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风情谭-西门庆有“大佬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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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在于市井社会最重要的东西:金钱。西门庆认为有了钱就有一切,有了钱就能办到一切,有了钱就能买通一切,包括买通主管人世报应的神佛。他出五百两银子修永福寺,吴月娘劝他:与其出这么多钱修庙,不如平时多积些阴德。西门庆回答:“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褚银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桓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的富贵。”西门庆正是靠着泼天富贵,对他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到处充“大佬”。

    1.西门庆是社会底层讲情谊的“大老爹”

    清河县红灯区将西门庆看作摇钱树。妓院鸭儿称西门庆“姐夫”,西门庆对清河县妓院起到比女婿半子还重的送钱、养赡、保护作用。

    跟西门庆关系最密切的是丽春院。西门庆先娶李娇儿做妾,后长期包占李桂卿,每月五两银子请丽春院优工李铭到西门府教四个Y学音乐。李桂姐出落得如花似玉后,五两银子给西门庆献首歌,西门庆决定梳笼李桂姐,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妓院,连续十几天在丽春院大吃大喝,疯玩疯闹。李桂姐“成人礼”完成,西门庆每月二十两银子长包。二十两银子可供普通五口之家全年基本消费,西门庆二十两之外的“消费”又远超此数。第十五回写西门庆跟李瓶儿“热恋”暂时忽略了丽春院,帮闲孙寡嘴等拉他到丽春院看桂姐。我们看看西门庆两个时辰用掉五两半银子的“寻常花费”。

    西门庆先拿出三两银子交给李桂卿让她准备酒菜,“大节间,我请众朋友”,虔婆一边推辞一边接过银子“谢姐夫的布施”;

    众人刚开始喝茶,来了几个“架儿”向西门庆跪下,拿着三四升瓜子,“大节间孝顺大老爹”,西门庆吩咐收了瓜子,打开银子包,捏一两银子丢在地上,这些“虎口里求津唾”的架儿磕了头,收了银子飞跑;

    李家姐妹垂红袖、献时新,酒过两巡,唱得正热闹时,来了几个圆社,手里捧着一只烧鹅、两瓶老酒,“大节间来孝顺大官人贵人”!西门庆让他们先喝酒,待会陪他“踢三跑”。西门庆酒足饭饱,先到院中踢了一跑,接着叫李桂姐跟两个圆社踢,“勾踢拐打之间,无不假喝彩奉承”。“假喝彩”很有趣,几个圆社明知李桂姐踢球技巧一般,为了讨好西门庆故意给她喝彩,还向西门庆夸张地表扬:“桂姐的行头,比旧时越发踢熟了,撇来的丢拐,教小人们凑手脚不迭。”西门庆乐了,和娇喘吁吁的李桂姐拉着手儿,打发三个圆社。

    勾踢拐打之间,无不假喝彩奉承。观看桂卿和谢希大等人踢球……然后,用一两五钱银子所谓“架儿”,是“这家子打和,那家子撮合”、“席面上帮闲,把牙儿闲磕”、没有固定“恩主”的职业帮闲,他们拿价值几分银子的瓜子,从西门庆手里换到一两银子,即使西门庆用蔑视态度掠到地上,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所谓“圆社”,类似于现在足球俱乐部人士,只不过他们踢的是气球。《水浒传》高依发迹靠的就是它。这些游手好闲的角色,“在家中也闲,到处刮涎”,“转不的大钱,他老婆常被人包占”。他们用大约一钱银子置办烧鹅老酒,再陪西门庆和裱子踢上几圈,一两半银子就到手了。

    妓女、架儿、圆社,这些社会底层人物靠的就是西门庆这样的“大佬”,西门庆从他们那儿得到被追求、被需要、被恭维、被“孝敬”的“大爹”尊享。

    西门庆同时包养两个妓女,李桂姐和郑爱月。李桂姐认准西门庆死贴到底。做了干女儿照样跟干爹上床。她几次私接统垮子弟,被西门庆发现后都诅咒发誓从未跟他们“沾身”。西门庆明知受骗,说懒得再管李桂姐的事,但李桂姐凡出事都得西门庆管,第七十四回李桂姐因跟王三官的事惹祸求西门庆帮忙,还让吴月娘帮助剖白:她并没出来见王三官。西门庆知道这是忽悠自己:“那一遭是没出来见他,这一遭又是没出来见他。自家也说不过。论起来我也难管你,这丽春院是拿烧饼砌着门不成?到处银钱儿都是一样,我也不恼。”西门庆允许李桂姐躲进西门府,还出几十两银子派人去东京给李桂姐说情“善后”。李桂姐很不好意思,想出五两银子给来保做路费。西门庆立即很不高兴地说:你觉得我出不起这几两银子的路费?西门庆对屡次背叛自己的小尤物仁至义尽。郑爱月并不比李桂姐漂亮多少,却得到每月三十两包银,因为郑爱月比李桂姐西门庆是帮闲兄弟中的“大哥大”。乖巧,还兼职给西门庆做马泊六。郑爱月当然也不可能忠于西门庆。西门庆在她的闺房发现“三泉”即王三官显然是送情人的字,郑爱月一阵花言巧语,西门庆就不再追问。西门庆在清河县红灯区最有口碑.对背叛他的妓女也“大人不计小人过”,照样掏钱,照样照顾,照样呵护。对曾调戏过春梅而被轰出西门府的乐工李铭,只要李铭托人说上几句好话,磕上几个头,西门庆照样允许上门行走。对底层人物西门大官人总是摆出“大人大量”的“大老爹”大佬架势。

    2.西门庆是帮闲兄弟中“仗义疏财”的“大哥大”

    西门庆有九个结义兄弟,都是他的帮闲。首席帮闲应伯爵,第二帮闲谢希大,这两人跟西门庆最要好。其他几人,吴典恩谐音“无点恩”;云理守谐音“云里手”,常时节意即经常找西门庆沾光,白来创意即经常到西门府白手闯荡;还有祝实念、孙寡嘴,只看名字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卜志道早死,由花子虚替补。除花子虚外,“弟兄”都是沾西门庆光的。西门庆对帮闲弟兄乐意帮忙、舍得花钱,愿意当受人拥戴的“哥”。

    吴典恩原是西门府伙计,他到东京给蔡京送礼,看到蔡京大笔一挥就送西门庆个五品官,灵机一动,冒充西门庆小舅子从蔡京手里捞了个县骚垂。上任需要银两。昊典恩求应伯爵帮忙找西门庆借七八十两银子。应伯爵告诉吴典恩:哄了一日是两晌,干脆借一百两银子。应伯爵带昊典恩到西门庆跟前,先借玉带给西门庆大戴高帽,再要西门庆“看我面,有银子借与几两”,夸奖西门庆“从前后外京外府官吏,哥不知拔济了多少”,言外之意自家兄弟更义不容辞。吴典恩交上借契,借银一百两,每月利行五分。西门庆取笔把利钱抹了,爽快地提供吴典恩上任用的银子。吴典恩做了官,不仅一直不还西门庆银子,西门庆死了,他还恩将仇报,借西门府失盗事诬吴月娘与仆人通奸,想要挟她到案敲诈银两。

    常时节穷得没钱交房租,老婆连像样衣服都没有,自己的衣服当到当铺。他找应伯爵帮忙向西门庆求帮。应伯爵劝西门庆“救人须救急时无”,西门庆遂问:常二哥要多少房子够住?应伯爵说得一间门面,一间客坐,一间床房,一间厨房,需要三四十两银子。西门庆表示:我先给常时节一些银子让他应付眼下的开支,等他找到合适的房子,“我自兑银与你成交”。西门庆先拿出十二两银子给常时节救急。常时节立即挺起腰杆,有肉吃,有衣穿,老婆有笑脸。待常时节找下三十五两银子一套房子,西门庆拿五十两银子给应伯爵,“今日是个好日子,替他把房子成了来罢。剩下的,教常二哥门面开个小本铺儿,月间赚的几钱银子儿,够他两口儿盘搅过来就是了”。

    西门庆周济常时节时说:“兀那东西(银钱),是好动不喜静的,曾肯埋没在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的,一个人堆积,就有一个人缺少了。因此积下财宝,极有罪的。”这说法太超前了,简直像二十世纪比尔·盖茨和巴菲特的“慈善思维”。

    常时节两次得西门庆六十二两银子资助,进人有房阶层,有了小本经营的店铺,大概可以摘掉职业帮闲帽子自食其力了。西门庆为何对常时节如此大方?因为常时节懂西门庆的大佬心理,知道西门庆好恭维,喜捧场,就刻意当面吹捧。常时节随应伯爵到西门府求帮时,恰好裁缝给昊月娘送来一箱新衣服,常时节马上惊叹:“六房嫂子就六箱了,好不费事!小户人家一匹布也难得。慈做着许多续绢衣服,哥果是财主哩。”夸得西门庆心花怒放。应伯爵再提常时节求帮,西门庆就不好拒绝了。常时节住进新房后,来给西门庆送礼。是常妻亲手做的酿螃蟹。“西门庆令左右打开盒儿观看,四十个大螃蟹,都是剔剥净了的,里边酿着肉,外用椒料、姜蒜米儿,团粉裹就,香油炸、酱油醋造过,香喷喷酥脆好食。”常时节拿了西门庆六十二两银子,回报四十个螃蟹,这不成比例的报答居然令西门庆很高兴,“因向常时节谢毕”。

    白来创不像常时节这么走运,原因就在于白来创找西门庆仅是“白来闯”,连句恭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有一次白来创到西门府求见西门庆,只不过想混顿便饭吃。画童奉命回答:家主不在家。白来创却偏要守株待兔。直等到西门庆恰好从后院走出来遇见,不得不陪白来创说话,陪他吃饭。结果白来创赖到一顿极普通的饭,却害得画童受了刑罚。

    在帮闲兄弟中,明明比西门庆大偏偏要自居老二的应伯爵获利最大。他不仅在给西门庆出谋划策放高利贷、办店铺、说人情过程中拿回扣,连小妾生儿子,都能从西门庆手里讴到五十两银子!

    官哥儿死了,西门庆处于苦恼之中。应伯爵活得远比西门庆舒心滋润:长子应宝已当差;长女已嫁出,十三岁次女已有人说媒;小妾春花刚给他生个老儿子!……儿女双全,“老年”得子,这么齐全的好事,到了应伯爵嘴里却一概变成烦恼,而这烦恼得靠“哥”、靠西门大佬用金钱给解开。

    西门庆见到应伯爵问:为何数日没来?应伯爵说:紧自家中没钱,“俺房下那个平白又桶出个孩儿来”,他只好半夜亲自叫老娘。西门庆问:生个什么孩?应伯爵说:“养了个小厮。”西门庆说:“生了儿子倒不好?如何反恼?是春花儿那奴才生的?”应伯爵回答:“是你春姨人家。”接着对西门庆大发牢骚:我比不得你,有钱又有偌大前程,生儿子是锦上添花,我家里一窝子人要吃要盘搅。大女儿打发出去了,“天理在头上,多亏了哥”,这是提醒,我这件事也得靠“哥”呢。第二个女儿已有人来说媒,我就没接话。“应宝逐日该操,当他的差事去了。”当爹的居然这样骂儿子,真是天下奇骂,却是为了说明儿子不起作用,还得靠“哥”。“猛可半夜又钻出这个业障来”,“那里活变钱去”?“房下”拔下头上银答给接生婆,到满月拿什么使?干脆我住寺院吧!两人玩笑一会儿,应伯爵“故意把嘴谷都着不做声”。西门庆问: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办。应伯爵表示:有二十两银子就够了,我写个符儿(借据)。西门庆说:“没的扯谈,朋友家,什么符儿!”立即命人取来五十两银子。应伯爵表示:太多了。西门庆说:“多的你收着。眼下你二令爱不大了?你可也替他做些鞋脚衣裳,到满月也好看。”西门庆为朋友两肋插刀,想得周到。应伯爵打躬致谢,还忘不了问句:“真个不收符儿?”西门庆说:“左右我是你老爷老娘家,不然你但有事就来缠我?”西门庆嘴上占了便宜,应伯爵得到五十两银子实惠。

    应伯爵空手套白狼,每次都能套住西门庆这个自封大佬的傻狼。西门庆失子而应伯爵生子,成为帮闲应伯爵调动和利用西门庆大佬心理的有趣巧合。应伯爵找西门庆求帮的这段描写实在可算古代小说描写人情世故的精品华章,人物个性曲曲如画,读之令人喷饭,可惜一向不太被研究者关注。

    3.西门庆在女人跟前充当特殊大佬:有钱、有势、有缪寡般性能力

    李瓶儿因西门庆遭了官司嫁蒋竹山,一直是西门庆心中的痛。他在李瓶儿进府时百般刁难,不亲迎,不穿吉服,把李瓶儿晾了三天,害得李瓶儿上吊,西门庆才袖着马鞭子进门,“审问”李瓶儿一番后:

    西门庆怒气消下些来了,又问道:“淫妇,你过来,我问你,我比蒋太医那厮谁强?”妇人道:“他拿甚么来比你?你足个天,他是块砖;你在三十三天之上,他在九十九地之下。休说你仗义疏财、敲金击玉、伶牙俐齿、穿罗着锦、行三坐五这等为人上之人,只你每日吃用稀奇之物,他在世几百年,还没曾看见哩。他拿甚么来比你?莫要说他,就是花子虚在日,若是比得上你时,奴也不总般贪你了。你就是医奴的药一般,一经你手,教奴没日没夜只是想你。”自这一句话,把西门庆旧情兜起,欢喜无尽,即丢了鞭子,用手把妇人拉将起来,穿上衣装,楼在怀里,说道:“我的儿,你说的是。果然这厮,他见甚么碟儿天来大!”李瓶儿很懂得西门庆的心理,她就是要恭维西门庆见多识广,恭维西门庆不仅在财势上比花子虚、蒋竹山强,在男性能力上更比花子虚、蒋竹山强。果然,李瓶儿的高帽儿一戴,西门庆自尊心、虚荣心得到满足,立即鸣金收兵,剑拔弩张被“柔情蜜意”替代。从西门庆的行动,可以替他设计出如下心理独白:“我西门大佬比蒋竹山和花子虚强多啦!那些弄种软蛋,岂能比我这能人伟男?”

    西门庆追求“伟男优越感”和占有欲。跟他幽会的女人经常被问到“你是谁的老婆”,如意儿、王六儿、责四嫂这些活人妻都投其所好回答“我是爹的老婆”,以满足西门庆的占有欲。西门庆还不满足,得进一步明确说明:你(如意儿)本是熊旺的老婆,现在属于“亲达达”西门大官人了。把本属于他人的东西抢过来,在两性关系上,西门庆奸商大佬险格也暴露无遗。西门庆还追求缪寡“声誉”,李瓶儿用“你就是医奴的药”委婉恭维西门庆的性能力,比媛子还裱子的潘金莲和王六儿不约而同叫西门庆“大鸡巴达达”,恶心到极点!张竹坡说:“至于无耻、十分不堪,有桂姐、月儿不能出之于口者,皆自金莲、六儿口中出之。”

    最理解西门庆这种大佬心理的自然是潘金莲。西门庆拿回高利贷利息四锭黄金,顺手丢给官哥儿当玩具。富婆李瓶儿只担心会不会冰了孩子的手?结果被李娇儿的丫矍偷走一锭。西门庆大怒,要用狼筋向丫发逼供。潘金莲挖苦西门庆:“叫大姐姐替你查考各房里丫头。叫各房里丫头口头不笑,民眼里也笑!”西门庆恼羞成怒,将潘金莲按在吴月娘炕上,提起拳骂:“不看世界面上,把你这小歪刺骨,就一顿拳头打死了,单管嘴尖舌快的,不管你的事,也来插一脚。”潘金莲假做乔张哭起来,故意说西门庆“无故只是个‘破纱帽债壳子——穷官罢了”’。西门庆既不是穷官,更不是债壳子。潘金莲这是故意说反话奉承西门庆。西门庆一听,呵呵大笑,说潘金莲“刁嘴”,“叫丫头取了我的纱帽来,我这纱帽,那块儿破?这清河县问声,我少谁家银子?你说我是债壳子”?西门庆官僚、富商大佬心态得到满足,也不抡拳头了,当吴月娘的面和潘金莲调起情来。

    4.在官场充大佬

    西门庆在同僚之中也愣充“长官”。西门庆做提刑副千户,正职夏提刑羡慕他骑的马,西门庆眉头都不皱,立即将价值一座宅院的骏马拱手相送。夏提刑跟他同时被曾御史弹劫了,正职夏提刑出二百两银子,副职西门庆出三百两银子到东京“打点”。

    在状元、太尉、御史、巡抚甚至宰相面前,西门庆更是摆出大佬豪迈气慨,舍得花钱。西门庆摆大佬气派摆到登峰造极是接待黄太尉。黄太尉钦差沿运河迎取卿云万态石峰,山东巡抚和巡按本应“率三司官员”迎接,却因“昼夜劳苦,通不得闲”,拜托西门庆出面作东,象征性给点费用。巡抚巡按既把花钱费力的活“平调”给西门庆,也将露脸风光机会赏给西门庆。应伯爵说明了接待黄太尉的价值:“虽然你这席酒替他赔几两银子,到明日休说朝廷一位钦差殿前大太尉来咱们家坐一坐,只这山东一省官员,并巡抚、巡按,人马散级,也与咱门户添许多光辉。”

    前导打着“钦差”黄旗,捧着救书,黄太尉坐八簇银顶大轿,骏马咆哮,如万花灿锦喝道而来。山东地方官进西门府拜见太尉,献茶、递酒、开戏筵。花团锦簇、歌舞升平。太尉赏各项人役十两银子,御史、巡按拜谢西门庆一句客气话:“(接待)分资有所不足,容当奉补”。西门庆诚惶诚恐表示:您这是给我面子!应伯爵总结:“哥就赔了几两银子,咱山东一省也响出名去了。”

    西门庆大佬确实在官场如雷贯耳了。夏提刑被烘托得形同虚设。考察官吏,夏提刑得个“资望既久”考语,明升暗降进京做卤簿,给西门庆腾地方。西门庆“才干有为,精察素著,家称殷实而在任不贪,国事克勤,而台工有绩,翌神运而分毫不索”,转正担任一手遮天的提刑正千户。西门庆到了东京,何太监把皇帝赏的飞鱼绿绒擎衣送给他。强梁世界,世态炎凉,为何皇帝身边太监巴结山东官员?因为何太监侄儿要给西门庆做副手。何太监请西门庆从夏提刑家搬到自己家下榻。西门庆怕夏提刑见怪。何太监说:“如今时年,早辰不做官,晚夕不唱嗒。衙门是慈偶戏衙门。”衙门的戏就是这么唱,有权就是朋友,没权不打招呼。西门庆有权,皇帝赏赐的飞鱼蟒衣就超规格披到他身上了。这样的衣服,不要说五品官,二品、三品官都穿不上!西门庆回到清河,应伯爵看到五彩飞鱼蟒衣,吓了一跳,问明来处,极口夸奖:“此是哥的先兆。到明日高转做都督上,愁没玉带蟒衣?何况飞鱼,只怕穿过界儿去哩。”似乎兑现应伯爵的预言,西门庆穿上皇帝赏的擎衣没多久,果然“穿过界儿”到阴曹地府做大佬去了。

    如果缥客也讲“口碑”,西门庆就是对妓女讲“恩义”的大佬;

    如果朋友间也讲“口碑”,西门庆就是“仗义疏财”的大佬;

    如果两性关系也讲“口碑”,西门庆就是能“君临天下”的大佬;

    如果同僚间也讲“口碑”,西门庆就是有担当的大佬;

    如果上下级也讲“口碑”,西门庆就是能替上级排忧解难的大佬;

    像西门庆这样精彩的大佬形象,除《金瓶梅》,还能在哪部小说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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