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鸿达公司的。”小北往田迹墨身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田迹墨连忙伸手扶住。小北顺势趴在了田迹墨肩上，在田迹墨耳边小声说：“田哥，你可太能编了，我服。”
“迷糊？那很可能是脑干出血！你恶心吗？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来张嘴我看看，啊——哎，这位女同志，你别趴我身上呀！”
小北拼命地点头，又“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东西好说，人可是大事。菅总，我建议你和肇事者立刻带伤者去医院检查。脑干出血，只要晚三五分钟，就有生命危险，就算抢救过来也是个植物人。”
小北很入戏，干脆趴在田迹墨身上一动不动了。菅鹏举不明就里，还以为小北真的晕过去了，吓得够呛，声音都哆嗦了：“小北，小北，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你说话呀！”他一边喊着，一边掏出手机打了120，“快快快来人，死人了……”
一见这情形，于子凯也来了精神：“刚才谁打的？谁？站出来！”
司机们嘴里纷纷说着“不是我，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开始三三两两地退出了公司。立时启动车子的马达声一阵轰响，一眨眼工夫，出租车司机们全都作鸟兽散了。
3
见司机们一走，小北马上站直了身体，笑呵呵地对菅鹏举说：“菅哥，逗你呢！我没事。”
“我看看，我看看！”菅鹏举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又是摸头，又是摸胳膊地检查了半天，见果然只是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才长出了一口气，“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刚才紧紧地趴在田迹墨怀里也没害羞的小北，竟然脸红了。
“什么老天保佑，是老田保佑的。”于子凯笑嘻嘻地拍着田迹墨的肩膀。
“还好意思笑，都是你惹的祸！”田大法官总算变回了田迹墨，“凯子，这下菅子是彻底被你‘草菅人命’了！”
“我，我也没想到……”于子凯讪讪地缩回手，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点了根烟。
“田哥，也不能都怪凯子。我……我自己也太大意了。”
“唉，这事也怪我，是我帮你拿的主意。光想着天上掉馅饼了，谁知道占小便宜吃大亏，拿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傻子。”
“你们就别自怨自艾了，田哥，你说说该怎么办吧？”小北正收拾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大厅。
“还能怎么办，赔钱！”
“我们赔？！”小北不干了，“我们又没拿他们的钱！”
“只能先赔钱。我这冒牌法官只能当这么一次，明天人家再来呢？再来怎么办？别以为开出租车的人像咱们一样没脑子，刚才那一帮人里至少有三四个见过我、认识我的，人家不过给点面子，没揭穿咱们罢了。”
“菅子，要不，你先关门几天，等等李光那边的消息。”于子凯建议。
“凯子，你就别净出馊主意了。我已经让小吴打听过了，这小子不是才跑的，一个礼拜前人家就离开滨海了。对了，小吴和大兵现在手头都有事，一会也能过来。”
“啊？不会吧……”菅鹏举还是难以相信。
“李光那边咱们就别指望了。就你这事，直接去报案都不好立案。你当初跟李光合作，既没有协议也没有合同，没有任何凭证。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是受了他的骗才帮出租车办假保险的。换句话说，这笔钱到底是谁拿走了，还不好认定。所以，以目前的情况看，从法律角度判定，这件事情的本质只能定性为你诈骗。除非李光能坦白交代，而且有一些了解内情的出租车司机为你作证，你才可能脱罪。所以说，司机绝对不能得罪。眼下必须尽快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田哥，可我没有诈骗啊……”菅鹏举彻底绝望了，“田哥，那，那就只能我来赔钱堵窟窿吗？”
“废话，我知道你没诈骗。但眼前只能是咱们赔。李光那边，他在滨海有老婆、有孩子，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来。让大兵找警察朋友，小吴找道上的混子，估计要把他揪回来也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你先统计一下，在你这上保险的有多少人，一共得赔多少钱。”
“昨晚我统计过了，办过保险的一共300多个。今天上午在保险那边查了一下，之前有100多个上的是真的，上周开始的146个是假的，70多万。”小北说。
“菅子，你手里有多少钱？”
“有几万。哦，还有前几天李书歌给的10万块定金。”
“李书歌？他给你什么定金？”田迹墨警觉起来。
菅鹏举就把李书歌买他广告权做电子屏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补充：“他说余款一周内给我打过来，后天就到一周了吧？小北。”
“对，好像是后天，菅哥你看看合同不就知道了么。”
菅鹏举连忙翻抽屉，把合同找了出来，递给田迹墨，说道：“等他的钱到账，我这70多万倒是能给堵上……可是还有几天就要检车了，还有1000多台车需要更换车顶灯、坐垫、重新喷漆……还得需要几十万。不弄好了检车过不去的呀，还有……”
没等菅鹏举说完，田迹墨就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叫了一声：“哎呀！”异乎寻常地激动，吓了众人一跳，“菅子，你这回彻底完了！”
“怎么了？田哥。”
“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跟李书歌打交道，他……他就是个骗子！你，你怎么能上他的当！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要跟你说来着，你一直忙……田哥，他真是骗子？不，不能吧？他不是做大生意的嘛，骗我干吗。”菅鹏举还将信将疑。
“狗屁大生意！你还穿开裆裤那会，李书歌就会拿棒棒糖骗小女孩初吻了；你乘法口诀还没背熟呢，他就会往地上扔金戒指让老太太捡了；你回来开公司的时候，那孙子因为传销和诈骗都在监狱里几进几出了！那天那‘刀疤脸’，大小算个混混吧，让他骗过钱；小吴，刚开砖厂就让他骗走了几十车砖，好几年了一分钱款也没结。他这二十多年靠什么活？就专门靠坑蒙拐骗！”
“这，这不是有合同嘛……”菅鹏举还不死心。
“别提合同了，你真是糊涂。你再好好看看，连我这种没什么法律基础的人都能看得出明显的漏洞，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
菅鹏举捧起合同书，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了下来。果然，合同中间有很多概念和定义模糊不清的地方，这些几乎全是有利于李书歌的条款，而一旦李书歌违约，则完全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我……他是跟才才一起来的，我相信才才肯定不会骗我，对他就没有怀疑……而且他真的给了我10万定金啊！”菅鹏举说着就打开了保险柜，把撒出钱来的信封拿出来，用手一张一张过了一遍。“你瞧。”
“剩下那9个，”田迹墨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我敢保证，没有钱。”
小北和于子凯一人拿过几个信封，分别拆开来看，果然，全是纸！
“菅子，你的广告大部分都是到年底结账吧？”
“是。很多年中的广告，差个三两个月，也就拖到年底了。”
“那我敢保证，其中一千台车的广告款，也都让李书歌收走了。”
“不……不会……”
“你打电话问问。现在就打。”田迹墨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高总吗？我，菅子。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的广告款……结了？我没收到啊……授权给谁了？他……他是骗……”
菅鹏举的“骗”字刚说出口，田迹墨一把抢过电话：“哦，高总，我们就是问一下您明年还有没有合作意向。啊……那到时候我们详谈，好的好的，提前祝您圣诞节快乐，元旦快乐。再见。”
“你已经授权给李书歌了，人家把钱给他也是天经地义！公司内部的混乱不能让外面知道，要是传出去谁还敢跟你做生意？这都不懂！”
菅鹏举又问了几个大的合作方，果然，有好几个人的广告款都已经给李书歌打过去了。菅鹏举无力地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地叨咕着：“祸不单行，祸不单行……”
“才才，有时间吗？有点事想跟你聊一下。”田迹墨拨打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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