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大马的日子5-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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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尽管爱玩从前听到过张也对吉隆坡市区野鸡学院的描述,尽管他自己对沈敏的宣传狠打了折扣,尽管他事先作了心理准备,但在第一次看到K。A。U 学院时,爱玩的心还是沉到了底。他爱玩见过烂学校,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烂的——整个学院位于一座楼房的第二层。这座楼是当年日本人占领时期留下来的,已经被当地政府列为文物了(在马来西亚年代稍微久远一点的建筑都被列成了文物)。这楼房只有三层:底层是家超级市场,其规模和中国计划经济时期的国营小杂货商店相当,第三层是家清洁服务公司。爱玩想这学校的管理部门真是为学生们着想——在这种烂学校毕业的学生,下场不是到超市里打杂,就是到清洁公司当保洁员。学校选择和这两家公司在同一座大楼内,极大地方便了毕业生找工作——说不定这学校和这两家公司真的签了用人合同呢。看着这所蜗居在旧楼里的迷你学校,爱玩意识到原来他想象中的K。A。U(KICK ASS UNIVERSITY)是指学校KICK 学生们的ASS!学院的设备也陈旧,除了学生之外,里面的东西连人带物,都到了该退休的年龄。没办法,吉隆坡是马来西亚的首都,寸土寸金,学院规模自然不能太大;商人开设私立学院是为了挣钱,降低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爱玩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同时想原来这世界上的学校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自己从前真是错骂了那个留学中介丘经理,起码他没把自己办到这巴刹学院(巴刹在马来语里是“市场”的意思)来。

    上课后,爱玩更是感慨万分,这回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在马来西亚大城市留学的独特感受。他感到如来学院至少还象个学校,而这所谓的学院简直就是个婊子,谁有钱谁就能上!在这小小的电脑学院上学的学生——至少是爱玩见过的——不管是当地学生还是留学生,都好象是股市里的散户——今天想来就来,明天想给自己放假就给自己放假。有混子学生,自然就有混子讲师。学院里的讲师们看到举止懒散的学生,积极性自然高不了,所以讲课的水平之烂可想而知。如果如来学院是社会人的维修中心,专门接纳那些需要维修的社会人当教师,那这里简直就是社会人的垃圾站,似乎这国家的废物都堆在了这里,诚心向中国留学生们展示。在如来学院是学生旷课,老师校方督促检查,在这里是老师和学生比着厌学旷课——学生们想老师都是社会垃圾,哪有什么资格教自己?老师们想学生都是未来的(或者现在就是)社会的渣滓,教也是白教。爱玩想自己和HENRY TEY 那样的人都吵了一架,和这里的正宗社会垃圾们不打起来才怪。所以开始他卯足了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过了几天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虽然老师学生双方互相鄙视,但却相安无事——因为都旷课,所以双方难得见几次面。

    学生的数量是学院生存的根本,但这迷你超市学院的名声已经在马来西亚臭遍了,为了能吸引学生扩大生源,学院不得不降低入学标准,同时扩大招收留学生——对此沈敏当然是没有异议,所以就在谢晶等人的帮助下在中国大力宣传,把一批批对国外生活抱有幻想的中国青年“忽悠”到这里来。结果就是中国留学生的数量比当地的学生还要多。中国学生们到这里后当然是大失所望,所以聚在一起闲聊,骂学校的时间比他们花在上课上的时间还要长。不过校方还是很体谅中国留学生的,他们知道这些留学生们在国内英语基础就不好,家里让他们到外国读书也花了不少钱。说到底,他们要的还是一张海外文凭。既然他们花钱要的是文凭而不是教育,那就想客户之所想,给他们文凭嘛!这学院和一批欧美,澳大利亚的三流大学都有联系。只要中国学生愿意,就可以交笔钱,顺利拿文凭。这样做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中国学生考试的及格率太低,如果真是较起真来考试,让不及格的学生下学期再学,就凭这学院蚊子级的规模,早就被中国留学生塞满了!中国学生们看校方总算干了一把合理的事情,就纷纷买文凭,把剩下的时间就都花到在这国家游山玩水,打情骂俏上了。

    自从能在这学院里买文凭的消息传开后,一些抱着其他目的的中国人也渐渐地来到了这里,比如那些以留学名义打工者——特别是从事娱乐业的小姐们,更是看好了这家学院。她们为祖国赚取大量外汇之余,更牢记现在是讲文凭的时代——想想看,要是她们在谈价钱的时候把海外文凭一亮,价码自然还能再高些——说不定将来回国后还能用这文凭评职称呢!流氓样的大学生和大学生样的流氓绝对是两种事物。就算同是混子,也会因为环境和机遇的不同而层次不同。爱玩虽有“痞”气,毕竟还占个“雅”字。看着这些真正的流氓,他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中国教育部里的那帮畜生们再提什么教育产业化,就应该把他们都拉到这里来,让他们亲眼看看只追逐经济利益的学校会烂到什么程度!

    过了几天,爱玩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其实是不是野鸡学院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不正是个烂人吗?上这种学校也许正合适。他现在的目的不是在这里学习,而是想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混个文凭,至于国内承认不承认,他并不在乎——只要他亲爹承认就行。

    2

    和在如来学院上学不一样,在吉隆坡市内上学,学生们不是被“圈养”,而是被“散养”——他们需要在生活方面自己照顾自己,特别是在住房方面。但是要在这里找到合适的住处,却并不容易。中国留学生们来来往往,住在一起一般不会超过两个月——学生们在自己家里当惯了土皇帝,到了国外,自然不肯屈尊。今天你这件事对不起我,明天我那件事得罪了他。细说起来,全非血海深仇。可学生们个个象受了天大的委屈,非和对方“死磕”不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大闹一场之后双方都搬出这公寓。

    沈敏尽了代理人的责任,帮助爱玩在自己家附近找了个住处。有些中国留学生到这里来,用自己的名义租一间公寓或是别墅,然后再把剩余的房间租给其他的学生,利用这里面的差价能省不少钱,有些人甚至还能小挣一笔。中国留学生把这样的人称之为“二房东”。爱玩的二房东,正是谢晶。

    开始爱玩不愿意和谢晶同住——经历过钟婷,他厌倦了所有广东人。但是他刚到吉隆坡市区,来不及细找住处。而且沈敏在电话里说,谢晶住的是独立洋房,类似于小别墅,环境不错。爱玩无奈之余,只好答应先去看看。

    到了谢晶住的地方,爱玩有些失望。本来在他的想象中,既然能称之为“别墅”的地方,四周不是鸟语花香也应该是干净整齐。但是看着前院里那半人高的野草,爱玩心里隐约有一种住鬼屋的感觉(在当地除草要花不少费用,谢晶舍不得花钱)。进了客厅,里面空空入也,只有一张简易的饭桌和几张塑料椅子,饭桌上堆着些时尚杂志。谢晶帮爱玩安排的房间在厨房的隔壁,他对爱玩说现在只剩下这个房间了。爱玩想你这是把我往菲佣住的房间里塞,让我帮你们看厨房啊。走进房间,里面的墙壁还算整洁。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房子的后院,院子里有为了晾衣服而搭的架子,还有一棵很高的芒果树。爱玩走到房后的小院子里,四处看了看。他发现实际上这座小别墅是建在山坡上,而小院的后面是三四丈高的小绝壁,上面长满杂草。为了安全,周围用铁丝网拦着。看着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别墅有着巨大差距的房子,爱玩犹豫起来。他并不在乎钱,只要个好的环境,他在如来实在是住够了,马上就要憋疯了。他现在只想快点逃出那个地方。可是眼前这房子的环境自己很难接受。爱玩正在犹豫,一只大黑狗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直盯着爱玩看。爱玩吓了一跳,心里估计这狗怎么也得有半人多高,要是在如来,肯定难逃文奎永灿的毒手。谢晶见爱玩发呆,马上说:“不用怕的啦,这是我们的狗。叫猪仔,我们住这样的独立式洋房,养条狗安全一点啦。”爱玩想这名字起得邪门——你们是还嫌它不够肥啊。那大黑狗看上去凶狠,但是对爱玩却很友好,不到一会儿,就和他熟悉得象朋友一样了。

    在这房子里看了半天,爱玩最后还是决定搬过来。他想先对付一个月,等自己搬到吉隆坡市内再慢慢找房子也不迟——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里起码是在吉隆坡的华人聚居区,晚上会很热闹,不象在如来,一到晚上同学个个变得象“山村老尸”!

    爱玩搬到吉隆坡市区后添置了不少的家具,当然,DVD 和组合音响也不能少。每天晚间上上网,看看电影,到当地KTV 里唱唱歌,白天旷课睡大觉,每周末逛逛当地固定的夜市。没几天他就感觉这样的生活太乏味了。本来他想在这里泡几个女生,但是学院里他见到过的中国女生不是恐龙就是夜生活界的专业人士,实在都不合他的口味。从如来转学来到吉隆坡后,淑玲对他的热情没下降反而上升了。本来淑玲也要跟着爱玩转学过来。但是那所K。A。U 学院的名声实在太臭了,淑玲的父母坚决不同意。拗不过父母,淑玲只好每周过来一次看爱玩,有时候下午没课,她也抽空过来一次。每次来都给爱玩带些当地的风味小点心或者给爱玩褒汤。从如来学院到这里,坐KTM 电气火车再算上坐校车,公共汽车,怎么也要两个小时。但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淑玲把这些都当成是乐趣。有时候她也奇怪自己是中了什么毒,怎么就对爱玩这种坏孩子感兴趣,爱得这么深?每天自己的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可是自己又说不出具体喜欢他哪一点。爱玩心里也是奇怪——他不奇怪自己对淑玲的吸引力,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他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帅哥,吸引象淑玲这样的小姑娘用不到他三成“功力”。他奇怪的是在这世界上,在这个国家竟然真的有这么纯情的女孩子。真的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放弃很多东西。他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真正地爱上淑玲,可是每当他有把淑玲玩玩就甩掉的想法时,又在心里骂自己无耻,没人性。也许淑玲真的是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沈敏的名声渐渐传开。许多不是她代理来的留学生也和她相识接近。生意人,自然愿意广交朋友。她经常在周末招呼爱玩和其他的中国学生到她的家里去会餐,还是免费的。开始爱玩非常高兴——街上餐馆里卖的食物自然不能和家庭主妇的饭菜相比,何况还是免费?可没过多久,爱玩就体会到:“No free lunch”这句话的深刻含义。爱玩每次到沈敏家里吃饭,沈敏不是劝他买人身保险,就是让他帮忙向其他中国学生解释买保险的种种好处;或是婉转地请爱玩向其他留学生介绍她为中国学生做的好事。本来人生在世,不是为名就是为利,沈敏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无奈中国学生太多,即使有些人来了不到三个月就回国,还是有些前仆后继的景象。爱玩说相同的话已经说得烦了。通过和沈敏及另外几个当地的华人接触,爱玩了解“朋友”在马来西亚的含义:除了代价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外,朋友帮你是因为他在帮你的过程中可以得到利益。如果你想让他为了帮你而付出什么(时间或金钱),那就是白日做梦了——这点和中国的“共同致富”很象。爱玩抱怨这里的生活太乏味,但是没多久,老天就照顾了他,让他接二连三地经历“刺激”。

    一天下午爱玩刚刚睡醒,正在琢磨晚上到哪里去消遣,突然栓在前院的猪仔狂吠了起来。他起身到前院,只见那只大狗上蹿下跳,一个劲地要往后院跑,爱玩奇怪,自己走到后院查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正在纳闷,忽然听见头上的树枝哗哗作响。他一抬头,只见芒果树的树枝上有个人影。爱玩心里大叫不好——经济危机,当地治安恶化,入室杀人抢劫时有发生,今天这一定是个贼了!想到这,爱玩立刻跑回别墅里大喊:“进贼啦,都快下楼!”说着,他跳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又跑到前院,解开栓着的猪仔,牵着它直奔后院。谢晶等人听爱玩如此说,也都拿了些拖把,笤帚,敲着锅碗瓢盆直奔后院,叮叮当当,活象东北人过年扭秧歌。

    那猪仔到了后院,就冲着芒果树上大声吠,一边吠还一边往前扑,爱玩拽着栓狗的铁链,感觉手被铁链勒得生疼。谢晶等人更是高声叫喊,那声音是广东音里夹杂着马来味道的英语,爱玩心想上面这位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过了一会,树上那个人一点点地往树下窜,等他脚一着地,猪仔立刻躲到爱玩身后,同时还不忘凶狠地叫。爱玩哭笑不得,心里对猪仔说今天我是亲眼看到什么叫狗仗人势了,你刚才的劲头哪去了?现在怎么不扑上去?

    树上下来的那个人衣衫褴褛。他本是从印尼过来的外劳。当地最大的外劳输入国就是印度尼西亚。这些印尼人和当地的马来人同祖同宗,语言更是不成问题。所以在当地经济繁荣的时候,各行各业都招了大批印尼外劳。可是随着九七亚洲金融风暴的到来,马来西亚经济危机严重,本地人都找不到工作了,哪里还能给外国人留位置?所以马来西亚政府要这些外劳回国。印尼的经济危机比马来西亚更严重,外劳都不愿意回去。没办法,马来西亚政府只好采用强制的手段遣送这些外劳回国。这个外劳从专门关押外劳的难民营里逃出来,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今天跑到这山上来,想爬到芒果树上摘果子吃。看到下面那么多人,他腿都吓软了。下了树,他只能用马来语不停地哀求,同时把自己摘的几个青芒果举到他们面前,说明自己并不是想偷东西。可惜爱玩他们听不懂马来语。谢晶作为这里的二房东,及时地但起了保卫的责任,不由分说,用手中的拖把就朝那外劳打去。那外劳一声惨叫,撇下手里的芒果就朝前院跑。其他的中国留学生也用自己手中的家伙群起而攻之。猪仔见此情景,也来了劲,窜出去照着那外劳的屁股就是一口。那外劳抱头鼠窜,被猪仔追着跑下山,三分种后还能听见从山下传来的惨叫声。

    外劳逃走后,大家都纷纷谈起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勇敢,说今天他们是代表中国留学生帮助这国家维持治安,算是打出了名号,这件事情的历史意义和李小龙到美国拍电影差不多。其他中国留学生又说爱玩没有动手,看来传说中的“东北人最凶狠”有些失实。爱玩一声冷笑,举起手里明晃晃的菜刀:“东北人不动手就罢了,一动手肯定见血!没听说过吗——‘杀人放火在东北!’”其他人这才不作声。

    虽然大家都说自己当时是如何的勇敢,可还是有人提议说要报警。但立刻就有人反对,理由是刚看到报纸上说当地的警察抓毒犯,找到贩毒分子的窝点后砸开门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枪扫射,连毒犯怀孕六七个月的妻子都被乱枪打死了。要是这些比中国城管还强悍的警察到这里抓贼,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在乱枪之下?

    到了晚上,除了爱玩外,都在自己的卧室门上新装了一把锁。猪仔能防住外贼,却防不住内鬼。过了几天,厨房里公共冰箱里的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地蒸发。不管是谁买的食物,放进去转眼就没。每个人都象受害者,都唉声叹气,都怒骂那个偷东西的人。谢晶想自己包租的房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就不好出租了。所以他以可能有人不知道为理由,当着大家的面分配了冰箱里的食物储存格。爱玩想这也太夸张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在这冰箱里“分田地”?可是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分地”之后,食物失踪的现象更加地严重了。那个贼处事公平,依次偷大家的食物。从顺序上来看,还是以姓名的头一个拼音字母为顺序的。爱玩一气之下,偷偷到街上的药店里买了瓶通便的药,研成粉末,倒进自己的饮料瓶里。心想看谁拉肚子,谁肯定就是贼。可那个贼好象特别注意饮食卫生,开过封的食品人家一概不拿。爱玩气得在心里大骂,可也毫无办法。

    爱玩这边丢东西的气还没消,又赶上了吉隆坡“制水”。原来当地政府要修新的供水管线,又赶上要举行英联邦运动会。所以为了照顾外宾,只好把市区内的供水停掉。爱玩租的房子的水管整整两个星期没流出来一滴水。当地政府体贴群众,每天定时派水车来供水。看着在水车前排得长长的队伍,爱玩心想我生得晚,在国内没赶上供给制,没想到在这里补上了这一课!过几天爱玩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气得更是破口大骂当地政府无能:马来西亚是热带海洋性气候国家,这里一年的降水量够当地人用三十年!可是在这样国家竟然发生了缺水的事件!谢晶开玩笑说可惜当地的法律有限制,不然爱玩加入当地的反对党,就凭他骂人的劲头,下次大选肯定能获胜当选。

    骂归骂,实际问题还需要实际解决。喝的水还好说,可以到超市里买现成的矿泉水。可是洗澡的水怎么办?就凭当地的热带性气候,一天不洗澡人身上就有味,两天不洗人就馊了。爱玩和其他人开始挺了三天,第三天见面都捂着鼻子问好。到了第四天,爱玩想了个办法——他绕着房子跑了几圈,跑得大汗淋漓,然后趁身上的汗水还没干,用手指使劲地在前胸,手臂上搓来搓去。手指经过处,只见绿豆大的黑泥球簌簌地落下,搓过之处,立刻显现出皮肤本色。爱玩称之为“干洗法”,并积极向谢晶推荐,谢晶见此情景,当场一呕,差点吐出来,说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但澡是一定要洗的。谢晶没办法,拿出了南方人节俭的功力,硬是练出了用半瓶矿泉水洗个澡的功夫。爱玩见此惊呼,说人类缺水的问题解决了,谢晶应该得诺贝尔和平奖。然而这种在精打细算下洗的“澡”只在短期内有效果,时间长了。人身上即使洗过澡还是会有味道。没办法,爱玩只好和谢晶等几个男生到当地的酒店宾馆里开房洗澡——马来西亚是旅游胜地,当地政府为了招待外宾,规定宾馆酒店是不停水的。爱玩想原来面子工程不是中国的专利,外国也有!他们几个人到宾馆里洗澡,一来二去,让旁人产生了误会。有一天爱玩等人洗完澡出来退房,那酒店的前台招待对爱玩暧昧地一笑,在递过来的收据里还夹着一张当地GAY 吧的小广告,并用挑逗的表情说自己有时间就会去,希望在那里见到他。爱玩哭笑不得,心想在酒店里开房洗澡就够大头的了,这要是真让人误会并传了出去,我可是跳进当地的巴生河也洗不清了(现在缺水,巴生河里有没有水还两说呢。)呆了将近一个月,爱玩的大城市留学梦想也彻底破灭了。看着这没水,治安恶劣,就连冰箱里的食物也会丢失的“别墅”,他痛下决心,搬!

    3

    几天后,爱玩搬到了一个叫绿地花园的公寓住宅区。这个住宅区里有四座楼,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健身房,游泳池,而且在水荒时也没停过水。能搬到这里来,是因为爱玩在K。A。U 新认识的朋友。

    爱玩的新朋友叫崔康,和爱玩同岁,但比爱玩大几个月。崔康是北京人,出国前是在树村生活的地下摇滚乐手。他父母看他如此不务正业,就暗地里帮他办理了出国留学,直等到签证下来了才告诉他——他们想让他至少混个洋文凭回去。那崔康开始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后来他仔细想一下——家里人只让他出国,也不知道他在国外都干什么——至少他在国外组乐队听不到家里人的唠叨。所以他就把自己的乐器都带着,想到这边来做地下音乐,如果发展不起来,至少还能在当地的歌厅里混点钱花。当崔康来到K。A。U,了解了学校的情况后,在心里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也就安心地混迹于当地的各个歌厅了。

    K。A。U 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爱玩在报到的时候和崔康见过几次面。初见他时,爱玩见他那满头的披肩发,以为又遇到了变态,后来才知道他是摇滚乐手。爱玩和崔康聊得很是投机——爱玩对摇滚乐有些兴趣,说崔康的名字听上去象崔建的弟弟,所以就管崔康叫老崔,或崔哥。老崔一笑,默认了这称号。崔康为人开朗热情,特别是当爱玩常常请他喝酒后(马来西亚是回教国家,酒类很贵,便宜的啤酒一小瓶至少人民币十元),他更是对爱玩钦佩赞赏有佳。说爱玩赞助他就是赞助中国摇滚乐,象他这么大方赞助的人,和他老崔就是生生世世的好兄弟。所以当爱玩找房子住的时候,他说他刚好找到了一间公寓,也在找人合租,爱玩可以马上搬过去。

    爱玩按照崔康给的地址找到公寓,刚要敲门,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打开门,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她的长发随意地用法卡盘在头上,颈上是条细细的金链。身上穿着印着HARD ROCK 字样的T 恤衫和短裤,脚下是双塑料拖鞋。她长得很顺眼——不是那种艳丽的美,而是顺眼。她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毫无特色,极其普通,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了一张有些资色的脸。

    “老崔在不?”爱玩问。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爱玩一眼,用手把嘴里叼着的细长女士香烟拿出来,然后回头扯着嗓子对房间里喊:“老崔,有人找!”老崔迎出来,和爱玩问好后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张若烟,张姐,这位是爱玩,我哥们。”没等爱玩说话,那女人就笑起来:“哦,你就是那个来合租的人啊,欢迎欢迎。快进来,你看这屋里乱的,我正在打扫呢。”爱玩走进公寓,看着屋子里整洁的家具,舒适的沙发,感觉这里比自己从前住得那个所谓的别墅好上上百倍。等在崔康的带领下看完了自己的房间,爱玩趁着张若烟在另一间卧室里打扫,小声问崔康:“她是嫂子?”“不是,”崔康一笑:“怎么,你有兴趣?”“哪啊,如果她不是你马子,咱们三个人这么住,行吗?”“有什么不行的。”崔康点了支烟叼在嘴里:“她都没说不行还有什么不行的,怎么,怕她强奸你啊。你也太守旧了吧。”说着开玩笑地在爱玩肩上打了一拳。

    崔康说爱玩守旧,这实在是冤枉了爱玩。爱玩见张若烟敢一个人和他们俩个男人合租一套公寓,怕她是什么女变态——自从到这国家来,他已经遇到了太多的强人。现在他不想再开眼界,生事端了,只想老老实实把洋文凭弄到手。

    “我是怕她有男朋友什么的再过来闹。”爱玩一付无奈地样子:“我在这国家遇到的倒霉事情够多了,现在只想清静清静。”老崔的表情忽然紧张了起来,瞬间又放松了下来,说:“你还能清静?就凭你三天两头泡妞那劲头,她不嫌你闹就算不错!”“我这人你还不了解,最正经了。”爱玩嘻嘻一笑。“少说费话,快点干活吧。”老崔塞过来块抹布。老崔边干活边告诉爱玩,张若烟和他在国内就认识,同在一个地下摇滚乐队,还是他们乐队的主唱,比老崔大三岁。他们在一起写歌,经常到处演出。张若烟性格豪爽,和老崔有着兄弟般的感情。她是西安人,考大学考到北京某名牌大学,但是迷上摇滚乐后就辍学了。开始是专职歌迷,后来自己也开始写歌曲,唱歌。本来她的家境相当不错,从来不缺钱花。开始他们乐队的经济全靠她维持。但是她的父母看她辍学,“不务正业”,无可奈何之下断绝了和她的一切联系,包括经济上的。她和老崔他们在北京挣扎了几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后来老崔要到马来西亚留学,她就又求家里人过来留学。他父母见她“走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来”,也就把她送了出来。现在她正和老崔在一起在当地的歌厅赶场子。

    “从外地考到北京名牌大学,她挺强啊。”爱玩感叹。“那当然了。”“但我看着她好象比实际岁数大点,是不是经历过挺多事啊?”“你小子眼睛挺毒啊,怎么,你对她有兴趣?”老崔忙把话叉开:“女大三,抱金砖啊。”“你拿我开涮是不?”。

    刚搬来几天,爱玩就感觉自己作了个明智的决定。现在的他,是住在吉隆坡的高级公寓里,享受着高级家具,大屏幕电视,高级环绕组合音响,甚至是卫星电视——身在海外,不关心新闻时事怎么行?最让他满意的是冰箱里的食物也没有再丢失过。再时不时的请几个漂亮的中国女留学生(虽然在K。A。U 不是很多)来过夜,周末还有淑玲这当地风味的女孩来访。这生活虽然和他爱玩想象中的国外生活有差距,不过在这发达的发展中国家里,也算是不错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爱玩觉得张若烟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当然,这“不错”是指张若烟的心肠不错。每当爱玩他们的公寓出现问题的时候,总是由张若烟出面解决——比如说管道漏水或者是下水道堵塞(这多半是爱玩和老崔用过的安全套惹的祸)。爱玩和老崔才不管这些,当地的华人房东来找,他们就用普通话和当地房东的广东话对骂。每当房东因心脏病发作而离开时,爱玩和老崔就在走廊里大声欢呼,说这是中央战胜地方。中央战胜了地方,但是问题解决不了,这时候往往是张若烟出面谈判,防止房东把心脏病发作的责任往爱玩和老崔身上推。还有每当深夜邻居们受不了爱玩和老崔玩电子游戏大吵大嚷而上来找时,也往往是张若烟出面解决。卫生更是个大问题。爱玩和老崔除了在搬家的那天象征性地动了动手,以后就再没碰过清洁工具一下。老崔不是忙着在歌厅里挣钱就是在当地酒吧里泡妞,爱玩每次把女孩带回公寓时都担心里面太乱吓跑了对方,但是往往每次开门呈现在他眼前的都是一个整洁的客厅。看着张若烟如此勤快,爱玩着实在心里感激她。

    张若烟除了平时和老崔在当地的歌厅唱歌外,还偶然到学校里去一次,去看看那K。A。U 有没有倒闭,顺便通知爱玩和老崔一声。不过有一点她和老崔一样,晚上常常不回来。尽管爱玩喜欢这一点——他可以带女孩子回来而不受干扰,但他还是对张若烟这么经常地出去感到好奇。有几次他偷偷地问老崔张有多少个男朋友。老崔总是说:就许你交那么多女朋友,就不许她多搞几个?爱玩自认为见过开放的女孩子,但是开放的女人他还从没见过。想这女孩升级为女人后,开放的程度也是突飞猛进。

    农历七月初八下午一点,爱玩在睡梦中被门铃吵醒。昨天晚上他以中国农历情人节的名义约了几个女孩子到酒吧喝酒,回来后又搞了点“余兴节目”,整整闹到凌晨五六点钟才睡。

    “谁啊,这是,真他妈的。”爱玩一边小声骂,一边打开门。

    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材消瘦,个子不高,头发梳得很整齐,额头和眼角略有些皱纹。他身穿崭新的T 恤衫和西裤,脚下是双崭新的皮质运动鞋,浑身散发着劣质的男式香水气味。

    “张若烟在吗?”那男人略显紧张地问。“张姐,有人找你,张姐!”爱玩喊了几声,说:“她可能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我。我是她朋友,来。看看她,这是给她的。”说着,那男人把手中拿着的用包装纸包着的长方形的扁盒子递了过来。爱玩接过盒子,心想这肯定是张若烟众多男朋友之一了。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进来坐会儿,张姐一会就能回来了。”爱玩说。“我就不打扰了。”那男人向屋里看了看:“我改日再来吧。”说着转身向电梯走去。过了会儿,爱玩送走了那几个女孩子,又给淑玲回了封短信,就坐到沙发上,端详着礼盒。

    那上面还有个信封,用胶纸沾在盒子上。爱玩摸摸,里面好象是一张卡片,和一封信。爱玩看着信封,想起来刚才的男人是谁了——他叫刘全福,今年三十岁,来自河南农村。他从小就进城在酒店里打工,通过自己的努力生到了领班的位置。今年他所在的酒店为了做宣传,把包括他在内的三四个领班派到K。A。U 来接受酒店管理的培训。这刘全福为人忠厚老实,岁数又比其他的学生都大,所以中国留学生们开始管他叫老刘,后来都管他叫“老牛”了。爱玩在开学报道的时候和他见过几次,但从来没说过话。爱玩想到这,自己笑出了声,他想这张若烟是不是性饥渴啊,连这种穿西裤配运动鞋的男人也要。也许她正在练什么南洋邪术,要采阳补阴吧。

    晚上十点钟,张若烟和崔康醉熏熏的回来了。“小心我耍酒疯,今天我可喝了不少。”张若烟笑着对爱玩说。“你呀,要不是我帮你挡酒,今天你非载那儿不可。”崔康把脚上的鞋踢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还不是为你自己?你是怕我倒那儿你背我回来。”“张姐,”爱玩把礼盒递过来:“今天下午你男朋友来了,还送了这个给你。”爱玩没想到自己的话能产生这么大的作用。一瞬间张若烟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还有一丝恐惧。她一把抓住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又撕开上面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一口气读了下去。

    “唉,是他啊。”张若烟看完信,又恢复了常态。“谁啊?”崔康围了上来。“老牛。”张若烟说:“要和我交朋友。”“是嘛,那我可要看看,”老崔一笑,拿着信看了起来:“张姐,你别说,人家这信写得挺真诚的,你考虑一下。”“你又拿我看涮是不是?”张若烟转头对爱玩说:“他哪是我男朋友啊。以后他要是再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如果他来超过五次,你就告诉他我根本就不想见他,这种男人真烦死人了。”“你还烦?人家追你心里才烦呢。人家这么大岁数追你,和你见个面也不行,你这不是在折磨人家嘛。”老崔在沙发上仰着,打趣道。“张姐,你也考虑一下。”爱玩说:“现在找工作难。人家是农村来的,将来实在不行家里还能有几亩地呢。”“我看行,”老崔说:“我看老牛这人也挺老实的,他来当我们的姐夫我赞成,哈哈。你别打我啊。”老崔边笑边躲过张若烟的巴掌。“以后少提他啊,”张若烟边笑边把信撕成碎片,扔在纸篓里,又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盒心形巧克力。

    “张姐,你可别嫌弃人家啊。”老崔继续打趣:“虽然老牛是农村来的,人家也会浪漫啊。昨天可是七夕啊,咱中国的情人节啊。”没等老崔说完,张若烟就往他嘴里塞了颗巧克力:“给你们一人一颗,把嘴都塞住了。”等张若烟回到自己的卧室,爱玩小声问老崔:“张姐在国内有男朋友没啊。怎么刚才我说是她男朋友来信的时候她吓成那样啊?”“这你就别管了——咱俩看DVD 吧。”崔康打个哈哈。

    张若烟低估了老牛的毅力。从那以后,老牛天天上门,爱玩撒谎撒得不厌其烦。终于一天晚上老牛再次上门的时候,张若烟当面对老牛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对你实在没有特殊的感觉,以后我也不想见到你。”说完,她砰的一下把门关上,径自回房了。

    当时爱玩和老崔正在看DVD,“学习英语”。张若烟回房后,老崔笑着说:“老牛真是个大情痴啊。非得当面被撅,不然不舒服。”爱玩心里突然可怜起老牛来。他不是没有被女孩子当面拒绝过,但是拒绝他的都是美女。被张若烟这样一个长象并不十分出色的女人拒绝,对爱玩来说绝对是耻辱。而这为老牛竟然对这样的女人情有独钟,不得不让爱玩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

    过了一会儿,爱玩和老崔观看的美国大片里突然传出“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声来。爱玩和老崔诧异间发现声音是从大门外传出来的。他们起身开门一看,老牛正蹲在门口大声歌唱。爱玩和老崔对视了一秒钟,一齐转身冲进了张若烟的房间。

    “张姐,你快去看看吧,”爱玩说:“再不去老牛就精神分裂了。”爱玩此时是真的着急,他怕自己在这国家再碰上精神分裂——他对如何与精神病人相处毫无经验。

    张若烟正在听摇滚乐,见爱玩如此说,就把录音机的声音扭大了些,然后大声说,似乎是故意想让门外的老牛听见:“让他去唱,看他能唱过录音机不!”爱玩无法,又和老崔回到了门口。“老牛啊,感情这事情强求不来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从前也有过一次象你这样的经历,那时候。”爱玩惊异地发现老崔煽情的本领不在倪平之下,完全具备进中央电视台的资格。

    老牛蹲在地上,低着头,继续唱歌,就好象根本没听见崔康的劝说。过了一会儿,崔康说累了,摇摇头,叹口起,把门关上。“我是服了。”他边说边和爱玩坐到沙发上。

    就这样,他们一边欣赏着美国枪战大片一边欣赏着老牛为他们配的插曲,从<;<;上甘岭>;到<;>;,几乎所有经典歌曲都唱到了。有一阵,歌声停了下来。“他走了吧?”爱玩对老崔说。“他还能走?今天他是豁出去了。”老崔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说:“我看他是买汽水润喉去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歌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大了。转眼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爱玩和老崔都开始打哈欠,可是门外的歌声依旧。挣扎着看完最后一个镜头,爱玩的眼皮几乎已经象铅一样重了。老崔用遥控器关上了电视机,扭头对爱玩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欲火中烧的苦,象你这样的又白又嫩的小帅哥是尝不到的。”说完用手拍了下爱玩的脸。

    “靠。”爱玩笑着拨开老崔的手,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这时候,张若烟从房间里大步走了出来,打开大门,爱玩和老崔向门外看去,老牛还是蹲在地上,唱个没完没了。

    “还没唱够啊。”张若烟发话,老牛的歌声嘎然而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我们不睡,左邻右舍还要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和你没完。”说着,她把老牛拽进了自己的房间。从以后的结果看,那天晚上老牛不仅说清楚了,而且说得非常清楚。因为从那以后,老牛就天天上门了,而张若烟也是笑脸相迎。自从和老牛交往后,张若烟也改变了不少。晚上出门的次数减少了很多,即使是出门也是和老牛一起出去。她说话也干净了,脏字几乎绝迹。每当老牛来的时候,她总是亲自下厨给老牛做饭。而她卧室里墙上的那张超大的科特。科本的海报也被她转移到了老崔的屋里。

    爱玩对张若烟的转变感到惊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会为了爱情作这么大的转变。以前他只听说过犯人要重新做人,没想到恋爱中的女人也能重新做人。爱玩把自己的想法和老崔分享,老崔很不以为然:“这也就是一阵,长不了,你不了解张若烟。”老崔说到这里往往打住。爱玩想往下听,但老崔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爱玩想这姓张的过去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一天傍晚,爱玩老崔和老牛坐在客厅里,等张若烟买菜回来做晚饭。门铃响了,爱玩起身开门,一个头发染成金黄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皮肤黝黑,个子很高,上身是紧身的黑色网状T 恤,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裤子。不知道是服装的效果还是他本身的实力,他身上的肌肉象小山丘一样。他脖子上还有个小拇指粗的金色项链,乍一看好象是误把养狗用的链子套在了脖子上。耳朵上的金属耳钉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

    “张若烟是不是住在这里?”那男人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算是表达一种礼貌。“对,你是。”在爱玩说出对的同时,那男人把烟仍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然后径直走进客厅。“宋哥,你怎么来了。”老崔迎了上来。“怎么,你和若烟在一起啊。”那男人看了看客厅,说:“这里环境不错啊。”他说着,坐到老牛对面的沙发上。“老崔,这位是谁啊。”爱玩问。

    “我?”没等崔康开口,男人抢着说:“我叫宋史,是张若烟的男朋友。”说着,用挑衅的目光看了看爱玩和老牛,又对崔康说:“小崔,你可不厚道啊。和若烟到这里来连个招呼也不打,让我一顿好找啊。”“我走得急啊,本来是想请你喝顿酒的,可是。”“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宋史打断了崔康的话:“若烟在不在?”坐在沙发上的老牛不发一言,脸阴沉得厉害。“她出去了,呆会就回来。你先在客厅里坐会。”崔康转头对爱玩说:“厨房里的水管坏了,你来看一下。”爱玩会意,和崔康走进厨房。“快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崔康压低声音,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你要给张若烟去电话?”爱玩问:“可是他没带手机啊?”“没带?完了,完了!”崔康低声叫着。“你从北京来看他?”坐在沙发上的老牛发话。

    “唉,若烟这个人哪,就是脾气太倔。我们本来处得好好的,为了点小事情吵了一架,她说什么也不见我,就跑到这里来了。我那段时间忙着录音,没时间,现在刚把专辑的事情忙完就过来找她。”宋史正说着,张若烟打开门,站在门口。

    宋史站了起来:“若烟,我是来给你道歉来了,跟我回去吧,我保证改,我保证。”张若烟似乎根本就没听宋史在说什么,她见到宋史后全身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在宋史和老牛两个人身上移来移去。“若烟,你再原谅我一次。”“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张若烟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吓了爱玩一大跳。“我是来道歉的。”“走,你快走,快走!”张若烟话音未落就一步窜到宋史旁边,用手使劲地把宋史往外推,边推边喊:“你快走,我再不想看见你!”“若烟,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嘛。你。肏,你它妈的,给脸不要脸!”宋史一记耳光,把张若烟打倒在沙发上。“你干什么!”爱玩喊了起来。

    “宋哥,打人可不对啊。”崔康的脸也沉了下来。老牛坐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

    宋史看了看爱玩他们,低头指着倒在沙发上的张若烟:“骚货,你丫真不识抬举,怎么的,非逼我打你啊,我肏。”他又抬起了手。

    “怎么哥们,非得别人动手啊。”爱玩喊起来:“快滚,不滚我报警了!”“肏,你是谁,你是他男朋友?”宋史瞪着爱玩,一脸凶相:“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是吧,来,给你看看。”说着,他一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沓照片:“来,给你看点纪念品!”说着,他一扬手,照片散落一地。有几张落到了茶几上,白花花的一片,是肉体反着光。

    “看看吧,看看她这骚样,”宋史抓起一张照片,直举到爱玩眼前:“她和我们乐队的人都睡遍了,不信你问小崔。”宋史转过身,指着崔康:“你丫敢不敢发誓说你没肏过这骚货?”崔康不发一言。此时老牛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又看着张若烟,那目光冷得象冰。张若烟呆看着老牛,突然对宋史喊:“你他妈的不是人,不是人!”她的喊声分明带着泪水的潮气了。

    “哼,”宋史一声冷笑:“去死吧,骚货,我明告诉你,我也来这留学了,你逃不出我手心!看见没,”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看见没,K。A。U 学院,MBA,以后咱们还是同学呢,明天课堂上见啊,哈哈。”他向电梯走去,留下一串狂笑。

    “老刘,你听我解释,他们当时骗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张若烟跪在老牛身边,不停地说。老牛依旧是面无表情,只冷冷地看着她。

    崔康使了个眼色给爱玩,两个人一同出了门。“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刚出电梯,爱玩就急着问崔康:“那个什么宋史真的是张若烟的男朋友?”“唉,”崔康叹了口气说:“那姓宋的从前也是我们乐队的。说是搞摇滚的,其实就是一流氓,无恶不做的流氓。开始他看张若烟有钱就靠着她,白吃饭,后来等张若烟家里人把经济切断了,这畜生就强迫张若烟拍裸照挣钱。”“肏,真不是人!”爱玩骂到。“这小子后来被我们踢出乐队了,但还总缠着张若烟,又总是一副不怕死的无赖劲头。今天这是在国外,他还收敛点,要不。”崔康看着大街上的人,叹了口气。“最难受的还是老牛啊,”爱玩一声叹息:“以后。”“还能有以后?你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 啊,”崔康一笑:“他是从农村来的,有了今天这件事情,就算他能原谅张若烟——你不知道她以前有多‘疯’——他父母也原谅不了啊。所以我估计他们今天就要分手。”“靠。”爱玩狠吸一口烟。“这社会男女还是不平等啊,”崔康一笑:“你说象咱们这样的,将来找个小姑娘结婚还是没问题,可是,就比如说你,要是你知道你女朋友象张若烟那么疯,你还能娶她当老婆?”“这么说张若烟是被过去的她自己打败了。”爱玩吸了口烟:“那她现在怎么办,只有躲?”“没错,现在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崔康说得没错。第二天张若烟就搬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过了一周,老牛也离开了K。A。U。有人说他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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