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法

    天蒙蒙亮，老黑追一只野兔路过一个三岔路口时，一脚踩进一个上面掩饰得很好的坑里，随之一阵剧痛从落进坑里的脚上传来，急速中的老黑被迫无奈地停下来，低头发现自己的右脚踝被一根细铁索拴住了。它狠命一甩，“啪”的一声，旁边的杂柴中间弹出一把竹弓来，它以前见过，这是人类捕捉野兽用的。它想低头咬断，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口。刚才弓索“啪”地一下，感觉拴在脚踝上的细铁索更绷紧了，原来离开脚踝部分那段铁丝缩进一段粗大的毛竹筒里，这是连野猪也咬不碎的老毛竹根部做的。老黑想带着它走，却无能为力。一来脚一动铁索就勒进肉里，二来这竹弓索沉重不堪重负。老黑心想别无他法，只好等人来解救了！“嗷……”老黑悲怆地发出长鸣，希望主人能听见声音前来救它。

    天渐渐亮了！已经痛得有点迷糊的老黑隐约中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老黑支撑着用另外三条腿站起来循声看去。“呜——”老黑发出哀求的叫声。那人一听声音，陡地站住，呆了呆，又走向前来。“呜呜——”，老黑激动地低声叫着：“这下我有救了！”渐渐看清了那人，五短身材，眉眼看上去也不怎么周正，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柴刀。他来到老黑面前，仔细看着老黑。老黑心里那个急啊！快点救我吧！我又不会咬你。一会儿，那人似乎下了决心，伸出手摸摸老黑一拱一拱拱向他的头，拿起柴刀，把那竹弓索挥手砍断了，劈开了竹筒，把老黑血淋淋的脚从细铁索环里慢慢拿出来。老黑此时已疲惫不堪，一阵虚脱，四肢无力，双眼一黑，一头栽向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老黑发现它已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人正在用一块布蘸水清洗它的伤腿，又给它上了药，然后，又用布慢慢地仔细地包扎好。老黑知道这是在给它的腿上药，它感动得只会“呜呜呜”地叫着，同时摇着尾巴表示谢意。

    老黑被新主人好吃好喝养着，几个月后，老黑腿上的伤是基本好了，只是走路有些瘸了。可老黑有时仍然很烦躁。它至今不知道害它的弓索主人是谁！尤其那把竹弓，让它见到真恨不得咬得它粉身碎骨！老黑也怪它的老主人，怎么就不来找它呢？老黑想念着呢。

    新主人似乎知道老黑的心思，有一天，他拿来一把竹弓索，又扎了一个穿衣服的草人，把弓索放到草人肩上，对老黑说：“老黑，就是这人放的弓索，你咬他吧！”老黑看见那把竹弓就双眼恨不得冒出火来，把弓索烧掉！它听得主人这样说，就狠狠地扑上前去，几下就把草人撕了个肢体分离！新主人很理解老黑，过几天拿一个草人来，让老黑解气！只是老黑有点不解：这草人的衣服穿在那里，有点像老主人，总不可能是老主人放的吧！老主人家里外老黑都熟悉，没有弓索之类的东西。

    老黑想不通新主人三天两头带它换地方住是怎么回事。不过，主人顺着它宠着它，这是肯定的事！相比之下，新主人比旧主人对它更疼爱有加。

    感觉天有点冷了！老黑想冬天大约要来了！它想冬天追野兔是最惬意的事，雪地里的野兔笨笨的，几个回合就会成为老黑的口中之物。它每年冬天都要为主人抓好多野兔，老主人每次看老黑抓了野兔回来，总要想方设法犒劳老黑一番。今年看来得为新主人抓了，老主人大约真的不要它了，再说，那些弓索也可能是他放的，如果不是新主人，老黑的腿可能真的要断了！

    新主人好像知道他的心事，告诉老黑要带它出去走走，把一直拴住它的绳索也解掉了。老黑撒开四腿跑了跑，感觉一只腿短了些，但也没多大影响，它决心要好好表现一番，来报答主人的恩情。

    老黑被新主人带去追野兔，挺兴奋也挺卖力的，一天下来收获不小。主人也仗义，晚饭比平时更丰盛，老黑吃得很舒服。主人把吃完饭的老黑带到临时铺的窝里。一天奔波下来，老黑也真的感觉有点累了！不久在干稻草的清香中睡着了。这一觉它睡得好香！

    半夜里，它醒了过来。可睁开眼一看，它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前爪又揉揉眼，没错！这屋子的后半间堆放很多竹弓索。它起身走近去看看闻闻，发现这和当初绊住自己的一模一样，有几把弓索上连血腥味都有。原来新主人才是竹弓索的真正主人！

    现在一切明白了。老黑才知道新主人一直在骗它，一直在利用它，还想用它来为自己捕捉野味。新主人才是真正害它的凶手！老黑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长声悲嚎起来。从梦中被惊醒的新主人连衣服也没穿整齐跑了过来。老黑从他身边夺门而出，想想毕竟这大半年他对自己还好，忍不住回过头来低首冲他吠叫了几声，声音低沉呜咽，带着无限悲伤无比苍凉的感觉。

    老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过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老黑义无反顾地冲进沉沉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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