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风情谭-秋菊为何总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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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潘金莲身边丫装,为何春梅成了西门庆和潘金莲两人的心腹和心肝?秋菊却总挨打?秋菊经常因为实话实说而挨打;因不会灵活处世、迎合主子需要而挨打;秋菊还多次因潘金莲吓唬官哥儿的需要而挨打。秋菊不屈不挠,终于揭露了潘金莲的丑事,潘金莲被轰出西门府,变成武松的刀下之鬼。

    《红楼梦》中宝玉挨打成为惊天动地大事件,《金瓶梅》中秋菊挨打成为家庭生活常规故事。秋菊为何总挨打?为什么同是潘金莲丫餐,春梅成了心肝肉,秋菊成了受气包?小说第十回说:“秋菊为人浊蠢,不任事体,妇人打的是他。”其实秋菊并不浊蠢,她说实话,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碰了南墙也不回头。

    春梅是十六两银子买来,秋菊是六两银子买来,从价钱上看,秋菊人材肯定比春梅差,她是西门庆买来给潘金莲上灶、做粗活的,而西门庆一开始调春梅给潘金莲就怀占有之心。秋菊这么个妙龄少女放在色鬼西门庆鼻子底下,西门庆居然正眼看都不看!既缺少姿色也不懂温存还不会献媚,是秋菊在西门庆跟前不能得宠的原因。西门庆在西门府妻妾之外的内宠,宋惠莲还算有几分姿色,贵四媳妇、来爵媳妇皆一般人材,却也能吸引西门庆,因为她们知道投家主所好,巧言令色、八面玲珑。而在西门府搞定西门庆,就能威慑西门府女人。春梅和奶子如意儿连潘金莲都可以顶顶抗抗,就是例证。而这一切花招,秋菊都不会。其实秋菊忠于西门庆。西门庆叫潘金莲安排他与宋惠莲的幽会场所,潘金莲不能支使春梅,就派秋菊抱上铺盖到山子底下藏春坞雪洞铺好,再给生上火,给西门庆准备好乱搞的场地。这事,秋菊一直给西门庆保密,并没多嘴多舌传出去。秋菊这样做实际上出于奴隶思维:西门庆是男主子,怎么乱搞都是他的权力。

    秋菊经常因为实话实说挨打。第二十八回潘金莲大闹葡萄架后醉醇醒回房,丢了一只睡鞋,她问春梅,春梅赶紧把责任推到秋菊身上,说:我和爹扶娘回屋,是秋菊抱铺盖回来。叫了秋菊来问,秋菊回答:“我昨日没见娘穿着鞋进来。”潘金莲说:“我没穿鞋进来,莫不我精着脚进来了?”秋菊理所当然地反驳:“你穿着鞋,怎的屋里没有?”秋菊说的是实情,她的推理也符合逻辑,潘金莲却骂秋菊“装憨”,叫她找鞋。秋菊三间屋里床上床下找个遍后说:“倒只怕娘忘记落在花园里,没曾穿进来。”潘金莲自己解嘲:“敢是奋昏了?我鞋穿在脚上没穿在脚上,我不知道?”秋菊坚持潘金莲没穿鞋回来,她说的当然是事实。此时潘金莲丢在葡萄架下的鞋已通过小铁棍转手陈经济了。潘金莲叫春梅押着秋菊到花园找鞋,秋菊从藏春坞雪洞西门庆的书匣内找出一只睡鞋,潘金莲发现是宋惠莲的鞋,要打秋菊,还把她拿汗巾从陈经济手里换回来的鞋给秋菊看,秋菊看见把眼瞪了,半日不敢认,说道:“可是怪的勾当,怎生跑出娘的三只鞋来了?”,秋菊哪儿想得到潘金莲醉闹葡萄架和宋惠莲这两笔账凑到一起了。她当然也看不出宋惠莲的鞋跟潘金莲的鞋有什么微小区别。潘金莲大怒:“好大胆的奴才,你敢是拿谁的鞋来搪塞我,倒如何说我是三只脚的蟾?”……明明潘金莲自己丢了鞋,秋菊却一再被打,还得顶着石头罚跪。

    秋菊不知灵活处事,从不琢磨主子不断变更的需要以随时投合。第二十九回潘金莲与西门庆大白天来番兰汤午战,然后教秋菊“取白酒来与你爹吃”。秋菊动作拖拉,“半日”才拿上一银注子酒来,潘金莲斟出一盅,摸了摸冰凉,就把酒泼到秋菊脸上,骂道:“好贼少死的奴才!我吩咐教你烫了来,如何拿冷酒来与爹吃?你不知安排些甚么心儿!”下令春梅把秋菊拉到院子里跪着。潘金莲并没命令秋菊烫酒,她是诬陷秋菊,但这活儿如果放在春梅身上,肯定知道西门庆刚经过房事不能吃冷酒,早把酒烫了来。秋菊不懂这些男女间事,还要争辩:“每日爹娘还吃冰湃的酒儿,谁知今日又改了腔儿。”结果脸上挨了潘金莲十个嘴巴。潘金莲起来重新化妆后还要打秋菊,“叫琴童儿与我老实打与这奴才二十板子”!琴童打到十板上,李瓶儿笑嘻嘻走来劝止。潘金莲令秋菊给李瓶儿磕头。

    潘金莲再打秋菊就是借题发挥对付李瓶儿及其儿子了。李瓶儿有了官哥儿,潘金莲成“马棚风”,西门庆总往李瓶儿房间跑。潘金莲就借打秋菊对李瓶儿指桑骂槐。吴月娘安排官哥儿与乔大户的女儿结娃娃亲,西门庆恰好又住到李瓶儿房间,潘金莲窝了一肚子火,回到房间,使性子,没好气,因为秋菊开门稍微晚一点,进门就是两个耳刮子。第二天瞅着西门庆去了衙门,先叫秋菊顶着大块柱石跪在院子里,等她梳完头,叫画童扯掉秋菊小衣,拿大板子打,一边还骂着:“贼奴才淫妇!你从几时就慈大来?别人兴你,我却不兴你!姐姐,你知我见的,将就脓着些儿罢了。平白撑着头儿,逞什么强?姐姐,你休要倚着。我到明日,洗着两个眼儿看着你哩!”这难道是骂秋菊?分明是骂李瓶儿。一面骂着一面又打,打得秋菊杀猪也似地叫。李瓶儿派绣春求情说官哥睡了,潘金莲听了,打秋菊打得更上劲,还直接骂李瓶儿:“人家打丫头也来看着?你好姐姐,对汉子说,把我别变了吧!”潘金莲一箭双雕:既“镇压”李瓶儿,又吓唬官哥儿。

    又有一次潘金莲晚上喝得大醉,回房踩了一脚狗屎。先拿大棍把那狗打得怪叫,李瓶儿派人求情,说孩子睡了,潘金莲又把秋菊叫来,先用沾了狗屎的鞋打,再用栏杆打,后用马鞭子打,“打的这丫头杀猪也似叫”,还用指甲将秋菊的脸掐得稀烂。潘金莲故意借打秋菊,打出动静,吓唬胆小的官哥儿,她自己的菊的耳朵,还教育“外言不露”打得这丫头杀猪也似叫。动不动就打秋菊的耳光,母亲潘姥姥劝告,也被臭骂一顿。潘金莲几次打秋菊果然都把官哥儿吓病了。

    潘金莲打秋菊跟他做武大妻时打迎儿有一比。每当潘金莲得不到性满足,她就对身边弱小者施加虐待。在武大家盼不来西门庆,她就把迎儿的脸抓烂;进入西门府,因为西门庆宠宋惠莲和李瓶儿,她数次把秋菊打得像杀猪一般叫。潘金莲是被卖过两次的奴隶,她做起半个主子来,比正统主子还狠毒。而另一个奴才春梅成了秋菊跟前的“副主子”,动不动就揪秋动不动就到潘金莲跟前说秋菊坏话。春梅秋菊,奴才对主人干坏事,要睁一眼闭一眼,把嘴闭严,“里言不出”。不要随便传话,“葬送主子”。秋菊却把她认为丑恶的事公布出来。她不屈不挠地跟潘金莲的外遇较真,一次一次受到吴月娘斥骂,最后终于带着吴月娘将潘金莲和陈经济捉了个正着。潘金莲、春梅、陈经济都被轰出西门府,没有是非观念的吴月娘竟用“倒弄主子”罪名,以五两银子将秋菊卖出,实际上这也可以看作是吴月娘清除西门庆众妾“余毒”的良苦用心。可怜的秋菊仍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才,动不动对秋菊又打又骂又罚跪的潘金莲,却很快就成了武松的刀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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