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山

    朋友罗西最近买了一辆帕萨特，星期天就打电话过来，邀我一同下乡去呼吸新鲜空气，并且说，中午买老乡的土鸡，咱自己做，用老乡的地锅做。罗西的话，说得我口水直流，放下电话就奔罗西家去了。

    车顺着二○六省道一直往山里走。走到桥龙沟，下了省道，沿乡镇公路继续往里走。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见不少的人在一个大塘里抓鱼，罗西停下车子，我们站到岸上观看。这里因为远离城市，所以还保留着农耕时代的某些做法。比如，利用冬闲时间，将塘里的水抽干，挖出塘泥，既清了塘，扩大了水塘的蓄水量，塘泥还是上好的有机肥。还有一个副产品，那就是有鱼可抓。罗西一边看老乡抓鱼，一边说，今天不吃鸡了，吃鱼。说着，罗西还不放心，问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大嫂，这塘里边撒不撒饲料？女人说，撒什么饲料？罗西说，鱼饲料呀，不撒饲料，鱼吃什么？女人笑了，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吃泥巴。罗西又问，猪呢，猪喂不喂饲料？女人说，猪吃草么，不喂饲料。罗西说，为啥不喂饲料？女人说，饲料金贵么，买不起么。罗西朝我笑笑，说，怎么样？

    我们两个人正和老乡聊得热闹，又有一辆桑塔纳和一辆吉普也开过来了，就停在我们的帕萨特附近。车门开处，走出来两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年轻人。几个人往水塘四周望了一下，就直奔我们这里而来。走到跟前，戴眼镜的年轻人率先伸出手来和我们握手，同时说，接到村里的电话，我们马上就过来了。我和罗西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马上指着戴眼镜的年轻人对我们介绍说，这是我们乡里的乔书记。乔书记笑笑，说，首长下来，也不跟我们乡里打一声招呼。罗西知道对方闹误会了，忙说，我们利用星期天下来随便看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乔书记说，欢迎欢迎，请都请不来的呢。罗西知道对方还在误会着，说，我们确实是下来随便看看，是以私人身份下来的，你们基层工作忙，就别陪了，不麻烦你们了。乔书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首长来我们乡里，是对我们乡里工作的最大关心、最大爱护、最大支持、最大鼓舞。正巧，我们乡里刚刚出台了一个大力开发旅游资源，努力争取我乡经济工作再上新台阶的文件，欢迎首长到乡里批评指导。说着，几个人根本不容我和罗西说话，挟裹着我们就往小车那里走。我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给罗西使了个眼色，说，那就算了，客随主便吧。乔书记听我这样一说，呵呵地笑了。

    就这样，前面桑塔纳开路，后面吉普车殿后，帕萨特夹在中间，一路向乡政府所在地的镇上奔去。乔书记特意坐上了我们的帕萨特，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向我们介绍乡里最近出台的振兴旅游事业的文件的详细内容。到了乡政府，我和罗西被安排到一间客房模样的房间里休息。刚坐下，就有村姑模样的少女进来了。在我和罗西洗脸的时候，茶也倒上了，水果也端上来了。苹果、鸭梨之外，还有一碟红艳艳的烘柿。乔书记介绍说，这都是咱们乡里自己产的东西，请首长尝个新鲜。

    午饭的时候，有一道菜引起了罗西的警惕，那道菜的名字叫红烧鼬鼠。当时“非典”刚过，大家的警惕性都还比较高。罗西一听这菜名，非常严肃地说，最新医学观点认为，吃土，不吃怪。唔，有道理。乔书记一边点头，一边做沉思状，吩咐服务员撤下这道菜。然后，乔书记说，首长在上边，站得高，看得远，见多识广，视野开阔，高屋建瓴，势如破竹。这个吃土不吃怪，一定要作为一个原则，贯彻到我们今后的接待工作中去。说完，乔书记又叹了口气，说，可惜首长工作太忙，日理万机，不能经常来我们这小地方指导工作。若是能经常下来，对我们实行面对面的指导，我们工作的步伐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哩。

    罗西淡淡地笑了。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钟。

    午饭后，我们谢绝了乔书记再三提出的休息一下的建议，坚决地离开了乡政府。

    车子开出镇子外面以后，我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吃顿乡村饭会这么难。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