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格娟

    儿子上大学走的时候，父亲坚持要送儿子去学校。儿子说，爸，不用麻烦你了，我知道路怎么走。

    父亲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替儿子一遍又一遍地打理背包，一遍又一遍地交代路上要注意的事情，还时不时伸手替儿子拍拍身上的土，或者为他整一下衣服领子。儿子时不时用手拦着父亲，说：“爸，我都是大人了。”父亲还是不断叮嘱儿子，在学校要努力学习。儿子不耐烦地答应着。

    把儿子送到门前公路的汽车上，父亲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直到汽车的最后一缕尾气散去，父亲才蹒跚着走回去。他得努力劳作，不让儿子在学校受半点委屈。虽然他们家的家底不是太殷实，但毕竟让孩子生活幸福是父母最大的愿望。

    儿子到学校的第二天，就打来电话报平安。儿子在电话里说：“爸，我安全到学校了。大学校园很美。”

    父亲还想说什么，儿子在那头已经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父亲听见儿子最后一句话是：“爸，我不和你说了，我的羊被偷了。”父亲疑惑：儿子上的学校是电子工程学院，不是农业院校，怎么可能有羊呢？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唉，老了，真是老了。”父亲摇了摇头。回想着自己听错了的那句话，父亲把自己也给逗笑了。为了让儿子平日里好好读书，他从来不让儿子进自己家的羊圈一步，就连递个铁锹那样顺手的活儿，他也从来不让儿子沾手。他常常看着儿子光滑的手想，这哪是做这种粗活儿的人，这分明就是握笔杆的，不像老子。父亲只知道握笔杆子是最轻松的事情，不像他，成天不是打扫羊圈的粪便，就是伺侯那些下崽的羊。不过，这辛苦值得，儿子考上了大学，当老子的脸上也有光啊！只要儿子努力学习，他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儿子考上了满意的大学。儿子从此以后不会再像他一样了，父亲很欣慰。

    过了一些日子，儿子打来电话说，爸，我们这个专业没有电脑不行，你得给我寄一些钱，我要去买一台电脑，那样学习方便。

    只要有利于儿子学习——父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给儿子寄了五千块钱。儿子不知道，那是父亲卖掉家里十几只羊的钱。父亲看着自己那个虽然破败，却能够继续养活几十只羊羔的圈舍，眼睛有些潮湿。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儿子再做些什么了，他只有不断地让大羊再生小羊，把小羊再养成大羊，这样，自己就可以为儿子赚更多的生活费。

    父亲寄给儿子的钱，儿子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儿子很勤奋，每天早晨都早早起床，有时候甚至在凌晨两三点就起床了。他的地里种了很多菜，牧场里养了不少的牛呀兔呀的动物。他还要不定期地去圈里打扫粪便，打打蚊子。儿子知道，只要自己勤奋，就一定能够达到巅峰。

    父亲在田间劳作累了的时候，他想休息时，就想到了儿子。无论多么劳累，他都咬咬牙，忍了下来。父亲终于累倒在地里，被乡亲们护送到医院里。同村的人都说要打电话把儿子叫回来，但父亲不肯。父亲说，儿子在学校里读书呢。

    此时的儿子，忙着收菜、种菜，忙着打扫圈舍里的粪便，他没有心思给父亲打电话，也没时间，他很忙。

    儿子终于一步一步从0级升到了最高级，他需要更多的钱来饲养更多的动物，养牛，挤奶并卖钱，卖更多的钱。儿子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升到最高级别的他，需要有更多的钱来支持，他想当牧场主，想当黄钻用户。

    父亲在医院住了两天，就悄悄出院了。他惦记着自己圈里那十几只羊，还有那头快要下牛犊的奶牛。

    他刚回家，儿子的电话就来了，儿子说，爸，再给我寄些钱来吧。

    父亲问都没有问儿子要钱做什么，就给儿子寄了过去。

    儿子继续经营着他的牧场，一片又一片地开垦着。

    父亲每隔一个月左右就要给儿子寄些钱去。父亲知道，儿子上学很辛苦，需要更多的营养，也需要买学习资料。

    儿子从卡里取到钱后，亲着那一沓可爱的人民币，儿子的笑容是真切的。

    儿子终于升到了更高的级别，当他又准备打电话给父亲时，意外地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儿子啊，别怪父亲无能，我把咱家所有的羊呀猪呀牛呀全卖光了。”

    此时的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没有钱的支持，他的满圈的动物都要被饿死，儿子在电话里埋怨父亲说：“都怪你！现在我的动物没有饲料了，它们快饿死了。”

    父亲在电话里茫然地问：“什么动物？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一阵忙音。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