天德曾在报纸上发表过一些诗歌和散文,还写过一部小说《红裹肚》,讲述了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秦岭山区农民积极投身革命的故事。所以这剧本就有了,白浪便开始动员父亲:“有哪个文学爱好者,会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拍成电影呢?”白天德被磨得次数多了,不免心动,便动手把小说改成了剧本。
鲁豫:你爸好说话,因为他本身有电影情结。但是我相信这钱是他太太管着吧?
白浪:对,是我妈。
鲁豫:那怎么说服她呢?
白浪:我跟我爸说通以后,我爸说要不咱们就试试。我当时是忽悠他呢,我知道拍一部电影不可能是几千块钱之内。我当时跟他说,其实咱们拍一部电影就两千块钱(观众笑)。
鲁豫:他就信啦?
白浪:他没信。他也明白不可能,只是为了糊弄我妈,因为我妈是一提到钱就特别敏感。我跟我爸说好之后就和我哥说,然后我哥说:那就拍吧,万一钱不够了,我再给你。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意见达成一致之后,我就去跟我妈说了。我妈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就觉得,咱们还拍电影呐?后来只是因为说得太多太多了,我妈就觉得,那你们就拍吧,反正你们爱拍我也管不了你们。她就抱着这样一种心态,勉强答应的。
没有片酬、不顾生意的男一号
于是,电影要开拍了。白浪的这部电影,完全像一部大片那样的,包括前期的宣传、海选演员、沟通拍摄、后期剪辑等等一系列动作。2006年10月份,他们在城固县县城中心搭起了一个台子,拉起大横幅上书:城固第一部本土电影开始海选演员了!海选当天人很多,还没有开场就已里里外外围了三百多人。一个小女孩还对负责接待的白浪女友说,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很喜欢白浪,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有一种男人的魅力,真是后悔没能早出生几年,早点认识白浪。
在全新的领域,以完全商业化的操作模式,白浪团队在城固县城大闹了十天之久。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全民参与海选,热闹非凡。城固县理发师赵举山,内心诚恳,演技突出,在群雄中胜出,一举夺得电影《红裹肚》男一号这个重量级的角色。
鲁豫:你是以前就想过要拍电影吧,山娃?
赵举山:我是从小的时候就有拍电影的愿望。小时候看到功夫电影《少林寺》,我就很羡慕,这功夫这么好!后来我就每天一早一晚练功,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可以去拍电影、上上电视。我到现在一直坚持都有练的。
鲁豫:你没想过去考什么电影学院、什么中央戏曲学院表演系?
赵举山:那没有。因为我家庭条件太差,没有钱,我连学都上不起,哪有考虑那么多。
鲁豫:所以听说白浪要拍戏心里挺兴奋的啊?
赵举山:嗯,是的。
鲁豫:白浪你看上他什么地方啊?觉得他能来演主角。
白浪:其实他这个人呢,平时是比较刚强的,因为我们以前就认识。刚好我们那个电影里面的山娃,我就觉得也需要很刚烈的这么一个人,然后就想到他的性格和主角挺符合的。再加上我们海选的时候,他又过去跟我说,要不然我试一下。当时我们就在店里边给他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让他这么随便走了两下。唉,觉得还可以,反正也没演员,那就你了。
鲁豫:当时一共多少群众来参加你们的海选啊?
白浪:后来(正式)报名的总共有八九十个人左右。
鲁豫:你们签合同吗,山娃?我能问问你片酬是多少么?
赵举山:有签。片酬嘛……这个赚不赚钱咱们不说,就是自己爱好吧。
鲁豫:就是没有片酬是吗?
赵举山:嗯,没有片酬。
白浪:完全是凭个人爱好。
《红裹肚》的群众演员都是在拍摄现场当场招募的,演出的报酬就是每人一包五元钱的“红河”香烟。大家都是没有演过戏的普通农民,唯一和表演沾上点边儿的就是女主角香香——当地一个草台班子的舞蹈演员。
鲁豫:那管饭吗他们?
赵举山:管饭是可以有的。就每天扛一箱方便面上山呗,在河里接点冷水一喝。
鲁豫:当然可以为了爱好,钱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你还有个生意呢,你走了以后,你的店怎么办呢?
赵举山:我就豁出去了呗。
鲁豫:你的店那几个月就都关着?
赵举山:就是我的小徒弟们能把店看住就行。
白浪:其实没生意的。
赵举山:嗯,没有生意,没有人去。因为我是主角,我一走就没人了。
鲁豫:所以你真的是喜欢拍电影啊,连生意都不做了。
赵举山:没办法,我也没有上过镜嘛,就想去试试。生意做不做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不做就觉得是在骗人
就这样,家里同意了,资金到位了,演员找好了,农民原创电影正式开拍。在开机之前,剧组的所有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代替了一般电影开机前那种盛大的开机仪式。
电影的前期准备工作开始。因为是战争题材的影片,片中免不了要舞刀弄枪。可这些道具在乡下地方买不到,更没地儿租。于是白天德就找来一些废旧的木头和铁皮,自己制作起了刀枪。石墨、锯子、电钻,各种工具都被他用上了,而这些举动却招来了当地的警察。说明原因后,白天德到公安局备了案,才算过关。白浪的母亲就没日没夜地在家里踩缝纫机。许多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服装,年轻一点的裁缝根本不会做,白浪的母亲只得扯上土布,找到当地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连说带比画的,表达出他们所需道具服装的模样,这才做出貌似那个年代的衣服。
鲁豫:白浪,你是导演,然后你爸爸是编剧,那制片人是谁呢?
白浪:制片人是我哥,因为他给钱嘛(观众笑)。
鲁豫:剧务是谁?
白浪:当初我都不知道剧务是干什么的。
鲁豫:剧务很重要。订盒饭,买方便面……
白浪:那就是一个管家嘛,那就是我妈了。我妈就是每天负责给我们运方便面、面包,还有其他吃的喝的,要不然就是所有人用的东西。
鲁豫:然后摄像也是你?
白浪:对。
电影这一拍,就是四个月的时间。年纪轻轻的白浪自己拍电影,这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媒体的关注以及乡亲们的期盼,是他最大的压力。
白浪:我们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关注,反正天天都会有朋友或者路过的人来问我们,说你们这电影拍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新的进展啊?我就觉得突然间有了压力,好像如果你不做的话,别人就会觉得你是在骗人啊之类的。
虽然走进梦想的日子是充满快乐和激情的,但是十九岁的白浪如何能够使用好各种拍摄手法,来实现自己朦胧的艺术追求,成了最大的难题。他卧室的墙上挂着张艺谋导演的海报,一直立志于要成为中国一名有想法的青年导演。
导演说有演员说没有
鲁豫:拍戏的过程当中挺难的吧?
白浪:是,常常会觉得:“哎呀,怎么会这样?”实在不想再拍了,但是又没办法。
鲁豫:我看你们笑场挺多的。山娃笑场吗?
赵举山:我很少。
白浪:他老笑!不是很少。
赵举山:还不都是你逗的呗!
鲁豫:这是一个有爱情故事在里面的电影,对吧?那爱情戏里面有爱情的场景吗?
白浪:有啊。
赵举山:没有!
白浪:有有有!
赵举山:哪有?!
白浪:绝对有。
鲁豫:那个……到底有没有?这真挺逗的,一部电影导演说有,演员说没有。
白浪:是啊,我说有,那肯定是有(观众笑)。
山娃:香香。
香香(为山娃整理衣服的领口):山娃,你胆子可真大,也不怕我爹看见了。
山娃:我想你嘛。(说完把香香搂在怀里)
——电影《红裹肚》片断
赵举山对于影片中的恋爱场景显得很不好意思,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起来。一会儿说是假装亲了一下,一会儿说只是揽了一下。并且一直强调“这些都是假的”。
鲁豫:我觉得山娃这点演得不是特别自然。
赵举山:嗯,就是。因为做那个动作……我觉得怪怪的(观众笑)。
鲁豫:这是表演呐!
赵举山:虽然是演戏,但是我觉得还是……我不敢。我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男朋友(观众笑)。我怕人家男朋友知道了,说这是不是在亲我女朋友。所以我有点害怕。
鲁豫:表演有那么多杂念怎么行?!表演就得投入啊!跟你有没有男朋友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你有女朋友吗?
赵举山:我没有女朋友。就……我以前有,现在没有(观众笑)。
鲁豫:那白浪碰到这样的状况你怎么办,怎么跟他说啊?
白浪:我当时真的是特别抓狂。我们在拍这一段的时候,就为了让他们两个自然嘛,我把所有人轰之门外,只留他和那个女演员。一共就我们三个人在室内。然后我还偷偷地跟那个女演员说了一下,我说待会儿你们在演的时候,尽量不要故意地去躲避什么,亲一下就亲一下,没啥,你就当是你喜欢的人把你亲了一下。我就这样跟她说,然后她说好好好,没问题。结果你看这一段,一直到后来,其实上镜的时候还是很不自然。
赵举山:就那样我还不敢呢。人家倒在床上,导演说你上去假装亲。结果我走到床跟前我就不敢上去了。
鲁豫:就你这样还想当李连杰、施瓦辛格呢你!
在争吵中出炉的电影
直到实现了拍电影的梦想,白浪才明白拍电影究竟有多难。一开始,白浪连反光板是什么都不知道,很多摄影器材都不会用。他越痴迷而疯狂地学习拍摄技巧,越感到自己是那么不堪一击。
最开始白浪用他从前的小DV拍摄,但拍摄的画面却很模糊,声音也不清楚。白浪去网上查询资料,才知道拍摄应该有轨道,前期收音不清楚,就要靠后期配音。于是白浪和父亲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做出一条六米长的轨道,放在拍摄现场。白浪兴奋地坐上滑车端起摄像机,可结果还是画面模糊。白浪很沮丧,但却想要坚持把电影拍下去。想必是机器的问题吧?DV不好就要换机器!
于是白浪卖掉DV机,添了一万多元钱买回来一部带防抖功能外置麦克风的松下摄像机。他拍奔跑的演员,飞驰而过的汽车,图像非常清晰。白浪多了一份把电影拍好的信心,但随着投入越来越多,演员们越来越投入,白浪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鲁豫:在现场是听导演的,还是听编剧的?
白天德:当然白浪是导演,主要是他在导这个戏,但有时候我觉得他导演的那些情节,或是演员表演的那些东西,好像不符合我编剧所要表现的那种情感。我就会给他提出来一些,我认为应该怎么做。
鲁豫:你们俩吵吗?
白天德:嗯,经常吵。
鲁豫:吵啊?你们会吵得很激烈吗?
白浪:是啊,常常会这样。当着很多演员的面,其实让我们很难堪的。他觉得,我是编剧,那么你就必须得听我的;但是我又想,那我是导演啊!
鲁豫:其实双方都是为电影最后那个效果更好,都是从这个角度出发。那最后总要有一些妥协,一般都是谁妥协一下?
白天德:当然是我妥协了(观众笑)。
鲁豫:现场只能有一个灵魂人物,一般还要听导演的。
白天德:对,吵架的时候他就会讲:“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这部戏拍了四个月,最后的剪辑又花了一个月时间。全程都是白浪完成,白天德陪伴在他身边。这之中,虽然两人还是会有一些争吵,但是好在这部电影,最终得以呈现在观众面前。
我知道这部电影有几斤几两
就在2007年5月5日,城固县电影院比往日拥挤了好几倍,因为本土电影《红裹肚》要在这里上映了。大家听说这是城固人拍摄的第一部本土电影,想当然地纷纷来到现场支持他。白浪和全体演员及其工作人员,在幕前站成一排,表达对现场村民们最深的感谢。
梦想照进现实的结果很幸福,然而其中的辛酸和艰辛,也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味。
鲁豫:首映式场面很大呀,现场能坐多少人啊?
白浪:那个电影院的座位有一千六百个,结果那天来了两千多人,所以到后来整个过道都是满的。其实在这之前呢,我们都挺害怕的,特别紧张。因为我在门口一直站着的时候就在想,咱把这么多票都给出去了,而且这所有的广告已经放出去了,大家都知道电影今天上映。如果没人来,那会怎么样呢?或者是他们来了之后,看完之后骂咱们,说咱们拍得特别烂,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呢?我当时的心跳特别快。结果我看到人来得多到实在不行,要靠十个武警来维持秩序的时候,我真的太兴奋了。
鲁豫:现场的人看完反应怎么样?
白天德:都是很认真,全神贯注地看下去的,字幕都看了,一直到最后的演职员表。看完之后灯都亮了,还久久地不愿意离去,上去跟白浪还有演员们握手,表示祝贺。反正场面挺令人感动的。
白浪:那个时候我问过一些人之后,我就明白了。在电影还在演,但快结束的时候,我下去问了一些在台下看的人,我问他,你觉得看得下去吗?然后他会说,嗯,挺不错的。然后我就问他,你为什么要看?他说,这是我们城固人拍的第一部电影,我们当然会来。我又问他,那还有其他的原因吗?他说,嗯……听说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拍的。然后我就跟他说,其实他现在已经二十岁了(笑)。我那个时候特别明白,我知道他们来看这部电影,就是因为这是我们拍出来的第一部。不论你拍得怎么样,其实都会有人来看的。我也知道这部电影有几斤几两,在剪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了,如果是按照正规电影的标准,根本就没法儿看的。他们只是抱着一种热情来看,仅此一点,却让我特别感动。
扛着香香跑了十几遍
观影群众反映良好,但是导演和主演对自己的表现并不十分满意。他们知道自己太没有经验,还需要太多太多的历练空间,但他们专业而执著的拍摄态度,却是丝毫不输于正经的导演和演员。
白浪曾经在拍摄雪地伏击战那场戏的时候,仰面躺在满是乱石的雪地上,进行低角度拍摄。为了稳住摄像机,他身子不能动,就用双腿慢慢蹬着地面一点一点向前蹭。后背的皮肤被磨破,雪化成冰凉的水浸透衣衫。下午,白浪发烧近四十度,却为了放下手头活儿来支持拍摄的演员们坚持把戏拍完。即使傍晚在医院点滴的时候,他仍旧在和父亲研究下一组镜头的拍摄。
而主演山娃,也长期带伤拍摄需要剧烈运动的戏份。
鲁豫:山娃你觉得好看吗?你觉得自己表现的怎么样?
山娃:我表现得不是很好,所以我觉得不好看。因为我在去年6月份的一个晚上游水的时候,从游泳池摔下去,把一只脚的韧带全部拉裂,到现在我还贴着膏药。拍片子的时候我的脚很痛的,尤其是拍跑的镜头,还有就是扛上香香,那个女主角的时候。我把她扛到肩头上,跑得很远,就那一个镜头跑了十几遍,把我累得……她老是不配合,导演说是我把她扛上肩的时候,她的手要动,要打我,脚又要蹬。可她要不就是手打脚不蹬,要不就是脚蹬手不打,搞得我一下子扛了十几次,扛得我累得不行了,脚又痛,还要跑。真的是很辛苦的。
鲁豫:不过第一次演戏嘛,也不能对自己要求太过苛刻。然后首映式之后,你们就带着这部戏,到各个村去给人放,几乎都已经放遍了吧?在整个汉中地区。
白天德:现在放了四五十场吧。
鲁豫:我听说你们在放电影之前,还放别的片子,都放什么?
白浪:放《鲁豫有约》。其实是这样,我在放这个电影之前不是要吸引人嘛,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晚上几点要放,但是他们因为来了无聊,没事儿干,然后我就放《鲁豫有约》给他们看。而且我记得特别清楚,基本上每一期我都放的是你采访李连杰,或者是李敖的那两期。他们都挺喜欢的。很多人都认识你,不过每一个人的意见都是:啊,好瘦啊,太瘦了(笑)。
走进大学的插班生
2007年中国传媒大学南京分院来了一个插班生,他就是白浪,被破格允许进入学校学习。这份缘分源于影片放映期间,中国传媒大学导演系教授史博公带着学生到城固县采风。在街头,史教授看到了《红裹肚》的宣传单,便联系上了白浪。白浪的电影梦想,打动了史博公。他决定帮助这个年轻人到中国传媒大学免费学习,让他成为一名破格录取的插班生。
在白浪的同学中,除了能够依靠知识改变命运之外,大多数人只能继续着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如何能够找到白浪的出路,也是父子两代人的梦想。
白天德:其实我希望白浪继续走下去,我已经把第二部电影的剧本写完了。
鲁豫:你会再给你爸拍吗?
白浪:不会。
鲁豫:为什么?
白浪:一个是我跟他没法儿合作。我觉得这个导演和编剧之间的沟通是一个问题。还有就是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去折腾下一部,不会了。
鲁豫:你不是觉得我的能力有限,而是觉得我经过这一次的磨炼之后,我不跟你们业余的玩儿了,我要玩儿就玩儿专业的了。这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对吧?
白浪:(笑)对对对。我想如果我现在还这样干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这样,我想好好学一下。
鲁豫:这部电影对你来说是个敲门砖对不对?你现在已经在一个学校,马上就要去接受正规的训练了吧?
白浪:是,去了南广学院,传媒大学的分校。
鲁豫:在此之前你是什么学历?
白浪:能不能不说啊……
鲁豫:哦,那可以。
白浪:小学毕业。
白浪羞涩的表情引来观众的一阵友善的笑声。白浪对于自己的学历感到羞愧、感到不满足,但是他又能勇敢地说出来。他正视自己,并渴望改变。仅仅是小学毕业的他,反而比现在的更多比他学历高很多的年轻人,更有远大的梦想,最可贵的,是为实现梦想而付诸的行动,是那份可贵想法和勇气。他实现了从小学直接跨入大学的奇迹。
为寻求游戏对手的出走
白浪的转变对于白浪的女朋友来说,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浪女友在回忆她和白浪初识时说道:“我认识白浪的时候,他是穿着一件T恤,上面印着什么明星之类的;大喇叭裤,而且腿上有特别明显的几个破洞;脚上穿一双木屐,走在街上声音特别大,很让人注目。当时一看我就觉得他特别像一个小混混,一副痞子样。”
而在父亲眼里,白浪从小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大大咧咧的,贪玩儿的孩子。
白浪:我小的时候完全属于那种穿得比他(指赵举山)现在还离谱(观众笑)。
鲁豫:这不说明什么啊,他穿的怎么离谱了?
白浪:你知道他多大了吗?他其实今年四十多岁。
鲁豫:你有四十多吗山娃?
赵举山:马上五十了(观众笑)。
鲁豫:你得了吧,你好好说,你今年多大。
赵举山:我孩子都跟他差不多大了。
白浪:他的孩子真的现在已经上初三还是高一了。
赵举山:白浪为什么没有上出来学,因为他上一年级就给人家女孩子写情书,一天几封。所以那校长把他开除了。
白天德:说得太离谱了,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小时候白浪确实是很调皮的,有一次他和三四个小伙伴从我们城固县扒上那个拉煤的火车,一直就被拉到四川去了。
白浪:那个时候上六年级,当时真的觉得我们打游戏已经打到无敌了,实在没意思,就想出去找对手。但是我们一共四个同学,总共身上就两块钱。然后就想到一个办法,说那咱扒火车吧,不要钱嘛。
鲁豫:扒火车就是火车在缓缓进站的时候,你们就爬上去?
白浪:没有,它一直在停着,然后我们就上去,等它开动。然后我们就想,能去什么地方。最后决定反正只要是一个城市,我们就下去。结果我们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9点多了吧,那一站是广元站,我们就下去了。我们不知道广元是什么地方,直到看那个出租车上面写着个“川”字,才发现,啊,这原来是四川了。当时吃了一惊,又饿又渴的,也没钱,那儿的所有人就把我们当乞丐一样。然后我们就在那个地方睡了一夜,又扒着旁边那个回程的车回去了。结果到城固站没停,到下一站还是没停,我们就在车走得很慢很慢的时候,四个人一块跳车跳下去了。我们是每个人基本上都是拐着腿走回去的,下车的那个地方离我们县城还有三十公里地呢。那山区里面反正黑黝黝的,也挺害怕的。
白天德:他们几个就唱着歌走了整整一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的时候,才走到我们县城。
鲁豫:你没揍他吗?这必须要打一顿,这太危险了!还跳火车!
白天德:哎呀,回来我看他脸上糊的到处是煤,就像小偷一样,光睁着两只眼睛。
鲁豫:眼睛放光那是饿的。
白天德:他就在我跟前,赊了一碗面条,吃饱,准备挨打。
白浪:那个时候我是基本上平均每天要挨两次打。
鲁豫:我是反对打孩子,但你那次真的应该打一下。
白天德:但是那一次我没有打他,我怕这一次再打他又跑了怎么办。
真正的电影十年后的约定
鲁豫:小孩在成长过程中,没有理想之前会有这样一段时候。你看你后来慢慢有理想了,喜欢拍MV、喜欢电影之后,慢慢变得有目标了,自然而然就不会去做那些特别捣蛋的事。小孩都会有过那样一段特别迷惑的日子。你现在目标很明确吧?我将来就是要拍电影,走这条路。
白浪:对,我想在几年以后能拍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然后全国上院线,那是最好的。真的做梦都想。
鲁豫:山娃呢?你的电影梦想还有什么。
赵举山:我的梦想就是有真正的电影公司让我去做一次角色,我会尽我的努力做好。相信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表现得比这次好得多。
鲁豫: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电影梦想,《红裹肚》算是一个挺好的起步了。我们找到你们,是因为我们觉得挺好奇的,有这样一些人自娱自乐拍了一部电影。但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是因为白浪拍了一部真正的电影,能够进院线的,能够让大家喜欢的,甚至能够得奖的一部电影。那时候我会再请你过来,如果我还做节目的话。
赵举山:最好还有我(观众笑)。
鲁豫: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打保票,白浪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一定给你一个镜头,至少一个镜头。没问题吧白浪?
白浪:这没问题,不过一个他可能看不上。他是属于那种,我要演就演主角的人。
赵举山:没事儿,给我个洗厕所的角色也行,真的(观众笑)。
鲁豫:那到时你爸是什么角色啊?
白浪:跑龙套的吧。其实我爸适合幕后工作,让他上镜他会觉得别扭。其实在上这个节目之前,我们三个人都商量要不要喝点酒?不然上去紧张怎么办呢。
鲁豫:天,你们喝得晕晕乎乎的,上来之后还说不说了。
2007年9月底,白浪坐上了前往南京的列车。走进课堂,白浪才感到学习太吃力,小学毕业的他很多字不会写,连笔记都记不全。但他有更远大的梦想。
2008年1月,白浪制订了一套边学习边实践的计划。经过老师批准同意,他开始找素材继续拍电影。他又回到了家乡,选定拍摄题材。最后他决定选用一个呼吁保护野生动物的剧本,并将电影定名为《朱鹮飞起的地方》。但家里的钱在拍摄《红裹肚》时已经花尽,借的钱还没还上呢,他开始找起了投资商。
2008年3月底,几个乡亲敲开白浪家的门,递上了三百元钱,说是乡亲们得知他要拍电影,特地为他凑出来的钱,让白浪感动不已。
2008年4月初的一天上午,汉中市一家个体工厂的秦老板给白浪打来电话,说他想赞助一笔钱,支持白浪拍电影。于是白浪拍电影的梦想便一直在继续。
鲁豫:上大学需要几年时间,然后积累一些经验,一点一点摸爬滚打。我觉得十年之内应该能够有,第一部电影出来,你今年才二十岁嘛。
白浪:二十岁对我来说已经很大了,因为小时候我浪费了很多时间,没有学到任何的东西。就是老师跟我说那句话:你起这个名字就是白白浪费(观众笑)。
鲁豫:年轻是有本钱的,如果十年之后你拍一部电影,才三十岁啊。到那时候我再请你过来做一期节目,我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因为从你第一部处女作开始,我们就关注你了。十年之后白浪父亲多大?
白天德:那时候我已经老了,六十多岁了。
鲁豫:老当益壮。山娃那时候多大?
赵举山:十年以后我二十八(笑)。
白天德:怎么那么乱呢。
鲁豫:我们约定好了,十年以后,不管你的主创人员都有谁,我要求把你爸带来,把山娃带来。
白浪:行啊。
赵举山:那就谢谢了啊(笑)。
2010年,白浪又自编自导自演了电影《迷途》。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歌手,在灯红酒绿的环境中,沾染了毒品。为给母亲治病,他铤而走险,抢劫致死了一个农民工。在躲避警察追捕的逃亡之路上,一个善良美丽的打工女子救助了他。不久,二人坠入爱河,结婚生子,过起了平淡却恩爱的生活。然而,他惦念父母,并且对被害人一直存有想要赎罪的心情,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内心其实没有过一日真正的安宁。
数年后的一天,他得知父亲患了严重的肾病。为了救父,他决定回去给父亲换肾。也就在此时,他又意外得知自己恩人般的爱妻竟是当年被他致死的那个农民工的女儿,在她年幼时被寄养到别家。他的良知进一步地被唤醒,决定马上赶回去,先救父,后投案。
然而,当他携妻带子赶到医院时,一切都太晚了……
《迷途》的故事情节颇为曲折离奇,比他最开始的作品复杂很多,丰满很多,也成熟很多。
他是一个农民
我是他的儿子
我们这一家人都喜欢电影
所以我们拍摄了这部影片
为的是纪念那些为今天付出代价的兄弟们
和倒在这片热土的革命先烈
——白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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