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劢虽然积极参与政治,但其成名却是在学术上,特别是如前所述的科玄论战更使其名声大噪。张君劢认为,科学和人生观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领域。人生观是主观的、直觉的、综合的、自由意志的、单一性的,而科学是客观的、论理的、分析的、为因果律支配的、起于对象之相同的现象。所以,用科学来解决人生观问题,必然导致科学万能的破产。其好友丁文江,则站在科学的立场上,马上予以反击,很快发表了《科学与玄学——评张君劢的〈人生观〉》,批判张君劢,说他是玄学鬼附身,并借机宣扬科学万能的思想。由此,科玄开战,并成一时之热闹。
在张君劢看来,科学不能支配人生观,人生观是受自由意志支配的,没有客观标准。科学与自由意志相对,与此相应,中国的立国之本,也应该在于追求精神之自足,而不在于满足物质之逸乐。农业立国,虽不能达到物质的丰富,但至少能寡而均,贫而安;工商立国,虽能牟利,但却是多而不均,富而不安。相较于工商立国,农业立国虽有不足,但还不至于使人迷失本性,不至于使人成为金钱物质的奴隶。当人的价值尊严与物质富足发生冲突时,张君劢毅然选择前者。他在《再论人生观与科学并答丁在君》中指出:“世界一切活动,以人类之幸福为前提。十九世纪以来,以图富强之故,而牺牲人类,今思反之,宁可牺牲富强,不愿以人类作工厂之奴隶牛马焉。”
张君劢生活的那个时代,五四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科学主义大行其道(不管提倡的是真科学还是伪科学),西方的国家主义、自然界之知识猛烈冲击着中国的传统文化。面对此状,张君劢认为,要维持寡均贫安的状态,抵御外界物质的诱惑,必须反求诸己,加强自身的道德修养,挺立起一主体的人。“所谓明明德,吾日三省吾身,克己复礼之修省功夫,皆有至理存乎其中,不得以空谈目之。”张君劢特别推崇宋明儒学的修养功夫,“诚欲求发聋振聩药,惟在新宋学之复活”。但复活不是复古,而是在固守文化本我的同时,发扬中国文化长于论道的优点,克服传统宋学短于理智,不识逻辑的不足,在中西文化交参互勘中,增益其所本无,光辉其所固有,以开出宋学之全体大用,从中国的道统中开出民主与科学,开出政统与学统。由此可看出,张君劢思想的落脚点,是从人生观人手解决中国文化的重建问题。
张君劢不仅为儒学复兴呐喊助威,亦为民主政治的实现而积极奔走。30年代,他创立了中国国家社会党,并提出了自己的建国纲领。他指出,资本主义在中国行不通,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当然,他所说的社会主义并不是我们所讲的科学社会主义,而是他所谓的民主社会主义。在他的民主政治中,个人自由是第一个条件,社会公道是第二个条件。在政治上使人的自由和尊严得以充分实现,在经济上防止贫富悬殊,而这两者的实现都需要德,法作保障。认为中国的德和西方的法有机融合,德法合一才是理想的政治形态。并强调在德法合一中,德居于首位,是法之背后的价值源泉,是维系一切社会关系的终极根据,而法是德的延伸,是德的制度化,是对德的保障,二者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总之,无论张君劢的学术思想,还是其政治理念,都坚持了儒家德性优先的原则,都是站在儒家立场上为儒学张目的。作为第一代现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张君劢虽没有像熊十力、梁漱溟那样构建起一博大精深的哲学体系,但其对儒家道德哲学和政治哲学的研究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反省,却为中国文化的发展作出了独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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